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頡哪裡需要陸永發提醒。高手對招,甚至都不需要用眼睛盯着,電光火石之際,自然能做到有招拆招,以招對招。
曹頡早已身子下挫,躲過了趙子諾一掌。
趙子諾一擊不中,其實已經失了先機。但是,這趙子諾畢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於千萬人中亦能來去自如,於千軍萬馬中取上將首級亦如探囊取物。眼見失了先機,趙子諾順勢而變,翻掌橫截過來。這一掌,有如劍掃千軍。曹頡如果再不接掌,不但自己會受重傷,恐怕兄弟與妻兒都會被掌風所傷。曹頡料知對方會如此變招,更不打話,右手點出,正中趙子諾的陰郗穴。還沒有等趙子諾反應過來,曹頡的點穴手瞬間又變成鷹爪功,扣住了趙子諾的脈門,輕輕一提,生生地折斷了趙子諾的右手。疼得趙子諾大叫一聲。
這趙子諾也真是過於託大了,他料定了他們所想抓獲的這個年輕人不過爾爾,可沒有想到,饒是他一生征戰,強橫無比,武功卓絕,他硬是沒有看得出曹頡的身家路數,反而是他,曹頡在還沒有見到他時,就在幾丈開外,憑他的鼻息與吐納,便將他的底子摸得一清二楚。當然,曹頡也非常清楚地知道,這趙子諾,纔是真正的勁敵。
曹頡一招得手,哪裡容得對方再度出手,隨即飛身橫踢,正中趙子諾腰間督脈上的命門穴。
但曹頡還是失算了。他只是料定趙子諾是勁敵,卻沒有將自己的實力估算一番。趙子諾只能算是他出道以來遇到的最爲強大的敵人,但要算是他的勁敵,可能還是差得遠了。
曹頡到底是臨敵經驗不足,一出手,便出了狠招以求自保。只不過,這一來,就苦了趙子諾了。
看吧,堪堪兩招,電光火石之際,趙子諾已經被重重地摔出三丈之遠,幸得曹頡門前一顆歪脖子刺槐擋着。饒是如此,刺槐經此一擊,竟然堪堪折斷。趙子諾本身內功封住自己的周身,這下,內功被打散,真氣外泄,一口老血,噴出老遠。
曹頡卻沒有閒功夫再招呼趙子諾,後面還有三個化裝成兵勇的高手正挾制着他的兄弟和妻兒哩。因而,電光火石之際,他已經翻身橫飛過來,出腳連中扣押住陸永發、李純和妻兒的三個兵勇。
這三個化裝成兵勇的人,早已是江湖上揚名立萬的人物了,一個是少林俗家弟子圖門海,一個是青城派門下司徒健,一個是被江湖上稱爲大漠孤鷹的獨行大俠馬春芳。三個成名人物,一直是江湖上橫着走的角色,像那個圖門海,其實是被少林逐出師門的,早已練成金鐘罩神功。司徒健的劍法則是海內堪稱無雙之選。馬春芳輕功卓絕,陰陽八卦步,遊走無定,從你身邊經過,你只能見萬千馬春芳遊動的影子,卻無法見到他的真人。這三個人,得趙子諾之令,從曹頡家的後窗突入,無聲無息間便將曹頡的兄弟和妻兒老小控制在手。他們滿以爲挾持了曹頡的兄弟與妻子、兒子,就會把曹頡也拿捏在手裡的。哪曉得他們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一句話,便被曹頡一腳踢死。
瞬間重傷一人,立斃三人。而且,對方都是武林高手,成名人物。
這曹頡經此一戰,已是名揚江湖。多少年過去了,江湖上提到鐵扇子衚衕這一戰,都仍然心驚膽戰,駭然不已。
這場面實在過於駭然。看得陸永發頭皮發麻。又想到之前出手打曹頡的事兒了。天啦,要是曹頡當時也這麼對他,他的小命早沒有了。
陸永發只是頭皮發麻,而對方數十人則是心膽俱裂。他們全都呆了,全都呆呆地立在當場,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早知道今晚領的是這一樁差事,打死他們,他們也不敢接這活兒的。
曹頡跟妻子說:“掩護好霈兒。別讓孩子嚇着!”
剛剛,曹頡倒是注意到了,被控制着的丁梅,一直蒙着孩子的眼睛與耳朵。
曹頡這才站定,狠狠地對着趙子諾說:“回去告訴你家主子,不管他是什麼天皇老子,敢碰我的兄弟,敢招惹我的妻子和我的霈兒,你們就有來無回!沒錯,家人,朋友,就是我的逆鱗!誰碰誰死!老子不妨今天亮出身份,那小子說得沒錯,老子曾經是崆峒派門下外家弟子。但今天的一切,與崆峒派無關。有種的找我來尋仇。今天,老子把話放這兒,本人不嗜殺!不但不嗜殺,我還非常痛恨那種嗜殺之人,小民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嗎?你們幾個,”
說着,他指了指已經嚇得目瞪口呆的幾個騎馬的人,說道,“想要來,就一齊上吧!”
這個煞神露出的一手,趙子諾兩招被廢,他們看在眼裡了。現在,他們哪裡還敢再留,都呆在馬上不知道上下了。站在地上的兵丁都蠢蠢欲動,想要後退逃路。
“哼!”
