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同趴在桌上眼盯着牆上的女兵訓練進度表發呆,那上面的人數越來越少了。很多人的名字已經被紅筆從頭到尾的劃掉,剩下來的女兵的就像是幾艘在紅色波濤中艱難跋涉的小船,隨時有可能覆滅。
張海明拿着文件夾推門走進來:“68號偷吃其他人的食物被抓到了。”
“讓她退出吧。”雷同嘆了口氣,拿起紅筆在進度欄裡把68號的名字劃了去。
開訓時的數百人,到現在還剩不到一百人了。張海明看了看文件夾上的名單道:“可是68號還有5分呢?”
“找個理由扣掉,她是害羣之馬,必須讓她離開。”雷同有些生氣的說道:“現在所有女兵每天的訓練時間超過二十個小時,行軍里程更是在100公里左右,就靠每天150克食物維持着,她竟然偷吃人家的食物。她這是在喝人家的血,她一口口吞進肚子的,是人家幾個月的心血。這種人在面臨危險的時候,絕對不會顧及戰友的生命安全。軍隊不允許有這樣的人存在,集訓隊更不需要這樣的女兵。”
這是雷同給68號女兵退訓的評語!
“是不是有點嚴厲了?”張海明有點不忍心。
“一點也不嚴厲,回到她以前的單位,她也是匹害羣之馬,部隊總有一天要走上戰場。”雷同冷冷的說道。
“明白了。”張海明低頭把68號的名字劃了去。
雷同點了點頭,擔心的問道:“女兵的情況怎麼樣了?”
“她們的分數都不足十分,最低的已經突破了五分。”張海明於心不忍的說道:“她們在一個月之內徒步行軍3000公里,而且平均每天被我們襲擊五次以上,快要崩潰了,是不是該進行下一個課目?”
“你們也累壞了吧?”雷同笑了笑。
“還過得去,我們吃的飽飽的,每天還有六個小時的睡眠時間,比起那些女兵來我們是在天堂上生活了。”張海明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關鍵是現在這些女兵越來越難對付了,開始的時候,我們三個人搞她們一個小隊富富有餘,現在必須全體出動,還要小心翼翼。她們現在簡直就是狗皮膏藥,只要接上火,就沒完沒了,而且隊形、戰術運用越來越嫺熟,每個人都知道自己應該在什麼位置上,該幹些什麼。”
“你們就是磨刀石,沒有你們沒日沒夜的敲打,這些女兵能進步這麼快?”雷同意味深長的嘆了口氣。
“是呀,她們要是也能這麼想就好咯。”張海明也跟着嘆了口氣說道:“我覺得,她們現在都恨死我們了。”
“對咱們的仇恨,也是她們能撐下來動力之一。”雷同一本正經的說道。
張海明點了點頭:“這倒也是,這些女兵對我們從來沒有手下留情過,每次演習都搞得像你死我活的實戰,身上有十分勁,她們都要憋出十二分。”
聽到這話,雷同突然好奇的問道:“對了,你們幾個被全殲了幾次?”
“我去。”張海明撓撓頭,尷尬的笑了笑,這才說道:“被搞了10次,其中,10號女兵李月,譚雨和指導員,劉若楠她們還帶隊各搞了我們一次反伏擊。”
“嗯,這個成績不錯,她們合格了,轉課目吧。”雷同思索了半天,才慎重的說道。
張海明嗯了一聲,轉身要走,這時雷同又突然擡頭問道:“這十次當中,都是誰在當班長?”
“10號李月,1號譚雨和咱們的指導員次數最多,分別是三次,兩次和三次,剩下的都是一次。”張海明仔細的想了想後說道。
“接下來把所有的女兵編成兩個小隊,讓李月和指導員各帶一個。”雷同說完又接着問道:“那個譚雨表現一直還不錯,你覺得呢?”
