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面,鄒傑並沒有安排我們到北京城區的某個餐廳,太招搖了,直接就帶我到了白塔寺附近的某個研究所的招待所,王胤豪他們就住在這裡。
白塔寺處在阜成門內,這裡保留了很多有特色的衚衕、四合院,旁邊都是正在營建的十幾幢高樓和已經通行的現代化的立交橋,強烈地表現出一個古城的新的生機。
這個招待所並不大,十多個服務人員,二三十個由教室一樣的房子改造而成的房間,一百來張牀位,作爲集體企業自負盈虧,主要是爲該研究所的外地客戶提供住宿。
王胤豪年約二十五六歲,長得非常帥氣,雖然臉上有一道疤——在額頭的位置,豎着三四釐米長,就好像一隻閉着的眼睛一樣,但這絲毫無妨他的帥氣,反而給他帶來一股男子漢的彪悍感覺。
他身高一米八左右,碎髮,堅定的劍眉,黝黑的眼眸,高蹺的鼻子,還有一張薄薄的嘴脣,組合在一起,讓人一見難忘。他的四肢悠長,身板雖然瘦弱,但我卻知道其中蘊含着強大的能量,任何小瞧他的對手,註定了只能悲劇收藏。
當鄒傑介紹我們認識的時候,王胤豪表現得很冷淡,只是衝着我點了點頭,看來心裡對我有偏見。其餘的人員,都整齊地坐在房間裡的八張牀鋪邊,他們一色的短平頭。白色襯衣,黑色長褲,顯得很有紀律。但聯想到他們此前地身份,我的心情突然一陣抑鬱,我是不是太自私了點?
鄒傑顯然看出我的情緒不對,在我耳邊安慰我道:“就算你不招他們,他們中的大部分人,也會在今明兩年退伍的。回到地方。被政府安排進工廠做工人,或者到基層做辦事員外,此外再沒有更好的出路。實際上我們開出的每個月2000英鎊的工.:.好懊惱地,以後你對他們好一點就是了。”
我微微點了點頭。然後衝着衆人道:“大家好,我先介紹一下自己的吧,我叫謝少龍,以後我就是你們的老闆了。放心吧,以後你們爲我做事,拿我的工資,就是我的人,我會罩你們的。不過我先聲明,以後我地命令就是最終指示,其他任何與我意願相背離的行爲。我都不會原諒的。現在你們誰要退出,還來得及。不然以後出了什麼事情,我不概不負責。”
房子裡依舊一點聲音都沒有。靜得可怕。
我苦笑了一下,現在這個樣子,完全就是標準的中人的樣子。就算給他們辦妥了手續,回到英國,也會被人懷疑是不是另了目的。看來離開中國後,必須得找個地方落落腳,藉機消消他們的殺氣,再請人幫忙招聘些黑人和白人保鏢。這樣混雜起來,纔不會引人矚目。
決定了。就去香港,一來和港督尤德爵士認識一下,二來和香港工商界的人士,預先混個臉熟,至於三嘛……香港那麼多我自小就崇拜喜歡的明星,正好可以結識一下。說不一定,在香港還另有際遇呢!
想到這裡,我心情稍微平靜了一下。看到屋子內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我身上,我拍了拍肚子,露出一副飢腸轆轆地樣子來,雙手攤開,哭喪着臉道:“我忙碌了一天,到現在還沒吃過東西,肚子已經餓得受不了了。這裡有沒有吃的啊,總不能讓你們未來地老闆餓肚子吧?”
看見我刻意擺出的詼諧樣子,房間裡有人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嗤笑聲,隨即這聲嗤笑變成了鬨笑,很多人臉上保持地刻板神情消失不見了,看我的眼神也順眼了許多。
這時,王胤豪低聲對鄒傑道:“你怎麼搞得,居然讓這小孩沒吃晚飯就到我們這裡來,難道你不知道招待所的伙食有多差勁嗎?”
我耳朵尖,立即接過了王胤豪的話頭,“什麼小孩,你應該叫我老闆!而且,我還不知道這裡的伙食怎麼個差法?我不是派人送了錢過來嗎,爲什麼還要虧待自己?”
