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於我的,我一定會拿到的。屬於你的,我一定會爲你拿到。”
島津莊內,大廣間中,島津忠清陰冷的看着正對着他,跪坐在他面前的十幾個男男女女,低聲喝道:“你們對我的決定有什麼不滿嗎?”
“請玉里殿慎重啊。”爲首的兩個老頭簡直是如喪考妣一般的乾嚎着,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是在出席什麼葬禮儀式。“明姬公主的事,還當從長計議。明姬公主現在纔不到十歲,這些事情不管怎麼看都太早了……”
島津忠清煩躁的大喝道:“現在不管怎麼看,阿蘇卡就是我唯一的繼承人了。你們現在推三阻四,是覺得我的刀不利了嗎?”
“請玉里殿三思。”大廣間內的十幾個人紛紛叩首,聲淚俱下,一片哀鴻。怎麼能讓一個養女成爲玉里一脈的後嗣呢?實在是太不成體統了!
“你們到底有什麼不滿?”島津忠清抓起一隻杯子就朝下方丟了出去,“這是我的財產,不是你們的。”
“請玉里殿三思!”
島津忠清真的感覺累了。他對於這些油鹽不進的老頭子沒有任何辦法,而且他的權威也不足,沒法像他爺爺忠秀一樣,對所有的事情一言而決。在這一方面,比如後嗣的選擇,他必須要尊重家臣的意見。如果沒有家中重臣的一致原則,就算他強行確立了阿蘇卡的繼承權利,阿蘇卡……也很難真正的接過他所掌握的一切。
“你們……到底想怎麼樣?”島津忠清撫摸着自己的左腹,只感覺到點點疼痛,甚至還有越來越擴大的趨勢。可他必須忍着,不能表現出來。這次評定是爲了確立後嗣才召開的,如果讓人現在就看到他傷口因爲過於激烈而崩開的話,他的威嚴恐怕就更低了吧。
“只是……想請玉里殿慎重行事罷了。我等知道玉里殿喜愛明姬公主,可是明姬公主終非是島津氏的血筋。玉里殿這樣子肆意妄爲,真的就不怕八幡大明神的神罰嗎!”
“既然如此,那就從各家挑選出三個孩子,和阿蘇卡一起,去鶴崗八幡宮的八幡大明神面前擲籤吧。抽到誰,我收他做養子,這樣總行了吧。”島津忠清一陣氣悶,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如果阿蘇卡並非是能擔的住這份基業的人的話,把這一切給她,只會害了她。先用這種辦法拖延着吧,只要能確定阿蘇卡確實有能力承擔起重任的話……
真以爲,島津氏,殺不得人麼?
“那麼,下一項議題。”跪坐在下首的穴井彰吾連忙道:“關於明姬公主的御料所……”
島津忠清自從甦醒之後,就越來越喜怒無常,島津莊的一切機構,都被他模仿舊時幕府的家政機關進行了重建,在這個過程中,得到好處最多的當然也就是常年跟在他身邊的人了。尤其是島津莊內,就連穴井彰吾都分到了一個引付番頭的頭銜。這次的主持,大概也可以看作是對穴井彰吾的一次考驗吧。他,到底能不能承擔得起這份責任來。
“御料的問題,還請玉里殿從長計議爲好。”反對的,依舊還是會反對,這是一直都要反對的。不會停歇。“明姬殿下不是已經從玉里殿這裡得到了一切的日常花銷的供應了嗎?所以,就算沒有御料也沒關係吧。”
說是御料所,實際上有誰不知道,這是島津忠清藉着這個名義,在對自己的女兒轉移財產呢?作爲島津氏的忠臣,他們絕不能看着這樣的事發生!絕不!
“這島津氏,要是沒有我,怎麼可能有今天?”島津忠清厲聲反問道:“你們現在就連我都不放在眼裡了?”
他忍不住想到了足利義持時代的故實,在那個時代,重臣的意見甚至足以左右家督的興廢,未來的家督究竟是誰,再也不是當主可以一言而覺決了。如果沒有重臣們的支持……歸根結底,這還不就是下克上麼。這,也是室町幕府體制崩壞的遠因吧。
可惜,足利義持有畠山滿家,他又有誰呢?誰,又能幫助他來爲阿蘇卡爭取她應該得到的呢?
“你們無論如何,都要與我作對到底了嗎?”島津忠清漠然道:“既然如此,那你們就在這裡等着吧。直到你們能同意我提出的御料方案爲止。不管怎麼說,修文館年利潤的5%而已,難道這個數字,很多麼?就連這麼一點都不想付出,那麼,也別怪我,不念舊情。”
“穴井,你在這裡看好了他們。再拿出讓我滿意的結果之前,所有人不許離開大廣間一步。”島津忠清冷笑着站起了身,他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好,這一下子讓傷口崩裂的更加開了。可是他不在乎,他想看看,這些自詡爲島津氏忠臣的混蛋,到底有多少骨氣。
“那麼,如果有人要吃飯、喝水、甚至……”穴井彰吾有點沒明白島津忠清到底在說些什麼。這種事,難道不是很奇怪的嗎?人類又怎麼可能沒有生理需求呢?可是……
“沒有飯,沒有水,不許離開一步。在你們給我我想要的東西之前。”島津忠清強忍着疼痛,他的步伐已經有些不穩,卻還是在強撐着。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能有多少日子。他誰也不相信,醫生也好,其他什麼人也好,就算是明天就要死,他也要憑藉意志力堅持到阿蘇卡能長大成人。
突然,大廣間內,之前哀嚎着的老頭子們又再度哀嚎了起來。“八幡大菩薩啊,您睜開眼睛看看吧。這都叫什麼事啊。”
有幾個對於古文書學還算有研究的老頭子則回想起了一個可怕的事實。足利義滿,回來了。
沒錯,就是……足利義滿。他的行事之乖戾,難道不是與足利義滿如出一轍的嗎?
島津家……真的還有未來嗎?
他們第一次,這麼問了自己。
PS:Asuka可以寫作飛鳥也可以寫作明日香,所以,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