“她的心理負擔太重,總是擔心自己做錯事被趕走,所以在指揮方面顯得不夠果斷。不過她也有些組織、指揮能力,有培養前途。”張海明想了想說道:“分小隊的時候,是不是把指導員她們幾個分開,這幾個人湊到一起總是讓人不放心。”
“不用,分隊行動要得就是默契嘛,把那個劉若楠,陳琳那幾個和指導員有交情的女兵全編到一個小隊裡去。”雷同果斷的說道。
……
林涵溪當了小隊長,孫妍有些不高興,她認爲自己與林涵溪不相上下,也應該當小隊長。她找到張海明開門見山的問道:“教官,爲什麼不給我個官兒噹噹?”
張海明頭一次見有人自己跑來,要求弄個官兒噹噹,他笑着說道:“你有官癮啊?”
“沒有。”孫妍搖了搖頭:“可是我比27號林涵溪一點也不差呀,我也應該當小隊長。”
“去、去、去,哪涼快哪待着去。”張海明不耐煩的說道:“你有27號的指揮能力嗎?你就會猛衝猛打!”
“打仗又不是繡花,不猛一點怎麼行,我想當小隊長。”孫妍心服口不服的再次要求。
張海明把眼一瞪說道:“你今天是不是準備湊夠一百五十公里的徒步行軍?”
孫妍聞言嚇得立刻敬禮,說了聲:“教官我記得我還有點事,再見。”說完,孫妍扭頭就走。
孫妍回來後,找到林涵溪後,陰陽怪氣的說道:“你怎麼就能當上小隊長了呢,老天真是不長眼呀。”
“是啊,老天爺真是不長眼,我算是完了,你們到了宿營地就可以睡覺,可是我還要做計劃。”林涵溪故意說道:“孫妍,要不你來當小隊長?”
“好啊!”孫妍一口答應,想了想又說道:“不過,行動計劃必須你來做,我只管指揮。”
“滾吧你!”林涵溪被氣笑了。
接下來的訓練,女兵們感覺輕鬆了一些。每天除了必須的體能訓練以外,上午再訓練一陣攀登、精度射擊,剩下的時間女兵們不是趴在長條凳子上練習游泳,就是併攏雙腿從高臺上跳下練習空降的離機動作。偶爾,張海明在她們精神鬆懈的時候,也會突然搞次緊急集合什麼的,然後跑上一個十公里,再讓她們去執行某個任務,張海明他們也等着和女兵交鋒,乘機鬆鬆筋骨。
事實上,林涵溪、李月的小隊長職務也就是在演習的時候有用,其他時間也和別的女兵一樣,被張海明指揮的團團轉。
女兵們知道她們又撐過一個訓練階段,現在集訓隊的訓練要接近尾聲了。所有女兵的信心大增,覺得最艱苦的階段已經過去了,她們一定會留在這裡,完成對自己的挑戰。
但是這個時候,一場小小的考驗來臨了!
夜間十一點,女兵們從野外返回營區。這次捕俘訓練中她們成功的抓住了兩名敵人,每個人得到了2分,而且張海明還信誓旦旦的說,今天的訓練就此結束,要她們好好休息。
雖然女兵對張海明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從沒個實話已經習以爲常,但能聽見他這麼說也挺高興,畢竟是有了睡個完整覺的希望。
女兵們歡喜的回宿舍,張海明也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了辦公室。
張海明坐在牀上按摩了一陣有些腫脹的雙腿,剛想躺下休息,桌子上的電話刺耳地響了起來。他跳起來抓起聽筒,就聽見雷同問了一句:“今天,女兵練的怎麼樣了?”
“還行,怎麼了,有問題?”張海明反問道。
“能執行任務嗎?”雷同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接着問道。
“什麼任務?訓練項目上沒有這一條呀?”張海明滿是困惑,難道是雷同臨時加上去的?
