黑漆的深夜泛着淡淡的潮氣,就連偶爾吹過的夜風中也混雜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作爲此次行動的戰術指揮,僱傭兵飛狐手握一支左右兩側分別裝有戰術燈和激光瞄具的突擊步槍,靜靜地藏匿在提前構築在B扇區的一個半地下掩體工事裡。
黃色的捲髮,高挺的鼻樑,內斂深沉的深藍色眼睛。除了在外貌特徵上可以判斷出飛狐是一個擁有純正血統的歐洲白人外,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
而他身上隱隱散發出來的那股無法掩飾的殺氣及其紋在右胸處的那個令人心裡發寒的血紅色骷髏,就像一個永遠也無法破解的謎面,在讓人望而生畏的同時,只能將滿心的好奇暗藏在心底。
“滴——”
隨着無線耳機發出的一陣輕微的蜂鳴報警聲,安裝在掩體中的那套裝配光學和光電設備探測儀的反狙擊手探測系統,再次鎖定僞裝目標的光學儀器並同時測量出目標距離。
根據對中國特種部隊的研究和了解,飛狐認爲對方派出狙擊手的戰術目的,無非就是掩護主力順利撤退,在進行牽制、阻滯作戰的同時伺機搶回戰友的屍體。
所以,按照飛狐的反向思維邏輯,在這場精心策劃,並已經完全取得戰術主導權的貓捉老鼠遊戲中,只有讓獵物看到有可能勝的機會,對方纔會像撲火的飛蛾一樣,帶着嚴重的僥倖心理不顧一切地鑽網入套。爲了防止有其他未被發現的狙擊手迂迴到側翼伺機抵近偷襲,胸有成竹的飛狐隨手關閉了與耳機相連的電動式揚聲器的聲音開關。隨後他慢慢側過身體,一邊利用電子系統作爲探測頭裝配的望遠鏡快速搜尋,重新確認目標位置,一邊通過無線電向另外一名狙擊手說道:“火鳥,我是飛狐,對方已經做好反狙擊準備,立即通知B組、C組,讓他們暗中監視,外圍控制,原計劃不變!”距離飛狐三百米處的一塊足有半人多高的岩石後面,身着輕型戰鬥服的火鳥不以爲然地拿起銀製酒瓶,抿了一小口。“飛狐,你太小心了,別說收拾幾隻已經找不到東西南北的喪家之犬,就算對付M軍陸戰隊的一個特種作戰小隊,咱也有信心將他們一舉拿下!”作爲一名經歷過戰火洗禮,由海軍突擊隊退役的資深狙擊手,火鳥憑藉着精湛的狙殺技巧、過硬的軍事素質以及讓人目瞪口呆的驚人戰績,僅用了短短的半年時間就已經成功擠身於傭兵界狙擊手世界排名前一百位以內。狂妄中帶着自大,野性中透着張狂,看着七百米以外的那具在先前偷襲中被自己精確射殺的中國特種兵屍體,目中無人的火鳥舉起加裝了夜視瞄準鏡與消音消焰裝置的黑色SVU狙擊步槍,認爲讓自己參加這種小兒科似的伏擊行動實在有些大材小用。在他眼裡,或許只有M國“綠色貝雷帽”或海豹突擊隊派出的隨隊偵察狙擊手,纔有資格在戰場上與他一決雌雄。
……
在戰場上,只有狙擊手才能瞭解並知道狙擊手的想法與做法。在曇花一現的敵狙擊手沒有作出進一步反應之前,即便是久經沙場,經驗豐富的龍2,也只能在警惕防範中靜觀其變。
憑藉着熱像儀的幫助,全神戒備的龍2右手握槍,以左右120度視界仔細搜索西北方向的每一個角落。雖然不知道敵狙擊手的下一個目標是誰,但他堅信一點,若想跨越雷池,就必須在自己的屍體上踏過去。
就在這時,來自於公路方向的一聲猛烈爆炸,突然擾亂了龍2的心緒。他側身望去,但見硝煙瀰漫中,張牙舞爪的扎西正用手劃拉着鮮血直流的頭皮,像瘋子一樣仰天狂笑。
凝望着眼前這個集瘋狂、變態、無賴、生猛於一身,能夠在生死關頭用側空翻這種驚人之舉生生躲過火箭彈侵襲的超級牛人,龍9一臉驚愕地張着大嘴,感覺剛剛發生在眼前的一切,就像天方夜潭裡的神話故事一樣,令人不可思議。
雖然扎西勉強躲過一劫,但心有餘悸的龍9卻忽然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似乎在剛剛的猛烈爆炸中,扎西根本沒來得及躍出殺傷破片的輻射狀覆蓋範圍,於是龍9舔了下嘴脣,頗爲擔心地問道:“龍3,你沒事吧?”
