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幾株蘭花都是極貴重的品種,理應小心呵護的,不知道是哪個下人如此大意,竟將這嬌貴的名花給搬到陽臺來擺放。
從那潔白的花瓣中傳出陣陣清幽的香味,讓她不由得閉上了雙眸,正沉醉在這花香當中,頭頂突然響起一把聲音:“喜歡嗎?”
不用擡頭,她便知道來的是何人。
默默點了點頭,來人雙臂摻在她後方的牆壁上,傾刻間將她圈在這他用身體制造出來的空間內,讓她無所遁形---
葉初雲緩緩地回過頭來。
男人就近地咫,好整以暇地注視着她,那目光讓她一窒。
“我知道你喜歡花,就命人將它從暖房搬到這裡來了,以後我讓她們一天換一種花放在這裡給你欣賞可好?”
這聲線、這口吻多像從前那個他刻意裝出來的唐子卿,但她清楚,唐子卿根本不存在,他是冀世卿,是眼前這個人。
她深知這一點,卻爲自己的那種錯覺而感到困惑。
此刻這人的溫柔讓她不知所措,她無法再迎視他的目光,不由得別開了臉,說道:“你沒必要這樣,將它搬出來很快就會凋零的,還是讓人搬回去吧。”
“放在花房裡沒有人欣賞,就算開得再漂亮也是枉然。”男人說道。
這人就是這樣的霸道,這樣的強勢。
他喜歡怎麼樣就怎麼樣吧,由得他。葉初雲沒再說話。
男人卻沒打算就此放過她,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對着她問道:“怎麼樣?今日你見過許默了吧?”
她緩緩點了點頭。
冀世卿一笑,說道:“我已經履行我的承諾了,沒有難爲他,還復了他的軍職,你日後就安心住在這裡,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他喃喃說道,一隻手伸出來,輕輕扶上了她的耳朵。
他的這一下碰觸觸動着她的神經,讓她身子不由得一顫,臉頓時浮上一片紅暈。
冀世卿沒有錯過她臉上的神色,心一動,臉俯了下來,一寸寸地向她接近,就在他欲親上她之時,身後卻響起了一聲咳嗽聲。
他深邃的雙眸如猛獸一般危險地眯了起來,倏地回過頭。
林副官在接收到一個幾乎要殺了自己的目光之時,全身上下猛地打了一個寒戰,他不由得爲自己的冒然而捏一把汗。
“什麼事?”男人鬆開了摻在牆壁上的雙手,回過身冷冷地望着他,那目光大有他若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就等着被就地正法的威脅意味。
林副官趕緊立正身子,將一份文件給他遞了過去:“鈞座,這是前線的快電,請過目。”
男人接過來看了一眼,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對着林副官說道:“跟我到書房來。”
“是!”
兩人很快走了出去。
葉初雲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她回過身來,繼續打量着那媲美的花朵。
半晌後,她像想到了什麼,抿了抿脣,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髮絲,她亦走了出去,輕步走到離書房不遠的長廊處,書房門前竟有兩名衛戍把守着,看來兩人正在裡頭密談,她沒有要進去,只是遠遠地站着,等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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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良久,書房的門推了開來。
林副官從裡頭走了出來,一步步往這頭走過來。
在經過她身邊之時,她從一旁的陰暗處竄了出來,喚了他一聲:“林副官!”
林副官側過頭來,見是她,明顯楞了一下,隨即他恭恭敬敬地衝着作了一躬:“葉小姐。”
葉初雲扭頭望了一眼一直注視着這邊的那兩名守在書房門口的衛戍區,回頭對着林副官輕聲說道:“林副官,可以借步說話嗎?”
林副官點了點頭。
她將他領到無人的樓梯轉角處,停下了腳步。
林副官站在她後方望着她,不解地開口問道:“葉小姐找我是有什麼要問的吧?”