“這次不是訓練,而是地方上的實兵任務。”雷同有些着急的說道:“我剛剛得到消息,一個鎮子上的警察圍捕兩名持槍匪徒沒有成功,他們竄到煤炭工業學校,劫持了兩名留校勤工儉學的學生。這兩個混蛋都曾當過兵,槍法精道,警察向上面求援了。正好我們就在附近訓練,而別處的部隊一時半會趕不過去,所以這個任務就落到了我們身上,我想這次就當是一次真正的實戰吧,也是對女兵訓練成果的檢驗,你馬上帶着女兵過去,協助警方完成任務,明白嗎?”
“明白!”張海明放下電話,跑到樓道里喊起來:“全體注意,輕裝,樓前集合。”
就這樣,經過張海明精心挑選的十幾個女兵和他一起分乘數輛越野吉普車衝出營區。車上,林涵溪抽出剛剛領到的彈匣,把子彈一顆顆退出來,藉着不斷閃過的路燈仔細一看,嚇了一跳。
是實彈!
林涵溪把子彈壓回彈匣放進彈袋裡收好,雖然發了實彈,張海明也三番五次的強調這是實戰,但她還是有些不相信,她們是被教官糊弄怕了。
然而,直到越野吉普風馳電掣的衝進一所學校,停在一大堆警燈閃爍的警車後面,張海明跳下車和幾名急得滿頭大汗的警察討論行動方案,又聽見零星槍聲的時候的,林涵溪這才相信這是實戰!
面對真槍實彈,女兵們沒有害怕的感覺,反而異常亢奮躍躍欲試。所謂“藝高人膽大”,她們認爲持槍匪徒也是匪徒,他們那兩下比起教官來可差遠了。
現在,就連教官都時不時的被她們打得屁滾尿流,更不用說持槍的幾個小毛賊了,女兵們覺得只要讓她們下車用不了三五分鐘就會結束戰鬥。
沒有張海明在身邊看着,女兵們活躍起來,劉若楠她們幾個精力旺盛的女兵,更是膽大妄爲的拉開了密閉的窗簾偷偷的向外看。
車外的場面很混亂,幾十輛警車把一棟長約**十米的五層樓房團團圍住。大羣的警察隱蔽在車後,舉着手槍死盯着樓房正面。幾個強光燈射出雪亮的光柱,把三樓中央位置的一個窗口照的亮如白晝。
一名匪徒在燈光裡囂張的揮舞着手槍,好像在破口大罵。
“什麼玩意,這劫匪也太張狂了吧?”孫妍恨恨的說道:“警察沒有狙擊手嗎?實在不行我可以代替。”
“好,我同意了,你去吧。”陳琳嘻笑着拍拍孫妍的肩膀。
孫妍不以爲意,反而扭頭去看林涵溪!
林涵溪嚇得裝作沒什麼也沒看見,歪着頭去看警察們的調動。她知道只要自己有所表示,孫妍一定敢跳出去,隨便開槍她不敢,但胡攪蠻纏絕對是跑不了的,而且有人問起來她一定會說,是我們小隊長命令我來的。
自從林涵溪當上了小隊長,孫妍心裡一直不痛快,她堅定的認爲能衝能殺,纔是合格的小隊長。孫妍把小隊長看得太簡單了,小隊長也是一級指揮員,尤其是在特種部隊更是需要有勇有謀,像孫妍這種莽撞的性格只適合在戰爭年代擔任敢死隊長。
幾個女兵圍在車窗口邊唧唧喳喳,還不時對急得腦門子竄火星的警察們評頭論足,譬如待在這裡已經超出“六四”手槍的射程了,不應該隱蔽在車門後了,應該用強光燈照射匪徒的眼睛了等等。
這些女兵就是這樣,她們在任何時候都是這樣,累得爬不起來了,也忘不了議論。
林涵溪始終危襟正坐,她覺得孫妍和劉若楠兩人的高談闊論對她們的影響不好,於是就輕輕的捅了捅她說道:“你們兩個注意點影響,別讓教官看見了。”“知道了!”孫妍毫不在意的應了一聲,可是她說笑的聲音一點也沒見小。林涵溪還想再提醒她一下,卻突然發現其他女兵也加入了討論的行列,看到這樣的情景,她只能無奈了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