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情場戰火
龍鷹登上漁舟,沿湘江北上,駛往洞庭湖。這樣的漁船再普通不過,舉目皆是,不會惹人注目。操舟者是兩個漁民打扮的人,帶着本地口音,如不是地道的漁民,也該在這一帶混了不短的時日。
自五更時分,一直下着毛毛雨,雨和晨霧混而爲一,雨霧難分。花簡寧兒留在艙內,亦沒有阻止他到船頭來淋雨。
龍鷹思潮起伏。
胖公公說得對,人總愛憑自以爲是的見地,以偏概全,將遇上的人簡單分類,事實上對別人的“真我”,近乎無知,且習非成是,還以爲看得很準。像他對花簡寧兒,憑着幾個印象,將她定性爲背夫偷漢的淫婦,現在才知錯得多麼厲害。
昨夜花簡寧兒向他透露的事,等同叛幫。事實上她這種作風,早有跡可尋,只是他沒有在意,又或不屑爲個蕩女勞神。當日她明知大江聯在籠絡“範輕舟”,她仍一意煽動池上樓來對付他,便知她任性大膽,不將寬玉的命令放在眼內。寬玉曾說過,只要一句話,花簡寧兒便屬他所有,由此可見,在寬玉眼中,花簡寧兒只是個有身分地位的高級女奴,亦正因此花簡寧兒心底並不承認硬派給她的婚姻,也是她對由別人安排的命運的反動。縱然如此,她對亡夫仍算有情義,所以想爲他報仇雪恨,只沒想過會對“殺夫仇人”生出好感。當日花簡寧兒誤以爲他已離船而去,立在艙窗前發呆的情景,浮現心頭。
“平湖一望上連天,林景千尋下洞泉。忽驚水上江華滿,疑是乘舟到日邊。”
八百里洞庭,幽深莫測,浩瀚無涯,荒荒渺渺。碧波萬頃裡,大小島嶼星羅棋佈,青山抱綠水,綠水映青山,極盡湖光山色之美。
廣如汪洋的洞庭湖,湖內的數十島嶼,只小部分有人居住,漁村大多坐落於環繞大湖的平原沃野,盡享魚米之鄉之利,累世安居,生活平靜豐饒。
大周水師自曉得大江聯總壇位於洞庭湖秘處後,曾多次派船隊到湖內搜尋,不放過任何島嶼,但最後仍是無功而返,令軍方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懷疑是子虛烏有,乃大江聯放出的煙幕彈,所以今次花簡寧兒領龍鷹到洞庭湖來,光是行動本身已具深刻的意義。
離開湘陰後第二天的晚上,載着龍鷹的漁舟抵達洞庭湖西南岸的一個漁村,離舟登岸,漁舟逕自離開,花簡寧兒則領龍鷹到村內一間泥石屋安頓。道:“明天黃昏,我們由此出發到總壇去。”
龍鷹忍不住問道:“在這裡生活的,全是土生土長的漁民,難道他們都是我們的人嗎?”
自離開湘陰後,一直沒和他說過話的花簡寧兒,冷漠的道:“讓我告訴你到總壇後的第一戒條,就是隻可聽不可問。”
龍鷹在一邊的椅子坐下,不悅道:“總壇的人當我們是什麼呢?是沒有感覺和思想的工具嗎?”
房舍分前後兩進,前進是個廳子,後進是臥室、澡房、竈房所在,以天井連起來。傢俱簡樸實用,沒有華美的裝飾,卻是親切自然,加上剛入秋天,湖風陣陣,別有漁村的風味。花簡寧兒燃亮油燈,輕輕道:“後悔到這裡來嗎?”
龍鷹笑道:“幸好仍未是悔之已晚,現在開溜仍很方便。”
花簡寧兒冷然道:“遲了!”
足音在後進響起,兩個年輕的漁村女郎以竹盤託着魚、肉、菜俱備的菜式,帶來他們的晚膳。兩女雖是荊布釵裙,但容貌端麗,身材豐滿健朗,青春活潑,笑容可掬,另有一股誘人遐想的清新氣息。
花簡寧兒漫不經意的道:“康康和惠子今晚是你的女人,範爺愛幹什麼都可以。”
看着兩人繞着擺在廳中間的桌子團團轉,佈置晚膳,飯香飄送,菜餚熱氣騰昇,龍鷹心叫厲害。這種“家”的感覺,加上兩女樸實無華卻是青春灼人的美色,合起來即使以龍鷹的見慣美女,亦要怦然心動,頗有明知闖的是龍潭虎穴,也要待明天才有暇去想,趕也不願走的滋味。至於漁村的住民是怎樣來的,在眼前動人心魄的氣氛下,已變得無關痛癢。
究竟是怎樣一個腦袋方能想出來的手段?