王胤豪看了我一眼,總算是對我正眼相看了。他皺着眉,慢悠悠地說道:“沒事鋪張浪費幹什麼?對我們這些人而言,有得吃並且吃得飽,就算是不錯了,難道還挑三揀四的?我們可不比有些人,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
我一聽有些惱了,“雖然你是鄒傑的老連長,但也不能開口胡亂說話吧。首先,我從來不會虧待我地員工,只要有我吃的,就絕對不讓他們餓着;其次,鄒傑剛陪我到家鄉去過,我地底細他最清楚,你問問他我是不是這樣的人;第三,我派人給你送來了專門的經費,是你安排不周,才讓大家在這裡受苦!”說完,而轉身對着那些一直注視着我的目光,大聲道,“讓大家住好,吃好,是爲了更好的工作。我可不想我的手下一個個面黃肌瘦,沒精打采的樣子,知道的說你們是勤儉節約,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虐待自己的員工呢!以後每天的伙食標準必須保證有雞蛋、牛奶和肉,這樣大家才能以更好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如果有些人做不到,我就另請高明。”
王胤豪頭轉到一邊,看都不看我一眼。鄒傑站在一邊,用玩味的眼神看着我和王胤豪,沉默着一言不發。
我心中越發地生氣了,我一把抓住鄒傑的手,指桑罵槐地說道,“鄒傑,你是怎麼辦事的?居然讓新同事住不好吃不好。你馬上帶兩個人到街上去買熟菜回來,今天我就在這裡陪大家吃一頓,我就不信了,有我在還改善不了大家的生活。”
說完,我故意不理會王胤豪,待鄒傑帶着兩位新紮保鏢走出屋子後,我走到了那排得整整齊齊的牀邊,逐一找那些名義上算是我的新手下的年輕人握手,儘量做到每一個人都知根知底。
剛開始大家說起話來還有些尷尬,逐漸地,也就自然起來,每問到一位新人,相互間也能扯上幾句家常,氣氛逐漸變得融洽起來。
王胤豪的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轉了過來,在一旁有趣地看着我,臉上逐漸顯露出一絲笑容。
待我和所有的人都一一打過招呼後,他把我拉到了一邊,神色嚴肅地向我行了一個軍禮,這才放緩了聲音道,“我聽鄒傑說過你的故事,以前我還不信,任何一個暴發戶都存在心理變態、狹隘無知的可能,所以剛纔故意試了你一下,沒想到你這個老闆還真有容人的雅量,換作一般一夜暴
又或者是那種世家的紈絝子弟,肯定早已經拂袖而去錯,你真的很不錯,我王胤豪決定了,以後就跟着你混了。老闆,你就原諒我吧。”說到後來,這傢伙居然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真不明白他剛纔那份酷勁是怎麼來的。
同時,我心裡這也明瞭,難怪剛纔鄒傑看我們爭執的時候,表情怪怪的,原來他早知道這是王胤豪測試我的一個小把戲吧,回去一定要好好地教訓教訓他,要不然真翻了天了。
不過,從鄒傑的介紹,還有房間裡一干人對這個王胤豪的尊敬,我就知道他是個人才。人才嘛總是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小缺點,我是宰相肚子能撐船,自然不會和他一般見識。當下死死地瞪着他,待他以爲我發怒了的時候,我才哈哈大笑道,“你這個傢伙,居然感捉弄我!好了,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自然沒問題了。再次熟悉一下,我是謝少龍,你是鄒傑的老連長,那就是我的兄弟了。有什麼事情儘管提,不要藏在心裡,我討厭那種吞吞吐吐的人。”
王胤豪笑着彎下身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以後我老王的命就交給你了。”
說完,他才一臉正色地對我道:“現在正值國慶期間,各地到北京來的旅客,把各個大小賓館給塞得滿滿的,能有這麼一個招待所住下來。已經很不錯了。至於伙食,我交待廚房做好一點了,還特地給這間招待所地經理送了禮,可廚師不積極我也沒辦法。我想除非廚房承包出去,和私人的利益掛鉤,伙食纔可能會改善了。大鍋飯害人啊!”