曹頡哼了一聲,一個個又怕得立住不動了,立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發威的曹頡。
“你們可以走了。不過,老老實實地,把身上的銀兩全部給老子留下來,一個不剩。有銀票的,把銀票也都掏出來。還有,把手中的兵器全都給送到老子跟前來!”
拿出錢來買命。這活兒值得啊!
至於兵器,再多的兵器,哪裡能擋得住這位爺呢?給他就給他吧!
衆兵丁把兵器扔到了曹頡的腳下,一個個又呆若木雞一樣,看着曹頡,不知道如何是好。
曹頡從地上拿起一根銀槍,朝着衆人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你們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以後,只准找我說話,休得傷了我家兄弟與妻兒。他們少了一根毫毛,我發誓,定要你們主子後悔做人。哪怕讓全北京人陪葬,我也不在乎!”
說話間,曹頡發力,一根銀槍在他手裡,已經變成了一根麪筋似的,被曹頡扭得七拐八彎,瞬間就成了一堆廢鐵。隨後,曹頡把這一坨廢鐵丟在了腳下。
他們哪裡還敢說話,呼啦一聲,全都拔腳就奔,像見了鬼一樣。那個剛剛一直在發話的頭兒,和另外幾個馬上的夥計,拙巴拙巴地跳下馬,把躺在刺槐樹根的趙子諾搬上了馬背,然後,一打馬鞭,不及上馬,只自己發足狂奔,奪路而去。
呆了的還有陸永發。他再沒有想到,曹頡的功夫,還絕不是白天他所見到的那麼一點點。剛剛見到的,可能也只是曹頡露出的一星半點。陸永發當然知道今天來的人是多麼強橫,陸永發算是有一身不錯的武功的人,但是,真正打鬥起來,還沒有出手,就被人家擒住,實戰之中,看來,也差不多就是一個廢人。可是,你看看,那來的二三十人,現在看見曹頡就像看見鬼似的。
他陸永發何其幸運啊!
在曹頡眼裡,陸永發的那點武功算個什麼呢?但是他竟然與這樣的人成了拜把子兄弟。以後,有這樣的人罩着,他陸永發和兄弟們,在這京城,看來,可以過個舒心日子了。
陸永發內心連喚僥倖。
曹頡沒有趕盡殺絕,沒有去追殺,只把持刀的和放飛鏢的兩個,連同挾持兄弟與妻兒的三個傢伙,拖到了屋子裡。
還有,兄弟和家人,今天只是受了些驚嚇,沒有受半點傷害。否則,曹頡真的會讓來的人全部陪葬。
丁梅一下子沒法子接受這一切。從曹頡回來的時候起,從她聽說她的丈夫爆打了陸永發、然後在署理正堂將周文打暈,她就非常難受。這是她的丈夫嗎?這是她的平常只像一個二楞子一樣的丈夫嗎?
還有剛纔,她親眼看見她的丈夫如此地霸凌一切,轉瞬之間將這一干人打得屁滾尿流,他卻沒事人一般地。她無法斷定這眼前的曹頡是不是她的丈夫了。
“曹頡,我問你,你這是剛剛在飯桌上講的你只是會佔着熟悉地形的便利,你只是讓對方吃了悶虧嗎?剛剛,那麼多人,看見你像看見鬼。我問你,你有多少事瞞着我?”
曹頡有點尷尬,說:“老婆大人,我們現在不說這事兒好嗎?現在,我們得把眼前的事給料理一下。”
那邊陸永發和李純連忙上來替曹頡說情:“請曹夫人歇怒啊,曹頡瞞着你,肯定也是爲你好。我們這麼多年的同事,不也被他瞞得好苦嗎?”
丁梅這纔沒有再說什麼。
“繼續吃飯吧!”曹頡迴轉身,招呼大家說,“晚飯吃完了再說。”
“這屋子裡放了五個死人了,你還吃得下?”丁梅說。
曹頡說:“大家都再吃一點。吃完了,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王棟卻連忙搖手:“不不不,我吃過了,我吃過了。”王棟還想着自己是帶人過來的,曹頡肯定饒不過他了。
“王棟,少廢話,吃吧!我還不知道你,吃飽了也能再弄上二三兩酒的。只管放開吃。”
只有陸永發有點惴惴的:“兄弟,你不擔心他們殺個回馬槍啊!”
“放心,沒事的。他們不敢回頭的。借他們幾個膽子都不敢。要來,也只能是另一批來。你們放心吧,只管先吃飽肚子,天大的事,我兜着!”
幾個人,小心翼翼地又坐到曹頡身邊,拿起筷子,吃了起來。只有丁梅,不肯再吃了。剛剛吃了驚嚇,現在屋子裡又躺着五個死人,她一個女人,沒有吐出來,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吃完了,曹頡站起來說:“我們得走了,這房子,不能住了。”
他這時才終於明白爺爺爲什麼那麼多次搬家的原因了,只要來過一批敵人,哪怕這一批敵人只有一個人,也都說明一點,他們暴露了。
現在,他們也得搬家了。
好在有了一匹馬,還有陸大哥他們做幫手。
丁梅吃驚不已:“曹頡,你說什麼?這家我們不要了?”
“不要了。不但不要,還得燒掉。還有,這幾個人,也得毀屍滅跡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