龍鷹自然而然的應道:“今晚我只想寧香主陪我。”
兩女毫無異樣神色,還不住交頭接耳的嬉笑,她們無拘無束的神態、盪漾於廳內的笑語,驅走了舟船的勞頓。
花簡寧兒毫不留情的道:“範爺勿要惺惺作態,像你般的男人本香主見慣了,滿口甜言蜜語,轉個身已忘得一乾二淨。不要看她們不怕男人,事實上她們都是未經人道的處子,且是純正的本族女郎,她們不但今晚屬於你,以後都是你的人,這已是接待新到總壇者的最高規格,可見對你的重視。明天黃昏她們會伴你一起到總壇去。屆時我會來接你。”說畢玉立而起,就那麼頭也不回的去了。
兩女垂手站在一旁,齊聲轉以突厥語道:“主人請用膳。”
龍鷹整個頭皮發着麻,生出入局的無奈感覺,又是進退兩難。這看似輕鬆隨便的接待,事實上像無形的索子般綰着他的心。一個男人不論如何狠辣無情,對將處子之軀交給自己的美女,怎都有溫柔心軟的一面,何況像自己般重情重義的人。只此一招,已教他吃不消。
如果不碰她們,光是這點,足令大江聯懷疑自己的居心。
臨天明時下了一場雨,雨後漁村被薄霧籠罩,雲霧繚繞,遠近景色忽隱忽現,令人幻覺叢生,感覺奇特。
龍鷹自由自在的走出房舍,來到湖邊,剛好目送兩艘漁舟沒入遠方的迷霧裡。剛纔仍在牀上時,早聽到漁民們準備作業的聲音,對從未在漁村生活過的龍鷹而言,感覺新鮮愉悅。
忽然間,他明白了漁村和大江聯的關係,對這些與世隔絕的漁民來說,大江聯是他們最可靠的交易對象。村民定時向大江聯提供食物和土產,大江聯則供應他們缺乏的金錢和物資,並提供保護。關係就是這般建立起來的,在悠長的歲月裡,變成牢不可破的依賴和信任。大江聯的志向是遠大的,從這些微細處可看出來,其最終的目的,是取大周皇朝而代之。龍鷹出道後,雖然不住打擊它,不但仍沒法動搖對方的根本,還因被大江聯成功將妲瑪安置到李顯身旁,因而處於下風。
他能挽狂瀾於既倒嗎?來前他是信心十足,現在再不敢那麼肯定。昨夜的歡好纏綿後,康康和惠子已成爲他的女人,命運亦與他掛鉤。如果他有任何背叛的行爲,雖不至於將兩女處死,但卻會變‘成’人人可染指等同妓女的可憐人,想想已教他心翳。雖明知兩女會把他睡時的夢囈亦上報,他仍沒法不憐愛珍惜她們。
大江聯籠絡他的種種手法,該是寬玉一手安排,針對的是他突厥人的出身,力圖喚起他對民族的感情。
龍鷹在一塊大石上坐下來,心忖對着如此煙波浩渺、水天一色的美景,看多久都不會厭倦。
在雲霧難分的朦朦隴朧裡,視野內的湖岸水清浪白,映碧疊翠,間有漁帆翩翩而過,彷似在神秘的鏡面滑行。
先在漁村度過一晚,實是高明的一着,可擺脫任何跟蹤者,且擺明到總壇的水途會有特別措施,令他即使抵達總壇,仍摸不清楚總壇在洞庭湖的位置。
金沙幫的分壇該已完蛋了,大江聯變得更爲小心謹慎。
花簡寧兒來到他身旁,坐在旁邊的另一塊石上,輕輕道:“對不起!”
龍鷹一怔後朝她瞧去,美女化身爲漁女打扮,配合她的風韻,自有另一番美態。不解道:“爲何要道歉?我從未想過寧香主會向我說‘對不起’。”
花簡寧兒岔開不答,問道:“我說過寬公或許會相信你。你明白我爲何這麼想嗎?”
龍鷹道:“這個我明白,因他不單曉得小弟身家清白,還因急需小弟爲他辦某一件事,所以事事朝好的一方面去想。但卻不明白,爲何寧香主竟不相信我?”
花簡寧兒忍俊不住的“噗哧”嬌笑,橫他一眼,道:“身家清白,虧你說得出口。不過對你的調查雖然徹底,又派人到你在貴州的出生地,但仍抓不着你說謊的證據。”
龍鷹不解道:“既然如此,寧香主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花簡寧兒柔聲道:“男人往往在一些地方,不自覺暴露自己的本性。範爺毎次和人家歡好,不論開始時如何兇巴巴的,可是真正**時,總能顧及寧兒的感受,爲寧兒設想,這樣的一個人,怎似是黑道上的強徒?”
龍鷹暗裡出了一身冷汗。就在這一刻,他清楚掌握到花簡寧兒是來試探他的人,手段高明,令自己陷入溫柔陷阱仍懵然不知,還以爲花簡寧兒因愛上自己,不惜向他泄露機密。
幸好男女間的欺騙遊戲是兩面都鋒利的刃鋒,花簡寧兒騙他的同時,亦不由對他生出感情,剛纔“對不起”三字,確是發自真心。
龍鷹道:“你有這個看法,只因不明白我。”
雙目射出傷感的神色,道:“你們調查仍不夠徹底,漏掉了一段曾令我神傷魂斷的感情。我是怎樣的一個人,她最清楚。”
花簡寧兒含笑道:“你指的是‘飛賊’采薇,還是古月的小妾艾芙?”
