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歌坐在副駕駛座上,看着路邊的樹木飛速的掠過,她紊亂的心緒更加不安的躁動起來。
車子裡很是安靜,大家都沉默不語,各自保持着原有的動作,有種繃得緊緊的氣氛,像是箭在離弦上的感覺,令人惶恐不安,很是危急。
夜晚歌從後視鏡中看過去,後面兩個押住帝御威的男人臉容嚴肅,毫不鬆弛,眼睛有神的看着一個方向,時時刻刻都保持着警惕。
這樣的形勢對於她很不利,是不能輕舉妄動的,因爲這些男人都是組織裡的精英,素質是一等一的,一旦她動一下手,他們就會非常警覺的拔槍。
她再快,也不可能快過三個人一起聯手。
夜晚歌眼底閃過一絲狡詐,暗暗咬了下牙,腦海裡急轉如電。
必須讓這兩個男人包括司機都放鬆警覺,然後,她才能抓住那一瞬間動手。
該怎麼辦好呢?她必須要快點行動,否則一旦到達目的地,那麼就來不及了。
夜晚歌眸光一閃,突然回頭狠狠的盯着帝御威,咬牙切齒的怨恨罵道:“混蛋,你這個惡魔也會有今天,真是報應。”
車上三個男人愣了一下,這個女人居然膽敢開口叫罵,顯得有些不敢置信。
但是看她那麼猙獰的罵着帝御威那樣優雅貴氣的男人,都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疑惑。
他們並沒有阻止她,不動聲色的看着這場好戲,卻並沒有因此放低戒備。
帝御威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臉色難看到極點,像他這樣身份地位的男人,居然被一個女人這樣當衆辱罵,絲毫不顧及他的顏面,讓他很是惱火,狠狠的怒視着夜晚歌。
“夜晚歌,你別太過分。”
夜晚歌冷笑:“過分?這樣就算過分了嗎?我還沒打你呢?反正你現在已經落到我手裡了,任我折騰也沒辦法。你這個噁心骯髒的男人,這是你罪有應得,這叫一報還一報,當初你是怎麼踐踏我的,今天我就怎麼回報你。”
她頗爲激動,一副憤怒又兇悍的模樣,心卻冷靜到極點,用眼角的餘光留意着後面兩個男人的舉動。
發現他們疑惑中帶着絲興趣,卻半信半疑,並沒有徹底放下警惕。
果然是組織裡的精英隊員,即使被她這麼鬧,警覺性還那麼高。
不過她相信自己的演技更高。
怎麼說她也號稱血玫瑰頭號女特工,論能力跟本事,自然在這兩個人之上。
“噁心嗎?”帝御威也冷笑起來,嘲弄的掃着她的身體,“如果我是噁心骯髒的男人,你被我碰了,你也一樣是骯髒噁心的女人,你以爲你乾淨得了?不過是和我一樣的級別,骯髒,剛好湊成天生的一對!”
“你這個厚顏無恥的王八蛋……”夜晚歌氣得扭過頭,一巴掌打在他帥氣的臉上,“到這種時候還嘴硬,混蛋,混蛋,都是你這個渣滓強迫我逼迫我,都是你毀了我的一切。”
夜晚歌氣得從副駕駛座上傾過身,像個潑婦般拽住帝御威的衣領,用憤恨的目光瞪着他,捶打着他。
捶着捶着,她的手似不經意的下滑,一枚細小的針落在了帝御威反剪銬在身後的手中。
帝御威瞳孔微縮,似乎知道她要幹什麼,忙拉開與她的距離。
