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會有勝算麼?就算自己死掉也是沒有關係的,可是桃樂絲不可以,她還那麼年輕她還……

拉斐爾握緊自己的拳頭,忽的轉過身體對着愛爾溫柔的笑笑:“愛爾,把我綁起來交給克勞德吧!”

“你在說什麼呀!”愛爾幾乎是和弗雷德同時的吼道。

弗雷德毫不留情的把他拽過來,皺着眉毛對着他大聲地說道:“你在發什麼神經!你又在說什麼瘋話!你給我適可而止吧,拉斐爾.格林克!”

“我不是在發神經,更加沒有在說瘋話,弗雷德。”拉斐爾憐惜的看着在弗雷德懷抱裡面瑟瑟發抖的桃樂絲,她看起來像是一隻誰家遺棄了的可憐的小貓,尤其當他沾着冒着熱氣的新鮮血液的手伸向她的時候,她就抖得更加地厲害了。

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笑容沒有什麼變化的繼續說道:“克勞德只是想要我而已,桃樂絲什麼的,只是拿來做威脅我的籌碼,只要我走過去,你們幾個人就都可以平安無事。桃樂絲是無辜的,她只是一個孩子——而愛爾,你同樣也是無辜的,是我把你牽扯進來的,真的是很抱歉。”

“拉斐爾,你要是再敢多說一句話語,我現在就把你當做我的晚餐吃掉!”弗雷德的臉色陰沉下來,抱着桃樂絲的手臂更加的緊了“我是不會放棄桃樂絲的,當然也不會放棄你!”

拉斐爾覺得有些感動地眨眨眼睛,綻放的笑容還沒有舒展開來,就僵在脣邊。他愣了足足有三四秒鐘的時間,才發瘋似的大聲吼道:“弗雷德!小心!”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弗雷德身後的克勞德,用纏着十字架項鍊的手,深深地從弗雷德的身後捅進他的身體裡面。

他手上纏着的那根十字架的項鍊……桃樂絲不敢相信的睜大了自己的眼睛,那不是上一次馬裡安送給她的那一條麼!難道……是她害了弗雷德了麼……

克勞德的手從弗雷德的身體裡面拔出來的時候,帶着一抹鮮豔的血紅色劃在漆黑的夜空,弗雷德立時雙腿一軟,跪倒在雪地上,嘴巴里面也開始往外流血,一滴,一滴的,像是心碎的淚水一般,滴落到桃樂絲白瓷一般的臉頰上。她擡起自己顫抖着的手,輕輕地撫上他慘白的沒有一點血色的臉龐,想要抹去那刺眼的血紅色。

“沒有事情的。”弗雷德安慰着她,真的只是安慰的話語而已,他已經痛苦到站不起來,只能夠用一隻手臂支撐着自己沉重的身體,不至於癱倒在雪地上。

要是倒下來的話,會嚇壞他的小天使的吧?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們的談話的,但是我是真的沒有那個耐心再等待你們了。”克勞德甩了甩手上沾着的弗雷德的鮮血,嫌惡的撇了撇嘴角“真是骯髒。”

說完,他擡起手,朝着弗雷德後背對應着心臟的位置捅了下去。

“啊!”被狼人纏住脫不開身的拉斐爾失聲尖叫,躲避在弗雷德懷抱裡面的桃樂絲失聲尖叫,奮力和狼人周旋的愛爾失聲尖叫,只有弗雷德,他緊緊地咬住自己的下脣,一聲細微的呻吟也沒有從口中溢出。

已經這樣的狼狽了,最後的一點尊嚴他還是要留下來的——而且,真要是叫出聲音的話,會嚇壞他的小天使的吧?

“弗雷德!弗雷德!”桃樂絲緊緊地抓着他的衣服,口中彷彿只會說出這個單詞一般的,不斷的重複,不斷的重複着,只是渴求着他的回答。

他也很想要告訴她,他沒有事情,可是隻要一張開嘴吧,血液就會源源不斷的從他的嘴巴里往外流淌着,大量的鮮血落到桃樂絲的臉上,落到她的身上,到處都是他身體裡流動着的粘稠的血液!

——看吧,弗雷德,你這個懦弱無能的傢伙,還是嚇壞了桃樂絲這個小天使了吧?

弗雷德無力的苦笑着。

弗雷德自己心裡明白,桃樂絲也是清楚的,被十字架傷害的吸血鬼,傷口不僅不會立刻恢復,還會不斷的擴大,吞噬自身,也就是說,會死掉。

會死掉……

桃樂絲只要一想到“死亡”這個單詞,心口就會一陣陣的發涼。

“克勞德!你這個混蛋!”拉斐爾嘶吼着,黑色的雙眼都變得通紅,流出刺目的血紅色的眼淚來。他瘋狂地把那幾個阻礙他去救弗雷德的狼人撕成碎片,不要命一般的奔向克勞德。

憤怒埋沒了拉斐爾的理智,他狠狠的和克勞德纏鬥在一起,兩個人都承受着彼此對彼此的傷害,而愛爾,她也想要去幫助拉斐爾,可是她實在是太弱小了,連幾個簡單的狼人都打不過,更何況是那樣強大的惡魔?

