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夜王子臉色慘白,急道:“可敦,冤枉,求您做主!”
“你們瞧見汗王設宴,請我們赴宴,所以就生了歹心。”宇文承朝步步緊逼:“穆扎德下毒,卻故意自己中毒而亡,如此讓人覺得在他之前就被已經被人下毒,在他之前,正好是我們唐人,於是你們調拔離間的陰險計謀就能得逞。”
“你胡說,你.....你撒謊!”西夜王子口才顯然很一般,更加上宇文承朝步步緊逼,一時根本不知如何應對。
“一旦毒計得逞,兀陀和大唐便陷入刀兵之爭。”宇文承朝緩緩道:“那時候天可汗會調集重兵東進,你們西域諸國就安然無事。兀陀和大唐都是大國,戰事一開,無論誰勝誰負,最終其實都是兩敗俱傷。”
白掌櫃一直沒吭聲,此時終於開口道:“如果兀陀汗國受到重創,元氣大傷,西域諸國甚至有可能聯合起來攻入兀陀。”
“不錯。”宇文承朝道:“可敦,西夜人包藏禍心,不可不查。”
可敦若有所思,薛祁路卻是湊近可敦耳邊,低語幾句,可敦微微頷首,想了一下,終是吩咐道:“葉赫居,將西夜人全都拿下了。”
西夜王子悚然色變,葉赫居猶豫一下,終是一揮手,狼衛們一擁而上,眨眼間就將西夜王子和他手下那羣西夜人俱都綁縛起來。
“可敦,冤枉,我們是冤枉的。”西夜王子大叫道:“唐國人誣陷我們,他們是壞人.....!”
薛祁路卻已經冷聲道:“西夜人謀害汗王,證據確鑿,將他們打入死牢,待汗王下葬之時,用這些西夜人的人頭祭祀。”
西夜人都是大叫起來,狼衛們卻不由分說,硬是將他們拖了下去。
秦逍心下倒有些詫異,心想可敦怎地如此痛快就確定一定是西夜人所爲。
“宇文公子,汗王過世,今夜便要封城。”薛祁路道:“這邊無法繼續照應你們,你們若是有事,還是儘早離開的好。”
薛祁路直接下了逐客令,更讓秦逍意外,宇文承朝卻已經拱手道:“可敦,俟斤,我們回去之後,立刻收拾,天亮之前出城,不知可否?”
可敦沒有多說,只是點頭,轉身入宮。
葉赫居上前兩步,似乎想說什麼,但終是沒有開口。
宇文承朝向秦逍等人道:“咱們先回禮賓院。”並不耽擱,帶着衆人迅速離開汗王宮。
回到禮賓院,宇文承朝立刻向幾人道:“趕緊收拾一下,半個時辰後,到前門會合,天亮之前,我們趕出城去。”也不多言。
秦逍心下有些疑惑,但見宇文承朝神色凝重,也不好多問。
秦逍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收拾的,只是去禮賓院的馬廄找到自己的黑霸王,早早在禮賓院正門外等候,並沒有半個時辰,其他人也都出來,白掌櫃和唐蓉坐了馬車,其他人俱都騎馬,哈尼孜坐在秦逍的身後,宇文承朝一聲令下,衆人迅速往城門去。
城門這邊已經關上,好在薛祁路已經派人在這邊等候,見到宇文承朝等人,那人上前向宇文承朝低聲道:“俟斤讓我告訴你,帶上你的人走的越快越好,路上多多保重。”
宇文承朝拱手道:“請你告訴老俟斤,多謝他一番好意。”
出了城,宇文承朝讓衆人加快速度,就像是從白狼城逃亡一般。
到天亮時分,已經距白狼城有百里之遙,途中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大公子,咱們是往西風堡去?”秦逍催馬到了宇文承朝身邊問道。
哈尼孜要跟着精絕胡商一同回國,勢必要去往西風堡將哈尼孜交給胡商,而且大鵬和諸多唐國商賈此刻也都在西風堡,自然是要去與他們會合。
宇文承朝點點頭,擡頭看了看天色,道:“大家吃口乾糧再繼續趕路,速度快一些。”
當下衆人停下來,昨晚出發的時候,胖魚已經準備了許多幹糧,主要是牛肉乾,分給衆人食用。
“大公子,可敦怎麼這麼痛快就讓咱們離開?”秦逍見宇文承朝獨自在一邊吃着乾糧,若有所思模樣,走近過去,忍不住輕聲問道:“他難道真的確定是西夜人下毒?”
“不是西夜人,你覺得是誰?”宇文承朝看着秦逍,神色凝重。
秦逍道:“也有可能是兀陀人自己下毒。乞伏善死了,但他的勢力並沒有徹底清除,汗王宮也許有他的人,昨晚一直給白狼王斟酒的侍女就有機會下毒。”
宇文承朝盯着秦逍眼睛,嘴脣微動,終究只是道:“有可能。”頓了頓,才道:“可敦也無法確定兇手是西夜人,但只有西夜人是兇手,對他們纔有好處,所以西夜人是不是兇手已經不重要。”
“不重要?”
