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離開二衝島,冀世卿並沒有回冀公館,他連夜回了軍務廳。
一連休息了兩天,華北地區的大小事務卻沒有因爲過年而停下來,許多文件都依舊往這報了上來,要批的公文堆在書桌上的一角,竟有厚厚的一疊。
冀世卿坐在桌前,那躺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的女人的景象總是在他腦海浮現,他一陣的心煩意亂。不想自己的情緒被左右,拿起一份公文埋頭批了起來----
這一忙碌,轉眼就到了天明。
林副官趕回軍務廳的時候,推軍統辦公室的大門,就見男人靠在大班椅上睡了過去。他那模樣卻是疲憊之極,睡得極沉,可在睡夢中那緊擰的眉頭也不見舒展開來。
一看,桌面上待批的公文都已經處理將近一半了,林副官不免詫異於這男人的高效率。
倚在大班椅上的人胸口平緩地起伏着,睡得極沉,林副官不敢驚擾於他,躡手躡腳地拿了一張毛毯給他蓋上,又伸手關了書桌上的檯燈,這才輕步走了出去,來到待從室,拿起一份報紙休閒地看了起來---
大約到了晌午時分,電話響起,他將話筒接起來,話筒內傳來一陣熟悉的低沉聲音。
“煮杯咖啡進來!”
“是!鈞座!”
林副官不敢有片刻耽擱,趕緊從椅子上起來,找來冀世卿最愛喝的那罐咖啡豆,認真地煮了一杯,端着咖啡杯走進辦公室內,但見方纔倚在大班椅上沉睡的男人此刻已經腰板筆直地坐在哪裡,神色專注地繼續忙碌着,那精神奕奕的模樣讓人看不到絲毫睏乏之色。
他畢恭畢敬地將咖啡送了上去:“鈞座,您要的咖啡。”
男人看也沒看他一眼,只是淡淡開口道:“放着吧!”
林副官將杯子輕輕放在他的右手邊,咖啡濃郁的香味四溢着,他垂手立着,謹慎地衝着這專注的男人開口稟報道:“鈞座,方纔龔府老太爺來了一通電話,邀請鈞座您晚上到龔府去用餐。”
“嗯!”男人漫不經心地用鼻音輕輕應了一聲。
林副官知道他已經聽進去了,也不再多話,衝着他筆直地行了個軍禮就轉身走了出去。
大約傍晚七點光景,冀世卿忙碌完手頭上的活,出了辦公室,拾級下了樓一臉淡然地上了御駕,車子緩緩地使出軍務廳,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軍務廳大院四周的燈都亮了起來,明亮的光線照在他剛毅的五官,無比的英氣---
車子平緩地往龔府的方向駛去,路兩旁都掛着喜氣的紅燈籠,一盞盞快速地從他眼前掠過---
司機神色專注地拿着方向盤---
“停車!”
突然間,身後響起一聲命令,司機一驚,控制不住腳用力地往剎制踩去,車子“吱!”地一聲,迅猛地停了下來。
車身剎得太急了,後座的男人前身猛地向前傾,車廂內響起一聲人肉撞在騎背的悶聲。
司機嚇得頓時臉色頓時發青,他戰戰兢兢地回頭,臉色異常緊張地衝着身後的人告罪道:“鈞座,對不起,您沒事吧?”
“沒事!”後方的人臉上依舊是那一慣的面無表情,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隨即說道:“調頭吧,回二衝島。”
“是!”司機正襟應道,不敢有二話,趕緊轉動方向盤,將車子緩緩調了個頭,改往二衝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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牀上的人兒靜靜地躺着,背對着窗臺的位置,一動也不動的,要不是她的身子平緩地微微起伏着,還當真讓人看不到絲毫生命的氣息。
望着牀頭的飯菜絲毫沒有被動過的痕跡,雪丫一陣心酸,站在牀沿默默地注視着躺在牀上的人片刻,她不由得長長嘆息一聲,端着已經涼了的飯菜走了出去。
剛推開門,就碰到冀世卿迎面走過來,她一驚,趕緊往後退了兩步,給他讓出門口的位置來。
見男人陰冷着臉走過,她心頭一緊,不由得怯怯地對着男人開口道:“先---先生,小姐她正在裡頭睡呢。”
她這話一出,那躺要牀上的人兒的身子猛地一顫,但很快的又沉寂了去去---
冀世卿回頭淡淡掃了一眼雪丫手上端着的托盤,皺了皺眉,開口問道:“怎麼?她不肯吃飯?”
“嗯,小姐她沒什麼胃口,今日一天都沒吃過東西,連---連水也不肯喝一口。”說到這,雪丫的聲音變了變。
冀世卿聽後,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淡淡揮了揮手。
雪丫不敢多作逗留,只得端着托盤走了出去,她剛出了房門,身後傳來:“砰!”的一聲關門聲,雪丫心頭一緊,回過頭來,一臉擔憂地望着那扇緊閉的房門。
可不要再出什麼事好?她在心中默默地祈禱着----
女人蓋着被子,身子蜷曲着背對着他,冀世卿舉步走到另一個方向,在牀沿上坐了下來。
女人緊閉着眼臉,她的臉色很不好,雙脣蒼白且乾裂,兩頰卻出現一片不太正常的潮紅。
冀世卿一怔,伸手扶上了她的額頭,掌心觸摸到那極炙熱的溫
度讓他一驚,他趕緊將手探進被褥內摸了摸她的手。
當他剛碰到她的手指時,就被猛地避了開來,女人倏地睜開眼睛望着他,眼底盡是戒備之色。
冀世卿臉上閃過一絲愧疚,昨晚他就不該將她就這樣丟在書房的,他望着她,雙眸深如默:“你發燒了,很難受吧?”
女人卻只是望着他,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