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餃子店的一角坐下,由於過了午膳的繁忙時刻,全店只有他們兩個客人,點了兩碗餃子和一個羊肉鍋,龍鷹道:“你們只說李旦,卻不提中宗,不擔心他會被行刺嗎?”
萬仞雨道:“最擔心的當然是他,但自李顯被貶往房州,我們關中劍派牽頭,由天下所有支持李唐的名門大派,秘密成立了一個『護李團』,派出jing英高手輪番到廬陵王府當值,每次任期一年。(.)所以任何一個時間,保護他的高手不少於三十人,其中不乏元老級的高手,令廬陵王到今天仍安然無恙。”
龍鷹道:“他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餃子和肉鍋同時上桌,待夥計去後,兩人邊吃邊談。
萬仞雨道:“中宗是怎樣的一個人並不重要,最重要是他的妃子韋氏,堅強果斷。當年我們向李顯提出保護他的建議,李顯怕因此觸怒武曌,堅不接受,全賴韋氏說服他。”
龍鷹道:“武曌沒有不高興嗎?”
萬仞雨冷笑道:“不高興又如何?不論徐敬業起兵,又或外族入侵,無不打着匡復廬陵王的旗號,而李顯正是李唐的象徵,武曌如果處死李顯,立即天下大亂,你道她不清楚嗎?唉!說起來,身爲皇儲的李旦遭遇更不堪。”
龍鷹道:“我在款待吐蕃使節的國宴見過他一次,武曌對自己這個兒子很差嗎?”
萬仞雨道:“不是差,而是根本不當他是人。首先是不准他踏出宮門半步,又下旨明示在未得她同意下,任何公卿大臣均不得私下見李旦。我們不在神都期間,前尚方監裴匪躬與內常侍範雲仙二人未得允許,私下去看望李旦,竟被武曌下令腰斬於市,你說還有人敢去見李旦嗎?”
龍鷹道:“那晚你不是和李旦兒子李隆基聯袂來看我和薛懷義決戰嗎?”
萬仞雨道:“李隆基是個很特別的人,有膽se、善謀略,他纔是我心中最有當皇帝資格的人,那晚他是故意試探武曌,由於仍在皇城的範圍內,所以武曌隻眼開隻眼閉,可是自武曌腰斬裴匪躬和範雲仙后,惶恐不安的李旦約束子女,再不準踏出東宮半步。”
龍鷹同情的道:“那和被囚有何分別?”
萬仞雨道:“唯一的分別是不知何時遭刑戮,做人做到這樣真沒有意思。”
龍鷹道:“我終於明白你爲何這麼不滿武曌。()”
萬仞雨道:“我現在爲的是李唐的天下,只要李顯再被立爲皇儲,便代表武氏子弟的徹底失敗。李旦是個樂天安命、沒有野心的人,當樂於將皇嗣之位歸還乃兄。”
又道:“吃飽了嗎?分手後到哪裡去?”
龍鷹道:“我會去閔玄清的如是園打個轉。”
萬仞雨起立道:“打個轉?你這小子真風流。除非分身有術,終有一天你會應付不來,莫怪我沒有預先jing告。”
兩人付賬離開,在餃子店外分手,各自去了。
龍鷹漫步街頭,心中百感交集。
聽了萬仞雨一番有關李顯、李旦的話後,心情沉重起來。武曌怎可如此對待自己的親生子呢?不由記起胖公公言猶在耳的話,皇宮有權勢的女人都不是正常的。
武曌如是,太平公主如是。看來美麗才女上官婉兒也好不到哪裡去,雖然仍未發覺她的缺點。而不論太平公主或上官婉兒,與她們是逢場作戲,不用負上責任,也休想她們會嫁給你。閔玄清也是如此。不知風過庭這小子是否和她有男女關係,問了亦不會有結果,因這小子在這方面諱莫如深,但顯然不介意自己和閔女冠有一手。
思想轉到小魔女身上。對這豔蓋神都的美麗少女,他一直抱着鬧玩的心情,但到現在已玩出火來,且愈來愈難抗拒她驚人的誘惑力。但怎想得到隨口一句要她嫁自己,竟似解開了她要隨自己闖蕩江湖的糾纏,否則怎會在這關鍵的時刻,逃命似的溜掉?
又想到遠在萬里之外的花間美人兒,她是除端木菱和人雅外自己一見鍾情的美女,更是第一次見她便下定決心娶她爲妻。不過看來她不會嫁給自己,也不會下嫁任何人。
端木菱則是身分特殊,但不論如何,他也要得到她,這是打開始就註定了的。
想得入神時,驀有所覺,止步立定,一輛馬車在前後護持下,駛到他身旁停下,車窗簾幕掀起,現出太平公主明豔的花容,驚喜的道:“死小子上車!”
