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獨自在房中休息了片刻之後,就進了半睡半醒之間的狀態。就在此時王氏忽然看到從門外走進一個年輕人,此人長得異常的風流俊俏,直直的走到她的牀前,然後站在了那裡,王氏不由得又羞又怒,大聲喝道:“你這年輕人,你是誰?爲何私闖民宅?快出去?”她這麼一急,忽然從夢中驚醒,她這才知道自己剛纔是做了一場夢。這是王氏只覺得腹中一陣絞痛,已經生育過兩個孩子的王氏知道自己就要臨盆了,也顧不得再尋思剛纔夢中所見了,趕忙喊來了丈夫,等朱誠把竈時的火弄滅之後再過來的時候,王氏已經給他生下了一個兒子,可是這朱誠臉上並沒有一副乍爲人父的喜悅表情,相反的倒露出了一副哀傷的表情說道:“唉,想不到又多了一個與我受苦的孩兒,真是造孽呀!”王氏聽到之後用顫抖而又疲勞的聲音說道:“癡人說癡話,別說這些了,趕緊的!”朱誠此時才如夢方蘇的從外面端來一盆熱水,給孩子洗身上的血污等等。等一切忙定之後,王氏對朱誠說道:“行了,現在你給孩子起個名字吧!”朱誠坐在那裡凝眉思忖了片刻說道:“聖人說溫故而知新,嗯,就管這孩子叫朱溫吧。”王氏坐在牀上溫柔的看着自己懷裡小嬰兒輕聲說道:“好,好,咱們的孩子就叫溫兒啦!”
現在朱家已經有三個孩子了,都是男孩,多了一張嘴吃飯日子過得就更加艱苦了,可是老天還是不放過朱家,令他們家雪上添霜,朱誠又病倒了。其實在朱誠從上次落榜回家之後,心裡就由於過度的壓抑和無奈,情緒就越來越壞,身體也就自然而然的越來越差,到了朱溫出生後不久連最起碼的體力活動都不能做了。這時候朱誠知道自己今生是休想再取得任何的功名了,而且連自己的生命也隨時可能告別這個世界。有一天,他心事沉重的對王氏說道:“夫人,想我朱誠枉讀滿腹詩書,卻因爲沒有一點門路而掙不來一點功名,想現在的朝廷科舉只認門路,如果沒有門路,縱使你有經天緯地之才,也不會錄用你的,可是爲夫又認識何人呢?所以才令你們母子跟着我過這種苦日子,爲夫的真的是好慚愧呀!”王氏在一旁聽了之後,趕忙安慰道:“夫君,你可千萬不要這麼想,你就安心養病吧,咱們只要安心的把這幾個孩子養大,由你好好的教他們,相信他們將來會有好出息的。”朱誠聽了之後苦笑道:“呵呵……,恐怕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我……!”王氏根本就不想再聽自己的丈夫再說這一類的話了,趕忙打斷道:“不,你肯定會好起來的,你就安心養病吧,家裡的一切全由爲妻的一力承擔了。”
雖然朱誠想多活一段時日,不想留下這孤兒寡母在這世間受苦,可是事情並不像他想像的那樣,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在一年之後,這位被人稱爲朱五經的朱老夫子還是在失意和貧窮當中去世了。在他臨去世之前,朱誠把三個孩子和王氏都叫到了牀邊。那王氏淚流滿面,想像着自己的丈夫去了之後,留下他們母子在這世上可是怎麼活下去呀!一想到以後的生活,王氏不由得痛苦的搖着頭。朱誠此時艱難的說道:“你們要記住我的話,我在蕭縣有一個同鄉,與我有同窗之誼,在我走了之後,你們就到他那裡,他肯定會收留你們的,你們要記得,到時候不管他對你們好與不好,你們可千萬不要計較,只要有一口飯吃就好,記住了嗎?”王氏含着眼淚答應了。朱誠看着自己妻子點了頭,這纔不甘又不捨的閉上了眼睛。
朱誠所說的那個同窗叫劉崇,他確實在當與其在同一師門學習,後來又同時進京參加科考,這朱誠雖然屢試不中,但那劉崇卻一舉成名,並且還當上
了一個小縣官,還憑着他的精明和鑽營,在蕭山縣置辦了一份家產,等他覺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就把他的一家老小全部接了過去,在臨走的時候,劉崇還曾經來向朱誠拜別,還說過一些像有如果有事可以儘管去找他一類的話。其實那時候劉崇說的只不過是一些客氣話,他從心眼裡根本就沒看上這個同鄉,他覺得這個同鄉一輩子都不會有什麼出息的,也不想真正的在生活上幫助他多少,他覺得自己有錢還不如替自己多置一點家產,甚至再多花點錢來捐一個更高的官兒呢。