她更加想要過去扶起弗雷德,他不應該是現在的這副樣子,他應該是張揚跋扈的,他應該是大聲的嘲笑着所有的人的,那樣脆弱的他,根本就不是她所知道的弗雷德!

這樣想着,愛爾的眼睛裡面,也有了淚花在閃動。

“愛爾……”弗雷德的那隻手臂已經失去了所有支撐身體的力氣了,他一下子撲到在雪地上,桃樂絲驚叫一聲,隨即開始大聲的哭喊起來。

她不要,她不要弗雷德就這樣的死去,她整整一個秋天都沒有好好的對他說話,她現在有一肚子的話語想要對他說,所以他不可以死掉啊!

拉斐爾聽到桃樂絲這樣的哭喊聲音,憤怒的都快要把牙齒咬碎。他的身體旁邊,漸漸的升起一層扭曲的黑色霧氣,血紅色立即佔領了他黑色的雙眼。

“你要狂化是麼,哥哥?”克勞德抹抹自己被拉斐爾打腫了的嘴角,那裡已經流出鮮紅的血液來“不要忘記了,我也是惡魔,我同樣也可以!”

同樣的流程,同樣的模樣,兩隻高大的黑色的怪物扭打在一起,兩隻中的隨便一隻,他巨大的腳掌就可以踩死好幾只沒有來得及逃命的狼人。

狂化的惡魔真是一種危險的存在。

弗雷德無聲的笑笑,努力地用自己的力量爬起來,手臂卻依然固執的不願意放開桃樂絲。

就算是他死掉也好,怎樣也好,他也不會放手的!

他晃晃悠悠的有些站不穩,一條黑色的尾巴輕柔的扶住了他,他擡起頭,雖然面前的惡魔長得一模一樣的醜陋,但是通過那雙血紅色的眼睛,弗雷德可以一眼就辨認出來哪一個纔是拉斐爾。因爲只有拉斐爾,只有他纔會擁有那樣溫柔的雙眼。

“放心,我沒有事情。”弗雷德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動作幅度不是很大的指了指前方的道路“給我清理出一條道路,拉斐爾,我現在必須要送桃樂絲回去纔可以。”

拉斐爾堅定的點點頭,不顧克勞德兇猛的攻擊,毅然決然的給了他一個最容易受到攻擊的後背,把那些阻擋住弗雷德前行的樹木連根拔起。

簡直就是在找死!爲了一個不值得的女孩子,這樣做,不覺得對於自己很過分麼?克勞德在心底冷笑着,從身後抓住拉斐爾的肩膀,把他狠狠的摔在雪地上,鮮紅的血液立即染紅了雪地,不少的狼人和惡魔也被牽扯進去,僥倖躲過的,都沒有了戰鬥的心思,找到一處安全的地方,確保自身的安全就夠了。

弗雷德艱難的呼吸着,身體開始叫囂,叫囂着這份承受不住的生命的沉重。

現在還不可以死掉……

弗雷德搖搖頭,把不清醒的思維擺脫掉,迎面吹來的風雪,又阻撓他前行的路程。

今天一定是他的黴日,不然爲什麼會這麼的倒黴呢?

弗雷德的雙腿越來越沉重,他真的很想要躺在這厚厚的雪地上,擁着嬌小的桃樂絲,一覺不醒,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顧的,一直這樣的,睡下去。

“弗雷德……”桃樂絲抓緊他胸前被血液濡溼染成紅色的衣服,衣服早就已經被風雪凍得僵住了。

“桃樂絲,我告訴你,你被救回來的那個夜晚,也是這樣颳着風雪的聖誕夜。”弗雷德目視着前方的道路,目光卻早就已經渙散成一片了,他其實什麼……也看不清楚了,但是他的聲音和往常是一樣的,甚至還帶了一點戲謔的意味“嘿,桃樂絲,不覺得這樣的一直走下去很無趣麼?唱《生日快樂》這首歌給我聽吧!差點都要忘記,今天是你的生日,小天使。”

桃樂絲強忍住自己的淚水,哽咽的開了口:“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

她一直一直這樣的唱着,唱到後來,她自己都分不清楚這到底是自己唱的第幾遍了,可是依舊沒有停下來。那本來應該是屬於歡樂的歌聲,現在卻變得悲涼又悽慘,尤其是當桃樂絲每一次過生日的時候,拉菲爾都會和弗雷德唱給自己聽,那幅其樂融融的景象,現在卻……桃樂絲終於忍不住了,放聲大哭起來。

——而其實,更加悲痛的往往都是在最後面纔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