“瘋女人,有病去治病,別在這亂咬人。你們兩個白癡,還不把這個神經病拉開。”他衝着旁邊的兩個男人怒吼,一副氣得快瘋掉的模樣。
那兩個男人四目相對,看到夜晚歌鬧騰得這麼厲害,都表示無語,
帝御威被她弄得臉都紅透了,衣服也脫落了一大塊,凌亂不堪,這樣發狠,不像是做假,他們心裡不免放低了戒備。
一個男人便放開手中的槍,去拉開鬧得紅了眼的夜晚歌。
“夜晚歌,你別鬧了,夏紫茵知道了跟少主報告,你就……”左邊的男人還沒說完,夜晚歌衣袖裡悄然滑出的槍已經頂在了他的心臟上,沒等她反應,他迅速扣動扳指,發出一聲奇異的入肉悶聲。
“你……”那男人眼瞳強烈放大,滿是不敢置信。
而另一邊的男人察覺變故,立即掏槍瞄準夜晚歌,帝御威發覺不妙,用身體撞開他的槍支,雙腳勾上他的脖子,卡擦一聲,氣絕身亡。
前面的司機從後視鏡中看到這一切,眼睛都驚得凸出來了。
他連車也顧不上了,掏出鋒利的匕首,憤怒的朝夜晚歌撲了過去。
夜晚歌因剛殺掉了一個男人,身子還夾在副駕駛和前排的座位間,還沒來得及回頭,被他狠狠的一撲,整個人趴倒在前排座位上。
頭抵在軟軟的座駕上,被那司機使勁的按着脖子,掐的死死的,夜晚歌拼命的喘着氣。
司機的眼裡帶着狠厲的殺氣,毫不猶豫往夜晚歌的喉嚨刺去。
這一切都在驚電間,快得令人反應不過來。
夜晚歌心都涼了,眼看着那雪白的利刃刺向喉嚨,身子卻動都不能動。
沒想到自己會被別人用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她心中閃過很多不甘心。
當刀刃剛劃破她頸部肌膚時,那司機卻突然像破布袋一樣撞到前面的玻璃上,硬是撞出了一個洞,砸在車前面發出一聲巨響。
帝御威飛快的拔出死掉男人手中的槍,往那司機頭上開了一槍。
司機頭上冒出一道鮮血,隨即滾到地下。
而失去操控的汽車,一路上搖搖晃晃的撞過去,一下子車子衝進大海里,人與車一起掉進了旁邊的深海區裡。
短短的幾分鐘就發生了這麼驚人的逆變,後面車中的夏紫茵發覺後已經來不及了。
“停車,快停下!夜晚歌,你這個叛徒,竟敢背叛組織,違抗少主的命令。”夏紫茵咬牙切齒的大喊,眼裡劃過一道肅殺的冷芒。
車子飛快的掉下海水中,在重力的作用下不停的往下沉。
夜晚歌經過這麼激烈的震晃,身體幾乎承受不住這樣大的衝擊,骨頭幾乎都被撞碎,腦子裡滿腦空白。
落水後更是氣息不穩,根本來不及反應,嘴裡就喝了幾口水,一個呼吸提不起來,就被水嗆暈了。
迷糊間感覺嘴裡被渡入一股氣息,讓她瞬間抓住這個生命之源,狠狠地吸了幾口氣,意識開始慢慢回籠。
睜開眼睛,自己還在水底的車裡,而面前正在給自己輸氣的正是帝御威。
他託着她的身體,捧着她的臉,頭靠得很近,脣從她嘴上移開。
見她醒過來,帝御威立即拖着她,將她從車前面砸破了的玻璃窗口推了出去。
夜晚歌感覺到他用力的推自己出去,那一瞬間,她心頭閃過很多說不明的感覺。
其實在這種關鍵時候,生死攸關,他大可以一走了之,不用顧忌她這個累贅。
但是就是因爲這是危及關頭,他還是不顧生命危險救了她,爲自己增加麻煩。可是他不是一個冷血無情的男人嗎?何必要管她的死活呢!