我這才釋然地點了點頭,怎麼看這王胤豪都不像是中飽私囊的那種人,這點眼力我還是有的。
就在我們說話的時候。鄒傑帶着人回來了,他們身上大包小包地拿着,房間裡迅速瀰漫着一股讓人垂涎三尺的肉香。
王胤豪笑了起來,大聲道,“看來今天晚上可以改善伙食了。說真的,我們這間招待所的伙食。真讓人不敢恭維。前兩天午餐供應了一個青椒炒肉片,那是又香又鮮,引得招待所裡上下轟動,奔走相告,通往食堂地樓梯都堵塞了,嘖嘖,就像八輩子沒吃過肉一樣,那陣仗……”
王胤豪一邊說,一般張羅着叫人把房間裡幾張桌子鑲嵌了起來,組成了大小六個方桌。鄒傑他們把帶回來的熟菜就這樣用塑料袋裝着,一樣分了六分放在了桌子上面。熟菜的品種還挺多。什麼德州扒雞、五香牛肉、素雞、香腸、滷鴨、鹹鴨蛋是應有盡有。此外,鄒傑還特地搞來了兩大箱瓶裝二鍋頭。並一口氣開了整整一箱的酒,每張桌子都擺上了一瓶,一時間房間裡酒香瀰漫,很多人都忍不住嚥了口口水。
我自然明白鄒傑的用心,所謂交友四訣裡的“一起喝過酒”至少算是基本功吧,相信這一通酒喝下來,和這裡地人關係也差不多該歸結於鐵哥們兒那一類了,於是我揮了揮手。大聲道,“大家快過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到時候別沒搶着,餓着自己別怨別人啊。”
於是,這些傢伙第一次沒看王胤豪的眼色,一窩蜂地衝了過來,伸手就向那些熟菜抓去,然後依次就着酒瓶喝了起來。一時間,房子裡喝得是熱火朝天,煞是熱鬧。
席間,不知道鄒傑從哪裡拿來的一個小杯子,給我斟滿酒,在我後面跟着,一個一個人地輪着敬了下去,直接把席間所有人打通了關,這次大塊肉大塊肉地吃了起來。
王胤豪也忙碌開了,到招待所的廚房打了一些素菜,然後用臉盤打了幾盆飯,並給大家分配好了碗筷,倒像是一個後勤部長。這樣一來,這粗陋的酒席,也算像個樣子了,一時間,歡聲笑語不斷。
待所有人都酒足飯飽後,我也徹底地融入了這個羣體之間,大家看我雖然還是明顯地帶着尊敬的神色,但已經不是那種冷淡的神情了,反而是透着一股子親熱勁兒,一口一個老闆,又或者是大兄弟,讓我全身都舒爽無比。
晚上離開的時候,我讓鄒傑給王胤豪打了招呼,真的不必替我節約錢,如果能找到好的地方,就搬出去,如果實在找不到,至少要把伙食保證好,隨後我才坐車回到了友誼賓館。
回到房間,我一頭栽倒在牀上,就一動也不想動了。
我腦袋暈沉沉地。說實話,自從穿越到這個時空後,我還從來沒喝過酒,今天爲了收這些驕兵悍將的心,我可是豁出去了,居然喝了近一瓶白酒,沒有當場趴下已經算奇蹟了。不過現在酒勁上來,整個人雲裡霧裡地,很快就失去了知覺。
就這樣一直沉沉睡到第二天早上,我才被一陣寒意驚醒。臨近十月的北京,晝夜地溫差已經有點大了,從牀上起來後,我忍不住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我推開窗子,一股清新的空氣迎面撲來,入目處是古色古香的建築,還有優雅的園林,我這纔想起我現在正身處祖國的心臟北京。
我推開房門走了出去,然後到老爸老媽,還有蓮娜和艾琳的房間都看了看,卻一個人都沒有。我有些吃驚,連忙跑出房間喊了聲,“鄒傑,鄒傑在嗎?”
鄒傑推開臨近樓梯口的一間房門走了出來,一臉的緊張,“少爺,出了什麼事情了?”
我指着空空如也地房間問道,“我老爸老媽他們呢?”
鄒傑笑了起來,“少爺,你睡得太沉了,艾琳拍了一早上的房門,你愣是沒答應。我把昨天我們喝酒地事情說了出來,老爺和夫人決定不打擾你,然後讓田凱護送着他們去看升旗儀式去了。”
我有些感慨地搔了搔頭,“是嗎?昨天喝酒喝暈了,早知道我就不喝這麼多酒了。”說完,我搖了搖頭,回到了房間。
既然不用陪老爸老媽他們了,我索性回到牀上,盤膝坐好,調息了一個周天,覺得周身的酒氣排得差不多了,這才起牀梳洗,待我重新出現在鄒傑眼前的時候,整個人又顯得神清氣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