“姥姥的,咱的身體又不是鐵打的,你說我有事沒事?”聽到兩人嘰嘰歪歪、廢話不斷,臉色鐵青的龍2剛想張口怒斥,扎西就緊握突擊步槍,扯着嗓子向龍9高喊道:“龍9,你他媽的不是說要隨我一起笑傲沙場嗎?那你就給我狠狠的打,玩命的衝。”
說完,扎西就像一頭撲向獵物的惡狼一般,不假思索地衝向了距離最近的一輛武裝吉普。
只不過一眨眼功夫,疾如風馳的扎西就帶着一種悍然的氣勢,猛然竄到停放在路邊的一輛武裝吉普跟前。
“龍9,掩護!”扎西一把拉開車門,如靈猴般縱身鑽進車廂。
聞着濃重的血腥味,扎西藉着月光的微亮,摸索着從身前屍體的戰術背心裡掏出兩枚手榴彈,熟練地卸掉了保險夾。槍是消滅敵人的有力武器,也是軍人的第二生命。面對手中這挺只能單發射擊的M249機槍,跟在扎西身後的龍9突然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他幾步快跑到吉普車旁,一咬牙,將故障槍狠狠砸在地上。
見扎西正趴在後座上不知忙活什麼,龍9背靠車身,目光四掃,剛想掏出自衛手槍,就在這時,他的身體突然一滯。
在西南方向約二十米開外的皮卡車下面,一個趴着裝死,伺機偷襲的傭兵,已經悄然舉起步槍,冰冷的槍口直指龍9。
在如此近的距離上,赤膊上陣的龍9即便有翻有爲雲,覆手爲雨的能力,也無法逃出突擊步槍的扇面掃射。
情急之下,他探手入兜,想也不想就將一枚沒有拉開保險環的高爆手雷狠狠地砸了過去。
“龍3,7點方向!”看到以拋物線落地而後快速滾到自己身邊的那個通體幽黑的鐵傢伙,那名準備扣動扳機的傭兵的瞳孔猛然收縮,臉色瞬間煞白。帶着對生命的渴望,他驚恐萬狀,連滾帶爬地鑽出了皮卡車。
聽到龍9高聲示警,扎西目光一冷,將兩枚拔出保險銷的手雷接連揮臂甩出車外。
“轟……”
隨着猛烈的爆炸,百餘枚爆破飛行的彈片猶如亂舞的羣魔,在騰起的硝煙與激起的碎石中呈輻射狀飛散四射。剎時間,叮鐺亂響的金屬撞擊聲此起彼伏,驚恐萬狀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藉此時機,龍9一個側滾翻躲到車後,他半跪在地,從腿部槍套裡迅速掏出手槍並打開激光瞄準具。
在隱蔽於暗中飛狐的威逼利誘下,一衆畏縮不前,始終在原地打轉的武裝分子,終於再度鼓起勇氣,唯唯諾諾地慢慢回到公路。
望着遠處時隱時現的火光和槍口焰,沒有裝備夜視器材,像盲人瞎馬一樣摸索前進的他們,不及瞄準就是一陣盲目掃射。
可是,當那名帶隊頭目,在龍4的精準狙擊下瞬間變成一具無頭的死屍,陰霾、恐懼、驚慌在絕望的肆意流竄下迅速漫延,一時間,嚇得魂不守舍的他們,就像無頭的蒼蠅一樣,頓作鳥獸散。
戰狀演變成這樣是誰也不曾想到的。
在腹背受敵的情況下,那名左肩中彈,經驗豐富的傭兵隊長反而變得格外冷靜起來。他輕輕換好彈匣,目光冷冷地掃了一眼四周,舉起右手示意另外兩個傭兵左右夾攻。
正在這個時候,崇尚火力至上的扎西傲然起身,帶着一種對生命的獨特領悟和超脫方式緊抓車載機槍,迅速調轉槍口。
噠……
在車載機槍幾乎連成一線的咆哮怒吼聲中,在近距離打哪碎哪,可以穿透輕裝甲目標的12。7毫米機槍彈,猶如瞬間出鞘的利劍,將一名突然鑽出皮卡的傭兵直接撕成了碎片。“轟”的一聲巨響,就連滿目瘡痍的皮卡車,也因忍受不住山崩海嘯般的密集彈雨,被子彈擊中油箱猝然起火爆炸。在血紅色的火熖中,混雜着鮮血的零部件和血淋淋的的殘肢碎片紛紛揚揚不及落下,便被二次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再次拋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