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輕笑:“放心,泗臺城還沒那麼小,要去嗎?”他望着她問道。
葉初雲輕咬下脣,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那你好生歇着吧!”唐子卿也沒勉強她,留下一句話,就轉身舉步往門口走去---
她舉目望着窗外,眺望着遠方,心一動,不由得再度開口:“等等。”
男人住了步茆。
“我去---”她說。
---男人嘴角揚起一道極好看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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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早有耳聞,但泗臺城的繁榮景象還是嚇了她一跳,嶄新的西式建築穿插在中式宅院間,街道熙熙攘攘的、有穿祺袍的、西式長裙、西裝的、也有穿馬卦的,特別是西南的新城區,就更是繁榮熱鬧。
她知道這個男人混得不錯,出入都有小車接送,此刻她就與他坐在那輛黑色轎車的後座,司機開着車,緩緩地小心翼翼地經過熱鬧的大街。
坐在她身側的男人身上穿着一件白襯衣,外面一套淺灰色的條紋西裝,腳下的黑色皮鞋擦得呈亮。
卸下一身冰冷戎裝的他,依舊穿得一絲不苟,那一頭黑髮往腦後梳去,露出那道駭人的疤痕,讓人不易親近。
男人回過頭,將她打量的目光逮了個正着。
葉初雲趕緊別過臉,透過車窗望出去----
此時已經是上午十時許,幾乎街邊所有商鋪都開了門,皮貨店的夥計在擺着貨物,西式咖啡餐館的玻璃門裡也透着敞亮的燈光---
這裡的一切一切是多麼的美好,讓人聯想不起與這那個黑暗、潮溼的監獄竟在同一座城內。
因爲街上人多,車只能慢慢地向前移動,一名母親拉着一個小女孩的手走過,小女孩一邊舔着手上的冰糖葫蘆一邊好奇地轉頭往車內望過來,與她視線相對,葉初雲衝着小女孩微微一笑,小女孩明顯想不到車內的人會衝自己笑,不由得瞪大了眼珠子。
這時,一人力車伕一身大汗地拉着黃包車經過,小巧的黃包車很快越過了這輛小轎車,下一刻黃包車竟擋在車前停了下來。
前座的司機按了按幾下喇叭,那人力車伕回頭看了一眼,知道後面的車催促,他一臉焦慮地望着前方,可前方人實在太多了,一時半會他也讓不開路來。
坐在後座的男人見狀,皺眉了皺眉,開口道:“停下來吧。”
車就在這樣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停了下來,唐子卿拉着葉初雲下了車,這是一輛難得一見的豪華轎車,許多行人都偷偷地扭頭往這兩人望了過來。
唐子卿似乎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注目,他拉着她的手,兩人穿過人羣,拐了個彎,進了一條沒那麼多行人的大街,葉初雲大鬆了一口氣,這才覺察自己竟與這男人親暱地手拉着手,五指相扣着---
她掙了掙,男人看了她一看,鬆開了手。
“我們要雲哪裡?”她問。
“去洋行走走吧,看看你有什麼需要買的。”
“不---不用,我沒有什麼要買的。”她說道。
他望着她,沒說什麼,只舉步往前走去,她只得跟在他的身後。
兩人經過一家新式電影院,門口貼着大副的海報,海報上的美人兒身穿着一身藍色的碎花旗袍,手拿着一根雪茄煙,一副極嬌豔嫵媚的模樣。幾名小夥子站在影院門外派着宣傳單,一張傳單遞到她的跟前,葉初雲茫然接了過來,看了兩眼。
“要看電影嗎?”男人回頭望着她。
她搖了搖頭說道:“我不喜歡看電影”。
“爲什麼?”他好奇地望着她。
她不知道他會這樣問,不由得一怔,好半晌才說道:“電影院太黑了。”
唐子卿雙眸一斂,他再度伸手拉過她的手,說道:“走,我帶你到一個不黑的地方去。”