她緩緩地點了點頭。
“是關於許中官?葉小姐您請放心吧,鈞座既然能放他出來,他就不會再有事了。”
“不是的。”她搖了搖頭,回過身來望着他說道:“我想知道,你們是如何得知我不姓溫、不是溫兆的女兒的,我開始以爲是許大哥告訴你們的,但他說不是他,他什麼也說過。”
原來是這個問題,林副官不由得咧開嘴,半晌才說道:“葉小姐可知道,自從你失蹤之後,鈞座曾瘋了一般派人找你,他自己也到處去找你,不分日夜的找,加上當時公務纏身,他曾一度幾日幾夜都不曾閤眼,幾乎弄到心力交瘁。”
葉初雲一怔,雖然知道他追查她的下落追得緊,報紙、公告都有,但卻不知道他是如此的瘋狂。
當時自己躲起來,幾乎不外出,不願意到外頭見人,他又怎麼可能找得着她。
見她沉默以對,林副官不由得望着她,一臉真摯地說道:“葉小姐,鈞座他真的很在乎你。”
葉初雲聞言,微微垂下了頭顱,她不想面對這個問題,於是選擇了沉默
,過了半晌,她才接話道:“林副官,我們就先別扯這些有的沒有的了,請告訴我你們是如何得知的吧?”
林副官無奈,只得繼續回想道:“當時,用盡了手段,找了許久都沒有您的消息,當時真是報也登了、懸賞的公告也張貼了整個泗臺城;後來鈞座他給潛進平襄的特務下了一道命令,要求他們在那邊追查您的消息,於是我們的人就追着溫兆庭的小兒子那條線索找到了溫家的小姐,將她生擒了回來。”
葉初雲聞言,不由得大驚,溫家的小姐,那不就是方蔓嗎?他們抓住了方蔓?
她的臉色一下子白了白,好半晌才恢復過來。
林副官沒有留意到她的神色,一邊回想着當時的情景,一邊說道:“當時消息報來,說找到了溫小姐,鈞座那個高興,他等不及您給送回來,還親自動身到火車站去接,然而我們都沒想到的是,此溫小姐竟非彼溫小姐,鈞座當時怒得差點將那個姓溫的給殺了。”
葉初雲身子猛的一顫,她急急地追問道:“那後來呢。”
林副官苦笑一下,說道:“後來還是我極力勸住了他,我說,在那個女人身上或許能找到葉小姐您的絲毫蛛絲馬跡,鈞座這纔打消了殺人的念頭,經過一通盤審,才知道,當時是顧任遠在陰差陽錯之下將您當成溫兆庭的女兒而抓了回來,而她纔是正主。”
葉初雲臉上露出一絲慘然,她雙眸蒙上了一層迷霧,緩緩地開口說道:“是啊,陰差陽錯---陰差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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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如此,林副官卻不知說什麼好,只是立在原地望着她。
過了片刻,葉初雲回過神來,望着他追問道:“林副官,你們抓回來的人,她現在怎麼樣了?”
“還活着,關在牢裡頭呢。”林副官不太在意地說道,既然現在人也找到了,那女人就等於沒有價值了。
“我可以去看看她嗎?”她提出了一個無理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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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長的通道亮着黃色的燈光,然而這裡給她的感覺依舊陰暗,女人身穿一件紫角的風衣,寬大的鬥蓬將她整個頭蓋住,讓人看不真切她的臉孔。
她緩緩地一步一步地跟在林副官的身後往牢房的那頭走去。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林副官停下了腳步,回過身來衝着她指了指前方,輕聲說道:“就在前頭,屬下就不隨您過去了。”
葉初雲點了點頭,腳步極謹慎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去,遠遠的就見到被關在一個牢房中方蔓,她神色頹然地靠在牆邊,由始至終垂着頭顱。
葉初雲雙眸不曾離開過牢中人,她停下了腳步,揚起手輕輕地蓋在頭頂的斗篷拿了下來,黃色的燈光照在她白淨姣好的臉上,她望着牢中的人,想要上前,卻望而卻步---
她想起了溫伯母,想起了從前站臺的一幕,想起了被槍殺的方菁,更想起後來她所受的折磨,那種生不如死至今還記憶猶新,她忘懷不了,忘卻不了自己曾是這牢中人的替死鬼。
這一刻,她卻膽怯了,不敢去面對,只是如此怔怔地望着牢中的方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