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庭道:“她爲荒原舞約好與我們在今早碰個頭,再由我們安排他隨我們北上,我接着告辭離開。唉!怎可能忽然鑽個人出來?此人肯定是龜茲人,且在龜茲有一定的武名,否則抵北疆後,遇上到過龜茲的人,荒原舞豈非立即被拆穿?”
龍鷹笑道:“你仍在擔心我們錯怪好人?”
風過庭苦笑道:“花秀美的感染力太強大了,能吹出這麼感人篥音的嬌滴滴美女,怎會如此老謀深算?”..
龍鷹道:“這叫知人知面不知心。放心!我們暫時仍以存疑的態度看待她,到掌握到真憑實據,方坐實如何?”
兩人馳出觀風門,望天津橋的方向奔去。
風過庭道:“昨夜和仞雨分手後,我到八方樓觀察情況,瞧足一個多時辰,八方樓仍沒有出現加強戒備的異動,只見到武承嗣和武三思先後拜訪凝豔。”
龍鷹道:“你太低估花才女了。”
風過庭道:“你怎可能對龜茲美女保持清醒?這是最厲害的美人計,而你在我們三人中最是好se。”
龍鷹實在沒法將浮出腦海,有關仙胎魔種的秘密關係說出來,即使是風過庭般的生死之交。道:“是一種無法解釋的直覺。”..
叱喝一聲,雪兒應聲加速。
風過庭拍馬趕上,兩騎沿水疾奔,到天津橋與萬仞雨會合後,朝城東北馳去。
龍鷹獨自進入位於神都之南,通濟渠北岸大同坊的清真寺。此回廟臨近厚載門,老樹環繞,清幽寧和。
寺中只有一個戴回帽的老人在打掃,對他的來臨不聞不問,龍鷹徑自步入主堂,同時搜索荒原舞。心中大懍,他感應到此君的存在。卻沒法掌握他的位置。
驀地轉過身去,一人從樑上躍下來,迅如輕煙,落地後舒展四肢,無聲無息地化作人形,那種詭異的感覺,難以形容。
只看一眼,雖然神態氣質與花秀美迥然有異,但從面相可肯定他和花秀美有親兄妹的關係。此君瘦削如龍鷹,一雙腿長得不合比例。肩寬背薄,充盈一種內斂的勁力。他的頭狹而長,兩眼卻長而細,臉上掛着一絲滿不在乎、懶洋洋的笑意,目光凌厲卻不外露,鼻樑高挺筆直,脣邊棱角分明,有種可解決任何難題,視天下人如無物的氣魄。天下似是沒有能難倒他的事。
任龍鷹如何猜想。也沒想過荒原舞是如此超卓的人,若真的是敵人,絕對是相埒的對手,他背上掛着窄長的劍。不用出鞘,龍鷹已感到此造型特異、長達四尺的怪刃的鋒快。
荒原舞抱拳道:“荒原舞拜會龍兄。”
龍鷹微笑道:“荒兄爲何要躲起來呢?”
荒原舞現出一個好看的笑容,使龍鷹不得不承認如花秀美是罕有的女子般,此君亦是罕見的美男子。且氣質獨特,比二張還要俊秀,但又沒有娘娘腔的味道。
此時有人走進來。荒原舞向他使個眼se。領路來到主堂旁園林的一座涼亭處。他半挨亭柱,道:“這叫習慣成自然,我慣了閃閃縮縮,晝伏夜出,連自己也覺得整天在做着見不得光的事。”
龍鷹在他旁的橋欄坐下,道:“荒兄漢語流利,是從哪裡學來的?”
荒原舞露出雪白生輝、兩排整齊潔淨的牙齒,道:“龍兄是要盤問我的出身來歷哩!舍妹吩咐下來,不得對龍兄有任何隱瞞,以免產生不必要的誤會。我不但jing通漢言,還懂包括突厥、契丹、吐蕃在內的多種語言。”
龍鷹心叫厲害,想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一回事,此人風姿氣度之佳,實不在花秀美之下,可想見孃兒見到他的滋味。奇道:“荒兄究竟是甚麼出身,竟能自少學懂多國語言?”
