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離了麒麟堂,武平雲的心就懸了起來。雖然自己已經知道了地穴的位置,可是這件事到底應該從何處着手,他還是非常的迷茫。
而九九八十一天的期限是個定數,絕對不會多給自己留出半個時辰的時間,如果在這期間不能把事情辦好,那麼段嬌娘就萬難復生了。
武平雲已經拿定了主意,就算是死在崑崙山,也要爲了段嬌娘前去一探。不過在他前往崑崙山之前,還是需要回到狻猊堂去看一看。就算他不在乎堂主的職位,畢竟那裡還有自己同樣深愛着的兩個女人。
就在武平雲返回到狻猊堂的路上,迎面來了一隊人,爲首的正是二堂主蔣正名。蔣正名遠遠的就看見了武平雲,見他心神不寧的神情,就更增加了蔣正名的幾分擔心。
當兩個方向行進的人交會到了一起,蔣正名率先開口問道:“堂主,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了?四堂主和六堂主他們呢?”
武平雲現在沒什麼心情再向他介紹詳細的經過,只是淡淡的說:“二堂主放心,麒麟堂那邊的情況非常穩定,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看你着急的樣子,不知家中是否發生了什麼事?”
蔣正名道:“堂主,在我返回到狻猊堂以後,莫名的發現五堂主宋魁南已經帶着雪劍門的人離開了。我感覺事情不妙,所以才着急前去給你通個信。”
武平雲聽完闇然神傷,他所傷感的並不是因爲自己失去了雪劍門的勢力,而是一提到雪劍門和宋魁南,就讓他想起了身死的段嬌娘。
武平雲嘆了口氣道:“他想離開就讓他離開吧,本來宋門長也不是很情願的加入到咱們狻猊堂。既然麒麟堂已經不再對我們構成什麼威脅,那麼我們也就不要再爲難雪劍門了。”
蔣正名看着武平雲的神色,就知道他一定是心中有事,不然他絕不會如此的憂傷。蔣正名問道:“堂主,不知道麒麟堂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可曾見過賀鐘鳴了嗎?”
武平雲道:“賀鐘鳴已經死在了我的劍下,而麒麟堂的歸屬,現在還說不清。我已經與那唐秋雨打賭,若是我能夠勝了他,到時整個麒麟堂就都是我們的。”
蔣正名聽完真是開心極了,他可以算得上是狻猊堂的原老,這麼多年把滿腔的心血都花在了狻猊堂上。如今聽說有機會把整個麒麟堂都吞併,當然是讓他喜不自勝。
不過當他快速的冷靜下來,就感覺事情不對。因爲武平雲提到了唐秋雨,他沒有想到武尊堂的總舵主這麼快就介入了此事。現在狻猊堂的三堂主項天方還在前往武聖居總舵的路上,而武尊堂的老大就已經到了麒麟堂,這不免讓他又充滿了擔心。
蔣正名道:“堂主,不知唐秋雨與您到底打的是什麼賭,你可有把握獲勝嗎?”
武平雲無奈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幾乎沒有什麼獲勝的可能。自己只是出於對段嬌娘一個人的癡情,才毅然決然的把自己引到了絕路上來。別看唐秋雨的賭注不小,可是自己賭得畢竟是性命,所以份量一點也不比對方輕。
可是當蔣正名這樣問起自己,爲了暫時先穩定住大家的情緒,他還是說:“二堂主放心,若是一點把握也沒有,我也不會這麼做。你只需在我離開的日子裡,管理好堂中的事務,並等待總舵主的到來。只要總舵主到了,就可保狻猊堂無憂。”
蔣正名聽完點了點頭,然後再次追問道:“既然事情這麼決定了,那爲什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其他的幾位兄弟呢?”
武平雲道:“柳悟天因爲私自潛入麒麟堂的後宅,欺辱賀鐘鳴的妾室,已經被我逐出了狻猊堂,而四堂主丁秋雨還留在那裡,因爲還有一些事需要和麒麟堂的人交涉。”
蔣正名哼了一聲道:“我早就看出柳悟天並不是什麼好東西,也難怪他能做出這等事來,我們狻猊堂的臉都被他丟到麒麟堂去了。他走了也好,省得堂中的兄弟們看着他心煩。不過如今四堂主一個人留在麒麟堂難免有些人單勢孤,堂主你看我們要不要再派些兄弟過去?”
