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答失裡到東安州之後,滿目淒涼,身邊只有兩三名老媼相隨,於是她積鬱成疾,臨死時後悔不該不聽燕帖木兒的話,又掙扎着起身,靠着牀欄,向東方聲聲呼喚道:“兒啊兒!你年紀這麼小,遠居高麗,料想也保不住性命,我在黃泉路上等着你,母子地下再相逢吧!”說罷,她跌倒在牀上,嚥下了最後一口氣。再說燕帖古思一路跋涉,一路悲啼。臨押官十分的兇暴,一路上對他肆意鞭撻,走到榆關外,燕帖古思就被活活打死了。
權臣也除掉了,自己的仇人也除掉了,血氣方剛的妥歡帖睦爾開始躬理朝政,他當時真是雄心萬丈,在後來的十年裡,妥歡帖睦爾勤勉奮爲思更治化,他任命重視儒學的脫脫爲宰相。留心孔孟聖學,重開經筵,以儒士爲教師講授《四書》《五經》;妥歡帖睦爾親行籍田之冖,重刊《農桑輯要》,向天下人展示對農業的重視;恢復科考制,重用江南名士,決心整頓吏治。如讓貢師泰、周伯琦等漢族文人作監察御使,甚至破例把御史大夫之職讓漢人充任,命人把《貞觀政要》譯成蒙文以便借鑑。他下令削減稅糧,帶頭縮減宮廷開支。他還虛懷善納,傾聽諫言,嚴明升降,懲治貪枉。然而由於整個的統治集團的腐朽糜爛和社會經濟、政治的衰竭與黑暗,元朝已經進入了病入膏肓。目述這些舉措不可能是一服就生效的靈丹妙藥。事實上吏治敗壞至極。奉使來時驚天動地,回去之時烏天黑地。官吏每歡天喜地,百姓每哭天嚎地。政府賦稅學生,官吏貪污成風,權貴糜爛腐朽,天下百姓民不聊生。詩人王冕曾經用一首詩概括這種情況:課額日以增,官吏日以酷。不以公所幹,惟務私所欲。
田園供給盡,鹺數屢不足。前夜總催焉,昨日場胥督。
今朝去運來,鞭笞更殘毒。竈下無尺
草,甕中無粒粟。
旦夕不可度,久世亦可福。夜永聲語冷,幽咽向古木。
天明風啓門,殭屍掛荒屋。
當時百姓的生活那是苦不堪言,再加上中原連降暴雨,黃河氾濫,山東十幾個州縣被淹沒,許多鹽場被毀壞。爲了救災,元政府徵募十七萬民夫,花了七個月工役,雖然修成了黃河複道工程,但百姓們已經被折磨的民不聊生。妥歡帖睦爾想使出回天之力,挽救危局,於是他接受吏部尚書的建議,加印至正中統交鈔,結果是輸血不成反將帶病毒的水輸入了體內,濫發紙幣,物價飛漲,國庫存空虧起來沒有填滿,整個社會經濟被破壞無疑當時人把黃河氾濫與濫印紙鈔這兩件事聯繫起來:“丞相印假鈔,舍人做強盜;賈魯要開河,攪得天下攪。”這時元朝的統治已經處於不可收拾的地步了。順帝的那點熱情和不健康而又多被扭曲的雄心,怎能禁得起這樣冷酷現實的衝擊,當一項項措施落空和碰壁之後,妥歡帖睦爾很快就心灰意冷了,他由初政時的勒勉奮發轉向了反面。
當親政十年,雄心壯志受到挫折,宏圖難展四處碰壁,鬧得民怨沸騰的時候,受歡帖睦爾失去了與天下更始的信心和決心,同時也對儒學的勵精圖治和剛健進取的聖君規範失去了興趣。這時,十餘年的坎坷流亡,七年傀儡皇帝和十年奮發碰壁等經歷所產生的消極因素,很快在他那飽受挫折而不健全的心理匯聚集生效,再加上週圍一片腐朽與墮落,妥歡帖睦爾深藏內心的一切卑劣日見萌發壯大,不久就便得他變得怠於朝政,而滑入宣淫頹廢、恃巧尋歡與陰毒亂政的深淵當中了。妥歡帖睦爾時年三十歲,風華正茂,雖心志不振,但精力有餘。他既然厭心於國事,自然要另尋樂趣,消磨時光。於是他在逍遙自適,自我享受的追求中日
益對藏教傳佛教的氣功術和舞蹈藝術產生了興趣。朝廷當中的大事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而後宮仙境對他的吸引力越來越強烈。這時,以宣政院使身份擔任妥歡帖睦爾怯薛近侍的哈麻猜透了順帝的心思和興趣所在,爲了取媚於皇帝,獲得厚寵,便函偷偷給順帝引薦了一位西天番僧,時正是公元1353年。
據說,這位番僧沒有別的擅長,只有一種獨得秘傳的演揲爾法,譯成汊文就是大喜樂。這咱大喜樂講的是氣功房中術,強調通過男女房事,使男子的精氣在汲陰中獲得補養,而濁氣被消縮。本來沉迷於酒色之中的妥歡帖睦爾日覺身體、氣力不如先前,自然對這種既可尋歡作樂,又可補養身體演揲兒運氣養身術非常感興趣。所以他對這位番僧如待聖師,當即授司徒,留住後宮講習此法,並賜給四位宮女,作爲演練、講習演揲兒法之用。哈麻也因此寵幸有加,日侍左右。妥歡帖睦爾學得深揲兒法之後,覺得今不同甘昔。據說後宮那些無事的嬪妃們也暗中歡慰,談論着皇上近來興趣高昂、氣壯力強的話題。這些議論被身爲集賢院學士而出入宮禁的哈麻妹夫禿魯帖木兒聽到,於是又生出一件更新鮮、更滑稽的事來。禿魯帖木兒聽到這些傳說後大受啓示,他爲了和大舅爺爭寵,經過認真籌劃後便給順帝上了一份秘奏,宣稱陛下雖然貴爲天子,富有四海,亦不過保有現世而已。人生能幾何?又說常人不過百歲,但是歷史上非常之人也曾有過,如黃帝以御女修仙,彭祖以採陰致壽,能采女陰之精,活個千二八百歲並不成問題。他接着聲稱,自己身邊現在有一位高僧,身懷多修秘密佛法,皇上若能修練此法,不僅溫柔鄉里,樂趣無窮,並且上可飛昇,下足永年。妥歡帖睦爾看完秘奏,心中大喜,便立刻傳詔禿魯帖木兒晉見,請他當面說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