荒原舞一點不讓地回敬他yu將自己看通看透的眼神,閒話家常的道:“我像舍妹般,自幼被訓練爲一個歌舞者,且要周遊各國,表演獻藝。”
龍鷹大訝道:“可是令妹卻告訴我們,荒兄是貴國首屈一指的武士。”
荒原舞雙目she出帶着濃烈傷感的緬懷神se,徐徐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和舍妹在戰亂中痛失家園,從草原逃往龜茲城,流落街頭,相依爲命。幸得師父路過,看中我們的資質外貌,收我們爲徒,從此纔有好ri子過。那時我只得九歲,舍妹八歲。”
龍鷹感到懷疑他的信心開始動搖,對方絕不似在說謊,他感應到荒原舞自然流露出來的深刻情緒。當然!縱然他在說真話,並不代表他不會與花秀美合謀害他們。可是正如胖公公所說的人xing,他們兄妹的遭遇是令人同情的,很自然會受到因憐憫而生出情緒的左右,減輕對荒原舞的戒心。
龍鷹知道已落在下風,皺眉道:“令師尊當是個超卓的人物。”
荒原舞雙目流露崇慕的神se,點頭道:“師父不但被稱爲龜茲第一美人,更是敝國的第一高手,能歌善舞,創立了龜池藝院,專爲我王訓練歌舞伎,敝國大部分出se的歌舞伎,均出身自她創設的藝院,但獨有我們兄妹,得她傳授武功。”
微笑道:“不要看我現在吊兒郎當,遊手好閒,事實上我曾當過正式的舞者,還隨舍妹在塞外各地表演,贏得很高的聲譽。”
龍鷹問道:“令師仍健在嗎?”
荒原舞黯然魂銷的垂下頭去,輕輕道:“師父在三年前過世,享年一百零八歲。那是我最傷痛的一段ri子,亦由那時開始,脫離舞者生涯。只是舍妹不得不繼承她衣鉢,繼續表演。”
接着猛地擡頭,雙目神光電閃,沉聲道:“就在此時,突厥大汗默啜派來特使見我王,指名須舍妹爲他辦事,語帶威脅。我曾和舍妹大吵一場。唉!最後還是拗不過她。”
龍鷹道:“所以你隨她到中土來,暗中保護她。對嗎?”
荒原舞頹然道:“有甚麼好保護的,我又可以怎樣保護她呢?實情是我負有任務,奉王命到中土來找尋失去的鎮國之寶。但這方面請恕我難作透露,因要奉命守密。不過直到今天,仍沒有頭緒,舍妹正因見我這個樣子,遂着我全力協助你們,看可否有一番作爲。我現在最痛恨的,正是突厥人。”
龍鷹想找出他破綻的最後一絲希望終告幻滅,盡努力道:“你一直追隨令妹左右,如何可以找到失物?”
荒原舞道:“失物最有可能在的地方,正是洛陽,我比舍妹早到了三個多月,直至她到來後才聯繫上。”
龍鷹很想多問幾句,不過時間無多,必須返宮見上官婉兒,讓她爲自己打扮裝身,只好將這個奇特的人,交給萬仞雨和風過庭。道:“請隨我來!”
領他去了。
龍鷹趕到貞觀殿,本以爲是到上官婉兒的三層樓去,豈知被榮公公請入內堂。出乎料外胖公公竟然在場,站在伏案工作的女帝身旁,俯下胖頭和她喁喁細語。還是首次見他們在一起,態度之密切,龍鷹從未見過出現在武曌與其他人身上。
上官婉兒坐在一旁,見他到來,狠狠瞪他一眼,又送他一個甜甜的笑容。他用足耳力,仍聽不到胖公公說甚麼,可知他們在束音說密話。
武曌擡起龍頭,鳳目she來,現出笑意,顯然心情很好,緩緩起立,胖公公離開少許,橫舉左肘,讓武曌龍手搭着,兩人步履一致的離桌朝龍鷹走過來。
龍鷹百思不得其解,兩人不是吵過一場嗎?可是看他們現在的關係,遠勝以前互不瞅睬、敬而遠之的情況。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上官婉兒嚇得站起,跪伏地上。
武曌只含笑看他,像不曉得上官婉兒的存在,在胖公公的“攙扶”下,來到龍鷹身前,噓寒問暖的道:“龍先生睡得好嗎?”
普通的一句問好,卻使龍鷹頭暈身熱,皆因昨夜自己對上官婉兒的推托之詞,正是奉眼前大周女皇帝之旨去“探聽敵情”,現在派他去進行秘密任務的女皇帝,竟來問自己昨夜睡得好不好,豈非荒天下之大謬?只好含糊其詞,道:“聖上明察,小民弄到很夜纔可以休息。”
胖公公向上官婉兒道:“婉兒平身。”
上官婉兒像聽到從武曌口中說出來的命令般,起立垂首,又忍不住偷偷瞟龍鷹一眼,充滿懷疑的神se,如果武曌不在場,肯定立即大興問罪之師。
胖公公道:“爲他寬衣。”
龍鷹失聲道:“甚麼?”
武曌放開搭着胖公公的手,在離他四步許處負手傲立,蠻有興致的看他,以帶點捉弄的神情道:“看不到你扮醜神醫的模樣,朕怎放得下心?”
胖公公走往一旁去,邊走邊道:“聖上不像你,從未嘗過策畫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當然要親自督師。嘻嘻!”
上官婉兒鼓脹着香腮,來到龍鷹旁,嚇得龍鷹道:“我自己會脫。”
胖公公捧着一迭衣衫回來,笑道:“你又不是第一次給女人脫衣服,有甚麼好害羞的?反是婉兒大有可能是首次爲男人寬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