這一天,劉崇正坐在廳堂裡與自己的母親閒聊,忽然一個家人走進大廳裡向他報事道:“稟老爺,門外來了一個婦人還領着三個孩子,這婦人說是您的同鄉朱誠的妻子。”“朱誠?”劉崇猛然聽到了這個名字一下子沒有想起來,他只是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好像是在哪裡聽見過,可是他摸着腦袋半天也沒有想起來,還是旁邊的老太太劉老夫人記性好,在一旁提醒道:“孩子,你可真夠可以的,連你同窗的名字你都能忘了,你忘記你的同學了嗎?先別想了,快去把他們接進來吧。”劉崇經老夫人一提醒纔想起自己確實有朱誠這麼一個同學,不過心裡還是有點兒納悶,心想:“咦,這朱誠這麼多年都沒有與我聯繫過,怎麼今天派他的妻子和孩子來了,難不成出了什麼事兒,想讓我幫忙,自己不好意思來,派他的妻子和孩子來求我?不像?”劉崇就這樣想着來到了大門口。果然見到一個女人領着三個孩子,幾個人身上衣衫有些破舊,一臉的風塵之色,而且那三個孩子的身上還帶着孝,劉崇一看就明白了,他慢慢的走到那女人的面前,還沒有開口說話,就只見那婦人拉着三個孩子一字排開給劉崇跪了下來說道:“朱誠未亡人王氏見過劉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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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身後的三個孩子也說道:“見過劉伯伯。”劉崇趕忙把他們扶起來說道:“哎,不要多禮,都是自家人,哪裡用得着如此客氣,咱們還是裡面談吧。”說着領着幾人走進了院裡。這幾個人當然就是王氏與她的三個兒子了,在朱誠死後,她領着這三個孩子歷盡艱苦來到蕭山縣,希望可以見到劉崇,能提供生活上的一點幫助。
等幾人走到屋中之後,王氏又領着幾個孩子又重新見過了禮,也見過了劉老夫人。之後王氏就哭哭啼啼的訴說着朱誠死去的經過,並且還說道:“劉老夫人,劉大人,我那死去的丈夫在臨死之前特地告訴奴家說他有一個同窗好友是劉大人,說讓我們母子來這裡,肯定會受到照顧的,請劉大人您就收留我們母子吧,我們母子會做牛做馬來報答大人的。”劉崇在一旁面無表情的聽着王氏的訴說,等王氏說完之後,他命人先把王氏幾人帶了下去,讓他們先去吃一點東西,然後休息休息。等僕人把王氏母子帶出去之後,劉崇便和自己的母親商量起要不要收留王氏母子的事情來。
劉崇說道:“母親,如果讓孩兒照顧他們母子幾天,那還可以,可是要孩兒收留他們,讓他們住下來,那孩兒可沒有這個能力呀。?”劉老夫人聽了兒子的話冷笑幾聲說道:“哼哼哼……,你是沒有這個能力呢?還是根本就不想收留他們母子?”劉崇聽着母親的笑聲,臉上不由得微微一紅說道:“孩兒雖然與朱誠有同窗之誼,他死了,要孩兒接濟一下他的家人還可以,可是孩兒卻沒有替他照顧下一代的義務,頂多孩兒可以在他們最困難的時候給予一點幫助,要是留在莊園裡那,那不行!”劉老夫人聽了兒子的話不由得大怒道:“虧你還是一縣的父母官,還曾經念過聖賢書,就學了這麼點東西呀,你真是太沒有人
性了,你當初九朱誠的情誼是什麼樣子的,爲娘不是不知道,你是不是覺得你掙了功名而他沒有掙上或名,你瞧不起人家,實話告訴你吧,那並不代表你的能力比人家好,人家的才學比你好上萬罪,你能當上這縣官,還是靠着你那死鬼老爹留下的錢財纔給你買的,你還在這裡覺得自己挺不錯的,我呸!想人家朱誠在活着的時候,雖然生活艱苦,有來求過你一下嗎?現在他死了,臨死的時候沒有讓王氏母子投靠別人,特地來求你,爲什麼?因爲人家那是信任你,可你是什麼意思?如果你再不收留他們孤兒寡母,你讓他們怎麼過,連你這樣的同學都不收留,他們還能上哪裡去?去露宿街頭嗎?”