原來他說所說的不黑的地方,旅遊活動是帶她去看戲,兩人進劇院,臺上正唱着牡丹亭,一名戲院的夥計見兩人一身不菲的衣着,趕緊上前來招呼。
這夥計陪着笑臉衝着兩人人作躬道:“先生,小姐好,今天我們戲院請了赫赫有名的張曉英張老闆上臺,臺上正是張老闆的牡丹亭,張老闆人氣高,這大堂已經坐滿了人,兩位要想聽戲就只能上樓上的雅座了,樓上雅座好,視野最佳,看得清---。”
夥計忙着介紹,男人不等他說完就開口道:“那就上雅座吧。”
“好咧,二位請跟我來。”夥計領着兩人上了二樓優雅座,還給奉上了茶水果點伺候着。
葉初雲坐在軟椅上往下面望下去,這看戲的人還真不少,下層黑壓壓的人羣,都在叫好。臺上的樂聲不斷,那和着聲樂的唱腔也是一等一的好。
望着臺上,沒一會功夫,她已經看得出神了。
過了一會兒,唐子卿拉過她的手,擱在自己的大腿上。
她回過神來,微微一掙,卻掙不開,男人那溫熱的大手將她纖細的小手包在掌心,灼熱灼熱的。
他望着她,目光灼灼----
葉初雲扭過臉去,沒再掙,由得他拉着,努力將注意力重新投注在臺上----
臺下大堂的座位上鬧哄哄的,樓上的雅座上坐的非富則貴,因此氣氛顯得清靜許多,一個雅座包間內,三名身穿錦繡旗袍的貴太太坐在那裡一邊看着戲一邊磕着瓜子、吃着果仁,三人身後都各自站着一名丫鬟,丫鬟在那殷勤地給她們三人扇着扇子,那架勢好不風光---
臺上的張老闆裝扮得極美極,入神地唱着,唱了完他的那部分看也沒看臺下一眼,便隱到了後臺,隨即換了幾個小角上臺。
一名貴太太趁這空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隨即一皺眉,不滿地說道:“這茶怎麼涼了。”
另一名貴太太說道:“涼就涼了唄,這裡又不是在家裡頭,也不是在茶館,就將就着點喝吧。”
“那可不成,茶涼了就傷胃,我的胃不好,出門時我家老區就吩咐過我不能吃傷胃的東西,小翠,趕緊將這茶端出去,給我換杯熱茶回來。”
“是。”她身後的丫鬟領過命,連忙放下手上的扇子,將她跟前那杯涼了的茶端了出去。“喲---,區太太,你手上這戒指是鑽的吧?真不小,有好幾克拉吧?”坐一旁的樑太太眼尖地發現她手上那綠寶石戒指換上了一顆鑽戒。
另一名貴太太聞言也轉頭過來,一看,不由得一臉誇張地說道:“喲,還真的呢,好漂亮鑽戒。”說罷她竟拿起區太太的手細細地端詳了起來。
區太太臉帶不好意思地說道:“前天不是我與老區的結婚八年紀念日嘛,老區也學了一下洋人,過過這節日,所以就送了我這個了。”
“結婚紀念日送的啊?區先生太寬氣了,區太太您就是有福氣。”劉太太說道。
樑太太目不轉睛地望着她無名指上的鑽戒,心思已經不在臺上了,她一臉欣羨慕地說道:“這鑽這麼大,少說也有五克拉吧?起碼賣好幾萬塊呢,區先生真是捨得。”
“就是,區先生就是大方,肯在老婆身上花錢,看我家老劉,什麼時候捨得在我身上花過錢,我買套貴點的祺袍都被他念叨好幾天,真是同人不同命羅。”
她這話說得區太太一陣心花怒放,她一臉謙虛地說道:“這也沒什麼,要說大方還得數龍平的胡先生,他對胡太太那可是真的好。”
“說的也是,對了,今天這戲院請了張老闆來上臺,胡太太來沒來啊?”說罷,樑太太雙眸往二樓所有雅座上掃去,這不看還好,一看,不由得楞了一下,一臉吃驚地伸手指着對面雅座的一男一女說道:“啊---你們看,那是不是軍統大人冀世卿啊?”
她這一說,反應可大了---
“你沒看錯吧,冀世卿怎麼會來這樣的地方。”區太太不太相信地隨着她所指的方向望過來,這一看,不由得也是一楞,聲音立時小了許多:“好象還真的是他。”
劉太太眼睛不好,眯起眼也只看到對面一對男女模糊的身影,她不由得好奇地追問:“真的是冀世卿嗎?那他身邊那女的是誰啊?是龔家的大小姐龔映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