放浪的美麗公主又回來了,盛裝打扮,整個人香噴噴的,在珠光寶氣的襯托下,發亮發熱,豔採照人。
看着龍鷹在她身旁坐下,主動靠貼過去,重重吻他臉頰一口,笑意盈盈的道:“死小子今早攻本殿之不備,弄得人家苦樂難分,遲些定要找你算賬。”
馬車徐徐開動,繼續行程。
龍鷹故意戲弄她,笑嘻嘻道:“擇ri不如撞ri,相請更不如偶遇,我們何不來個香車決戰,看誰求饒請降?”
太平公主伸手狠捏他大腿一把,弄得他雪雪呼痛,開心的道:“明知人家現在不行,偏要說這種話,由此可知你多麼可惡。今早你又使了甚麼手段,令戈宇當場出醜,魏王則面目無光?誰鬥得過你呢?現在又有風過庭和你蛇鼠一窩,鷹爺再不是以前的鷹爺哩!”
龍鷹知她故意岔開去,免他追問現在坐馬車去見誰,並不揭破,伸個懶腰道:“有甚麼不行的?只看你是否願意。噢!說錯了,須看老子的心情,要你便要你,哪輪得到你拒絕?”
太平公主吃了一驚,坐開少許,嗔道:“難怪有人說你是宮城惡霸,這種事怎可以蠻來的!”
龍鷹朝她細瞧,嘻皮笑臉道:“蠻來有蠻來的樂趣,不見幾個月,公主似乎怕了我。明知老子遠道回來,也不乖乖的在陶光園等老子寵幸。”
太平公主“噗哧”嬌笑,媚態橫生的白他一眼,道:“寵幸?你當自己是皇帝嗎?”
龍鷹聳肩道:“老子正是不折不扣的邪帝,不相信可問公主的母皇,老子有沒有逾分?”
太平公主不知想到甚麼,嬌羞的垂下螓首,以蚊蚋般的聲音道:“人家很想今晚陪你,可是這個晚宴是三天前約好的,試過推卻推不掉。還要來怪人家,一去如黃鶴,累得人茶飯不思了好幾天。”
龍鷹接下去,學她的語調道:“但幾天後人家已故態復萌哩!”
太平公主嬌嗔不依。
龍鷹看得心都癢起來,道:“算哩!不和你計較那麼的一晚半晚,明晚又如何?”
太平公主苦笑道:“你終於問出人家最害怕的問題。唉!我已答應和別人到神都苑遊玩,也是早約好了的。”
龍鷹明白過來,符君侯曉得自己大約會在這幾天回神都,所以將與太平公主的約會排得密密麻麻的,摒他龍鷹於局外。
他實在沒法怪太平公主,符君侯是個有非凡魅力的人,又有張氏昆仲穿針引線,蓄意佈局,太平公主則是個*女,不被符君侯乘虛而入纔是奇事。
龍鷹意有所指的道:“好!待公主玩夠再說!”
太平公主靠貼過來,湊近他道:“你真的不生氣嗎?”
龍鷹從容道:“有甚麼好生氣的?早說過不管你的事,你愛幹甚麼便幹甚麼。”
馬車停下。
龍鷹探頭外望,說道:“不是芳華閣嗎?”
太平公主道:“宴會在這裡舉行。”
有人拉開馬車,曉得龍鷹在車內般,笑道:“龍兄想不參加我們今晚的宴會也不成。哈!君侯無任歡迎,難得有與龍兄舉杯共酌的機會。”
太平公主怎想得到符君侯會在閣外的車馬場恭候她的芳駕,一時芳心大亂,說不出話來。
龍鷹心中大懍,知他感應到自己的來臨,頓然對他做出更高的評估。步下馬車,笑道:“符兄的盛意心領了,只可惜小弟另有要事,要親近還怕沒機會嗎?”
符君侯風度翩翩伸手讓金枝玉葉的美女搭着落車,道:“對!對!只要龍兄不離開神都,還怕沒有機會嗎?”
太平公主站在符君侯身旁,俏臉煞白起來。
符君侯湊過去關心的道:“公主殿下不舒服嗎?”
太平公主更尷尬了,偷看龍鷹一眼,搖搖頭。
龍鷹看得不忍,施禮道:“符兄和公主玩得開心些,恕小弟失陪哩!”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太平公主黯然垂首。符君侯亦現出古怪神se,像在奇怪龍鷹爲何被自己橫刀奪愛,仍可像個沒事人似的。
龍鷹再沒有敷衍他的興致,施禮離開。踏出芳華閣的正大門,忽然想起宋言志,忙展開身法,離開大街,朝長夏門的方向潛蹤匿跡的摸去,憑他的靈異,即使一直有人跟蹤他,亦肯定給他撇掉。
本來昨天來過,該多隔幾天較有機會接到新消息,不過橫豎順路,又急切想多得有關大江聯的情報,故索xing試碰運氣。
不片刻抵達千手觀音寺,看清楚沒有疑人後,又故意入寺,再從後院牆翻出來,然後潛往老槐樹林,找得那株大樹,揭開樹皮,登時喜出望外,但又暗暗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