龍鷹心內震駭,表面當然若無其事,硬着頭皮道:“問她們哪一個都行。”
花簡寧兒氣定神閒的道:“一個不知所終,一個則給古月親手勒死,範爺教寧兒去問誰?”
龍鷹失聲道:“勒死了!”
花簡寧兒聳聳肩胛,道:“古月下一個最想勒死的人,正是範爺。”
龍鷹坐在經特別設計的船艙內。
來接他們赴總壇的風帆,比載他到漁村來的漁舟大上一倍,性能良好,轉動靈活,船體堅固,由十二個大漢操舟。
此時的龍鷹,對各類船舟已有一定的認識,一眼看出屬最新型的沙船,平頭方艄,最大的特色是底平船寬,具有吃水淺,阻力小,行駛平穩,能在沙灘淺水處通行的優點。一般的船多用石碇,此船用的卻是鐵錨,有錨齒可抓住泥沙,在碇泊方法上是進步了。以小觀大,從這艘船,加上在南詔用過的上等弓矢和六弓弩箭機,從而推測出大江聯不能輕視的實力。
對於小可汗,他已生出難以壓抑的好奇心。
船艙設在風帆中間偏船頭處,圓拱形,寬丈許,長達兩丈,如滿設座位,可容納三十至四十人。不過船艙沒設座位而是鋪以厚地席,還有供挨坐的竹枕,寬敞舒適,兩端出入口垂下竹簾,雖然透風,卻封擋了視線。兩邊左右開窗,卻以木板爲窗門,以兩支木臂將窗板從底部撐往窗外去,故雖沒法透窗欣賞外面的景物,清新的湖風卻可從下方間隙處吹進來,不虞氣悶。
康康、惠子和花簡寧兒隨他一起進入船艙,出奇地三女都席地坐在他對面,沒有人過來纏他,且神態端莊,沉默不語。
在夕陽斜照下,沙船離開漁村,揚帆入湖。花簡寧兒燃亮掛在一角的風燈,大放光明,艙內的亮度超過了艙外漸轉昏沉的天色,充盈女兒體香的船艙變成了在視覺上封閉的小天地,香豔旖旎,只要是好色者,都會受到這迷人氣氛的感染。
龍鷹感覺到因三女異樣神態而來的不妥當感覺,但一時又想不出在何處出了岔子,忽然間,他感應到三女的不安,這不安並沒有由身體去顯示,而是從她們的心跳和脈搏察覺出來,倏忽裡,他已掌握到問題出現在什麼地方,連忙裝出色迷迷的樣子,掃視三女誘人的曲線。
果然三女都像鬆了一口氣般,花簡寧兒還向他報以鼓勵的微笑,更堅定他心中的想法。
龍鷹暗呼好險,心忖大江聯果然不是和稀泥,處處妙着,稍一不慎立即露出破綻。在抵達總壇前,第一次到總壇去者,都被置於考驗下,過程苛刻嚴厲。
假設龍鷹對大江聯意圖不軌,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刻,就是查出大江聯總壇在洞庭湖的位置。
可是在這麼一個封閉的環境,除非探頭出竹簾往外看,又或推開窗板,否則哪知身在何處?可是一旦有這些窺看的動作,給三女報告上去,對他的信任當然大打折扣。
但若表現出因此而來的不安,亦會惹起懷疑。只有心內沒有不軌之念者,在悶極無聊下,會受到眼前活色生香的美女們的吸引,在她們身上取樂解悶。
三女是奉有嚴令故意不逗他,還裝出凜然不可侵犯的模樣。
龍鷹心中好笑,換過別人,顧着和三女嬉戲玩樂,肯定暈頭轉向,不辨東西。可是他不單能心分二用,且有驚人的記憶力,加上靈耳靈鼻,只要接近島嶼或礁石,便有如目睹。
龍鷹哈哈一笑道:“寧香主請到小弟這邊來。”
花簡寧兒發自真心的眯目皺鼻地拋他一個媚眼,道:“範爺想康康和惠子恨死我嗎?”
康康和惠子各自送他一個幽怨的眼神。
龍鷹欣然道:“老子只得一個人,當然有先後次序之分,還好我這個人最公平,保證美人兒們人人雨露均沾,個個幸福快樂。哈哈!”
康康大吃一驚,道:“會給人聽到呵!”
只從這句話,便知到總壇至少需時一個時辰之上,否則康康會說不夠時間歡好。
花簡寧兒笑罵道:“不但會給人聽到,還會給人看到,這叫‘人暗我明’。噢!”
龍鷹收回弄熄風燈的手指,艙內一時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在船首照明的燈光隱隱映照入簾
下一刻已響起親嘴的聲音和花簡寧兒的呻吟聲。
龍鷹的心神則一分爲二,一邊享受與三女的溫存親熱,另一邊則將魔種的神通發揮盡致,不放過船外的任何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