夜晚歌想拼命往上游開,卻聽到水面上一聲聲不絕如縷的槍聲,頓時心一沉,糟糕,他們居然往水裡開槍,是要將他們置於死地。
她驚得立即潛回水底的汽車底部,讓車身擋住那些子彈。
而帝御威也從車裡游出來,顯然他也意識得危險,一同和她躲在車底。
但是這裡躲得一時,躲不了多久,因爲他們不可能在水底呆那麼長時間,如果他們不浮出水面呼吸,肯定會缺氧而亡的。
對方就是抓住了這點,所以站在海面上看着水裡的狀況,槍聲也消停下來了。
“看你們能躲到什麼時候,只要水面上一有動靜,就立馬給我射擊,我就不相信他們可以逃得我過們的槍彈,抓不住活的,就要死的。”夏紫茵自信滿滿的說道。
這樣的情形對帝御威跟夜晚歌很是不利,他們水中憋得快扛不住,而岸上的殺手佔據了有利的位置,顯然他們必敗無疑。
夜晚歌想到自己浮到水面,被夏紫茵他們抓住,這麼明顯的背叛,必定會被他們痛下殺手。
她心都涼了,覺得自己的運氣真的太壞了。
曾經多麼危險的任務,她都沒有死,卻要死在血玫瑰的自己人手上。
夜晚歌很清楚夏紫茵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在她絕望得想浮上水面向夏紫茵他們開槍,拼上一拼的時候,帝御威卻抓住了她的手,在她手心裡快速的寫字。
癢癢的感覺從手心裡傳來。
他說:我從另外一個方向浮上去,引開他們的注意力,聽到他們開槍,你就衝出水面從後面偷襲他們。
夜晚歌心猛然一顫,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眼眶突然有些酸了。
在這樣的生死關頭,他居然沒有把她推出去送死,引開夏紫茵他們的注意,而是自己先出去。
他難道不知道現在的情形,誰先出去,誰就會有生命危險,搞不好一槍斃命。
爲什麼他會冒險去做這麼危險的事,去擋敵人的槍口。
夜晚歌突然看不懂他了,不明白這個男人……
難道他真的有這麼喜歡自己嗎?甚至爲了她,能夠不顧生命安危。
要活着。帝御威又匆匆在她手上寫了三個字,就慢慢遊上去了。
夜晚歌這一瞬心情變得無比複雜,有種說不出的酸澀和難受,卻知道現在生死關頭,不是傷感的時候。
既然帝御威去引開夏紫茵他們的注意力,那麼擊殺夏紫茵他們,就是自己的責任。
一分一秒配合都不能遲,否則,帝御威就會有生命危險,自己也會被殺之而後快。
以前他死不死,和她沒關係,甚至有時候她恨不得他死掉。但是此刻,夜晚歌心中卻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成功,她不會讓帝御威死的。
想到這些,她也潛入水底,緩緩游到另一個方向的邊緣,手中緊握着生冷的槍支。
她不是沒有殺過人,也不是沒有冒過這種危險,只是卻沒有一次的行動像這樣,讓她心中如此的忐忑不安,如此的緊張,幾乎心都要跳出來了。
夜晚歌精神高度緊張,沉在水底一動不動,握着槍的手卻在發抖,仔細聽着水面上的動靜。
突然一道槍聲響起,她驚得立即扎出水面,卻又連連聽到幾聲槍聲。
浮出水面一瞬間,她看到岸邊三個人都側着身往一個方向舉着槍瘋狂的射擊,夏紫茵單膝跪地,臉露痛苦,好像已經中了槍。
而那幾個男人憤怒射擊的方向,正是帝御威浮起的地方。
一顆顆子彈毫不留情的打在那處水面上。
不、不要……她不要他這樣死掉,不要。
夜晚歌頓時腦袋一片空白,思維也被抽走了,但是手中的槍卻閃電般舉起,衝着那三個男人瘋了般射出子彈。
槍聲交錯響起,密集得令人心驚。
夜晚歌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槍法那麼神速,那麼準確過。
竟然一枚枚射過去,射入那三人身上,血花爆開,男人痛呼倒地。
他們全部的精力都用來瞄準帝御威,壓根沒想到夜晚歌會從後面瞬間偷襲。
就是夜晚歌比他們有頭腦有判斷纔會得到血玫瑰組織裡教官們的賞識,特別看好她,而其他成員空有一身武藝和手段,智謀上卻遠遠比她矮一大截。
夜晚歌看到他們倒地後還在掙扎試圖反擊,毫不留情的上去補了幾槍。
直到幾個男人沒有絲毫動作,她才虛驚的停手,眼睛看着他們的身體,一副虛脫的樣子。
她扶着岸邊,呼吸急促,手還在顫抖着,呆滯在那裡很久,突然腦海裡劈進一道冷光。
帝御威,他……
她急忙丟下槍開始四處張望,尋覓帝御威的身影。
馬上跳下海,心急火燎的往帝御威剛纔的方向游去。
她並不是很清楚他是往哪個方向遊開的,只是看到那幾個男人往一個方向狠狠的射擊,所以她估計應該就是射擊的方位。
水面上早就風平浪靜了,帝御威也消失不見了。
只是那一處水面上漂浮着一股血融開的紅色,很是觸目驚心。
夜晚歌的心徹底慌了,飛快的游過去,她急忙沉入水底,慌張去摸索着水下地面,卻只摸到淤泥和石頭。
人呢,帝御威去了哪裡?