劉崇在那裡低頭聽着母親的訓斥,母親所說的話深深觸動了他,但並不代表他就願意心甘情願的收留王氏母子,不過他是不敢違抗母親的命令的,不過他心裡轉念一想:其實收留他們也不是不行,王氏現在年紀也不算大,看上去也挺壯實,可以乾點活計,那三個孩子雖然現在還小,但總有長大的一天,瞧他們長得都很健壯,他日成人之後,那我不就多了三個不花錢的勞工了嗎?想到這裡,劉崇就決定了要收留王氏母子。就這樣,王氏領着三個孩子在劉家爲傭了,她要每日裡領着這三個年小的孩子不停的勞作,日子過得雖然苦一些,但王氏想起自己死去丈夫的話,不管過得多苦,她也不會報怨的,她現在希望的就是這三個孩子將來長大成人之後,能夠有出息就行了,爲了他們自己受多大的苦也值得。
朱誠的三個兒子,老大叫朱昱,老二叫朱存,老三叫朱溫。隨着歲月的增長,他們三個也漸漸長大了。不過這三個孩子在成年之後,這性格卻大不一樣。老大朱昱性情比較老實厚重,盡心盡力的替劉崇的家裡種田,不想其他的歪的斜的,可是老二和老三就不一樣了,他們根本就不安於勞作,尤其是這個三兒子朱溫,儘管長得人高馬大的,每天裡好像有使不完的勁兒,可是他的力氣卻絲毫也不往田地裡使,劉崇就從沒有見過朱溫到田地裡去,每天就是遊手好閒,欺凌鄉鄰。鄉里的人都對劉崇家裡的這個野孩子深惡痛絕,時不時的跑到劉崇的家裡去告狀,當劉崇知道之後,每次都要帶着幾個家人把朱溫抓起來痛打一頓。在每次打朱溫的時候,劉崇總是一邊打一邊說:“朱老三,本老爺把人養這麼大,難道你就不想作點正事來報答嗎,難道你就是每天在外面惹禍讓人來告狀,來氣本老爺嗎?”朱溫一邊挨着打,嘴裡還不閒着,總是不服氣的說道:“大丈夫須掙功名於遠方,老爺如果真的想讓我報答您,那就讓我出門去,如果不掙個高官厚祿回來,那朱溫來世就要做牛做馬來報答老爺的恩情。”劉崇聽了之後不怒反笑道:“哈,哈?你,就憑你,你這麼個窮小子,你連自己都養活不了,還想出去掙什麼功名,你真是癡人說夢,分明是用狂言來戲耍於我,來人吶,給我狠狠的打。”
雖然劉崇並不喜歡朱溫,不過在這個家裡還有一個人特別喜歡朱溫,那人就是劉老夫人,老夫人見朱溫長得高大魁梧,聰明機敏,雖然有些好動不安於本分,但卻有着尋常孩子所沒有的高傲氣質,所以劉老夫人從來都不拿朱溫當僕人看待,而是像慈母一樣關心他,從小就親手爲朱溫梳髮洗衣,朱溫長大之後,更是異乎尋常的偏愛。劉崇每次打朱溫都要揹着點兒劉老夫人,如果被劉老夫人知道了的話,那可就捅了馬蜂窩了,劉老夫人是決不會放過劉崇的。每次朱溫捱了打之後,劉老夫人看着朱溫的滿身傷痕,總是氣憤非常,總是要狠狠的訓斥一番劉崇,把劉崇罵得體無完膚才罷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