“如果可敦認定我們是毒害汗王的兇手,你可知道會有什麼結果?”宇文承朝目光深邃。
“兀陀東進,刀兵相見!”
宇文承朝點頭道:“不錯,如果我們是兇手,正中納律生哥下懷。”嘆道:“白狼部在兀陀汗國最東邊,真要打起來,兵馬不但要集結在白狼部的領地,而且白狼部很可能還要作爲先鋒。”
宇文承朝這般說,秦逍立時恍然大悟。
納律生哥率領大軍東進,兀陀八部的兵馬自然會集結在白狼部領地,也許還沒有進入崑崙關,就在白狼部的領地禍害一方,白狼部也必將遭受極大的損失。
兀陀進入西陵的土地,唐軍勢必會迅速西進,白狼部如果是先鋒,不可避免先與唐軍作戰,那時候無論勝敗,白狼部定然會損失諸多兵馬,甚至會因此導致白狼部的衰弱。
可敦和她手底下那些官員當然知道這其中的玄妙,也會接近一切避免與大唐開戰。
“如果兇手是西夜人,兀陀人只需要向西攻滅西夜國就是了。”宇文承朝道:“白狼部只需派出一支兵馬便可以,他們自己的領地不會受到侵擾,而且可以讓新的汗王登上汗位,此前的政策不變,繼續與我們貿易。”擡頭望着蒼穹:“只要貿易不中斷,白狼部不用打仗流血,貴族們就可以享受到諸多利益,他們自然還是願意白狼王此前的政策能夠繼續下去。”
秦逍心想這倒不假,貿易的繁榮,不但讓白狼王個人受益,白狼部的貴族們當然也是盆滿鉢滿,否則沒有這些貴族們的支持,白狼王一人也不可能讓貿易政策順利實施。
“可敦的心思,自然是希望扶持自己的兒子登上汗位。”宇文承朝緩緩道:“據我所知,可敦生有兩個兒子,年紀都不大,才幹平平,但只要扶持一個登上汗位,可敦便可以掌控白狼部的大權,所以她絕不希望在這種時候與大唐開戰。”嘴角泛起一絲淺笑:“即使酒杯中的毒真的是我們所下,可敦也會將兇手之名扣在西夜國的頭上,只是利益使然,是權謀,在利益面前,真相不值一提。”
秦逍道:“所以她讓我們趕緊離開兀陀,擔心有變?”
“不錯。”宇文承朝皺起眉頭:“薛祁路是可敦的人,牙骨山塔雖然魯莽,對我們也存有敵意,但他是可敦的兄弟,自然聽從可敦的意思......1”
“牙骨山塔是可敦的兄弟?”秦逍第一次聽說,着實吃驚。
宇文承朝笑道:“原來你不知道。當年兀陀八部從漠西草原來到崑崙關外,白狼部是八部之一,白狼部在漠西的時候就是有十幾個家族組成,乞伏族的人擔任部族族長,除乞伏之外,牙骨家也是其中之一。如今的白狼部族,有幾十個部族組成,大都是被他們征服的部族,牙骨家也是除乞伏家之外,白狼部最強大的家族,也正因如此,白狼部的汗王往往都會迎娶牙骨家的女人成爲可敦。”
秦逍苦笑道:“所以牙骨山塔能成爲葉護,是因爲他的出身。”
“此人有勇無謀,如果不是出身牙骨家,怎能成爲葉護?”宇文承朝道:“兀陀人對出身看的極重。”頓了一下,才道:“汗王一死,可敦手中還是有些實力,但她比不得白狼王,白狼部族之中有乞伏善的人,這些人很可能趁機聚在一起,與可敦爲敵,破壞可敦的計劃。”
“可敦讓我們走,是擔心乞伏善的人會對我們不利?”
宇文承朝點頭道:“我的身份已經有許多人知道,他們知道我是宇文家的人,乞伏善的餘黨很清楚,只要將我殺死在兀陀,那麼貿易就必然會中斷,而可敦希望的是繼續與我們保持貿易,當然不願意我們在兀陀遇到麻煩。”
“原來如此。”秦逍恍然大悟:“大公子,難道真的會有人對我們不利?”
“我不知道。”宇文承朝向白狼城方向望過去:“汗王一死,羣龍無首,什麼都有可能發生。白狼部內有乞伏善的餘黨,外有納律生哥,可敦是否能順利扶持新的汗王登位,尚未可知。西陵的命運,也在可敦之手了.....!”神色肅然,起身向衆人喊道:“走吧,不能耽擱了,咱們必須儘快感到西風堡,與商隊會合,趕緊趕回西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