動作迅速的在海水裡摸索,這邊沒有,又遊移到另一邊,可是還是沒有觸摸到帝御威的身體。
都找不到,她遊了許久,還是找不到,夜晚歌不禁更慌張了,摸索的手指都開始顫抖了。
爲什麼會找不到他?
他明明沉入了水裡,可是她卻找不到他了,怎麼辦?她找不到他。
他會不會出事了?
他不是很強悍的嗎?一定不會有事的!
第一次覺得虧欠了別人,夜晚歌急的快要哭了,把對帝御威的仇恨都忘記了,只是一心想要找到他,找到他就夠了。
摸來摸去,都找不到人,她就是不死心,不放棄,繼續往更遠處的深海區裡找。
終於發現了昏倒在海底已經失去意識的帝御威。
夜晚歌沉入水底那麼久,剛纔又經歷了一大番波折,早就累得不行了。
可是她卻顧不得那麼多,艱難的抱着帝御威的身軀,死命的往水面上浮出,用僅剩的微弱力氣把他帶到岸邊,推上去。
喘了一陣氣,她渾身虛弱的爬上岸邊,跌跌撞撞的倒在了帝御威的身邊。
帝御威眼睛緊閉,臉上沒有一點血色,他的左胸和手臂上都中槍了,依然血流不止。
再這樣流下去,估計他必死無疑了。
更可怕的是探了下他的鼻子,帝御威居然已經沒有呼吸了。
夜晚歌眼睛瞬間睜大,脣色發白,心一慌,急忙趴在他胸膛前,去聽他的心跳。
微弱的心跳從他胸中傳來,那麼弱,卻像天籟之聲一樣讓夜晚歌狂喜。
他只是在水底太久,窒息過去了,還沒死掉。
夜晚歌急忙把帝御威的身體仰臥在岸上,解開他胸口的衣領,把右手掌平放在他的胸骨下段,左手放在右手背上,不停的按壓着他的胸口,然後托起他的下頜,捏住他的鼻孔,深吸一口氣後,往他嘴裡緩緩吹氣,給他做人工呼吸。
不知做了多久,可是帝御威的情況卻沒有好轉,脣色反而開始發紫了,呼吸也沒有恢復。
夜晚歌漸漸心涼了,開始失去理智,更用力的敲擊着他的心臟。
看着他慘白的臉,她不禁難受的哭罵起來:“你這個惡魔,快給我醒過來,我不要你死,你聽到沒有,我這麼辛苦地把你撈上來,你卻不活了,你在耍我嗎?混蛋,給我醒過來。”
她不要揹負這樣的罪惡感,他從不會是那種會爲了別人犧牲自己的惡魔,不是嗎?
那麼,就不要對她例外,不要因爲她而死去。
夜晚歌的眼淚不禁掉下來,第一次爲這個自己痛恨的男人而哭泣。
“嘔”一口水從帝御威的喉嚨裡嘔了出來。
夜晚歌又驚又喜,看到他的手指好像動了下,並用手壓住他的胸部幫助他呼氣,反覆並有節律地進行,直到恢復呼吸。
果然,很快帝御威又吐出幾口海水來。
夜晚歌探了探他的鼻子,有點微弱的呼吸了,她的心頓時安心了不少,用手捏緊帝御威的鼻子,然後深吸一口氣將口完全罩住帝御威的嘴,連續吹氣,眼睛也注視着他胸腔的變化。
慢慢的帝御威的呼吸變得通暢了。
當夜晚歌再壓在他嘴上,準備給他渡氣的時候,他的嘴脣微微動了一下,眼睛便剎那間睜開了。
兩人視線相對,將對方的表情盡收眼裡,距離近得連對方眼底的瞳孔紋路都看得見。
彼此的眼底,都只有對方的倒影,彷彿唯一的世界就是對方。
時間彷彿一下子靜止了,連呼吸也變得輕若空氣。
那些噩夢般的過往彷彿從沒有過。
不知道這樣保持了多久,夜晚歌猛然的驚醒過來,慌忙推開他的身體,站起身。
夢幻的虛擬頓時消失了,現實的一切回籠。
“你身上受的傷很嚴重,需要立刻送往醫院救治,你現在可以走嗎?”
夜晚歌喘了口氣,體力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