武平雲搖了搖頭道:“不必,那邊的事我已經安排好了,請你務必要穩住堂中的兄弟,在我回來之前千萬不要對麒麟堂有任何的動作。而我此次回到咱們堂中,一來是向兄弟們通報一下那邊的情況,二來我也要和我的夫人道個別,因爲此一去時日久長,難免她會在心中爲我惦念。”
蔣正名還是深信武平雲所說的話,因爲他感覺武平雲能夠以他與丁秋雨二人之力,在面對唐秋雨時全身而退,並且還逼得唐秋雨在打賭時壓上了整個麒麟堂,就已經證明了武平雲非凡的能力。所以自己做爲武平雲的副手,只要按照他的吩咐做就行了,沒必要再擔心太多。
當這些人回到了狻猊堂,武平雲又簡單的向蔣正名等人交待了幾句,然後就直奔孟如仙的住所而來。
不算很長的一段路,對於武平雲來說卻充滿了煎熬。每當他往前邁出一步,就會想到柳悟天對自己說過的事。
劉婉筠的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那麼自己到底要不要逼問她事情的經過。而當自己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後,還要不要原諒她隱瞞真相的行爲。這一切的疑問困擾着武平雲的心。
當他終於來到了孟如仙住所的時候,看到劉婉筠與孟如仙兩個人正坐在門外,有說有笑的談着心。
武平雲看罷一股怒火直衝腦門,他沒想到事情剛剛過去這麼短的時間,劉婉筠居然還能笑得如此開心。他邁大步就走了過去,想要用拳頭髮泄一下自己內心深處的恥辱。
而這時劉婉筠與孟如仙兩個人也發現了武平雲,劉婉筠的身子仍然很虛弱,是孟如仙把她扶到門口坐在這裡的。
當她們看到了武平雲的時候,兩個人的表情截然不同。劉婉筠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眼睛裡不由自主的泛起了淚花。
孟如仙則是站起身就走上前來,還不等武平雲說什麼,就一把將他緊緊的抱住,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武平雲在感受着孟如仙傳遞給自己的那份炙熱的愛戀之時,眼睛卻一直在與劉婉筠對視着。他發現劉婉筠的眼神有些複雜,其中有喜更有悲。
武平雲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第一個女人,劉婉筠那消瘦的臉龐,那對自己充滿愛憐的表情,還有那對自身未來迷茫的眼神,頓時讓武平雲的心產生了極大的變化。
他把自己心中的惡念打消了,既然自己馬上就要爲了段嬌娘前往崑崙,並且極有可能再也回不來了。在這個時候,爲什麼還要計較劉婉筠的過去呢?如果自己真的動手打了她,那麼當自己在崑崙山靜靜的閉上眼睛的時候,會不會在心中有一絲對她的懺悔呢?
武平雲的眼神變了,從一開始的兇惡,變成了現在的留戀。如果自己真的死在了崑崙山,那麼就是對面前這兩個女人最大的不負責任。可是既然已經在唐秋雨的面前把話說出去了,就再也沒有退身的餘地了。
這時孟如仙在武平雲的懷中柔聲的說道:“平雲,我和婉筠姐姐已經把話說開了,我們願意從今以後一起陪伴在你的身旁。”
武平雲感動了,他知道這件事能有這樣的結果,並不是孟如仙能夠通過努力辦到的,一定是劉婉筠率先讓的步。
孟如仙把話說完,輕輕的放開了武平雲,然後拉着他的手走到了劉婉筠的身邊。而劉婉筠看到武平雲向自己走過來,馬上把頭低了下去,並且含在眼中的淚水也隨着流了下來。
武平雲走到劉婉筠的身前,蹲下身去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然後又幫她擦去腮邊的淚痕。武平雲心酸的道:“婉筠,那些事我已經都知道了。”
劉婉筠聽完猛的擡起了頭,此時滿眼的淚水已經讓她再看不清武平雲的臉,劉婉筠臉上的肌肉在抽搐,嘴脣也在劇烈的顫抖。她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又感覺到說得再多隻怕也沒有什麼必要了。
劉婉筠的淚水越來越多,她的心也隨着一起在滴着淚。她變得沉默了,她在等待,等待着武平雲對自己做出最後的決定。
武平雲看着劉婉筠的樣子,鼻子也是一酸,眼淚圍着眼圈在不停的打轉。他握着劉婉筠的手道:“婉筠,是我對不起你,是我一時大意,才把你害成了這個樣子。請你原諒我,我願意用一切去彌補你所受到的傷害。”
劉婉筠做夢也不會想到,在楊柳村那個經常和人打架鬥毆的武平雲,會在做了狻猊堂的堂主以後,變得這樣的懂事。
她仍然沒有說話,只是握緊了武平雲的手,然後掙扎着從椅子上面把身體滑下來,跪倒在武平雲的面前。
武平雲一把將虛弱的劉婉筠抱了起來,然後緊緊的摟在了懷裡。劉婉筠哭得更傷心了,武平雲越是這樣,她越是覺得對不起武平雲。畢竟在陸劍邦和董明剛剛出現的時候,她也曾被這兩個人身上成熟於武平雲的男人氣息所吸引,並也想過要從此依附他們。
當那短暫的美夢變成了惡夢,劉婉筠才意識到了武平雲的好。她真的感覺武平雲應該狠狠的打自己一頓,可是武平雲畢竟還是沒有那樣做。反而是用他男子漢的情懷,溫暖了劉婉筠冰封萬里的心。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當一個人經歷過他人生中在某件事情上的錯誤時,需要的不會是刑罰的處置,更不是無休止的埋怨與詆譭。因爲每個人當做錯事以後,都會對類似的事有新的感悟和認識。他需要的是理解與幫助。
如果我們在面對犯錯誤的人時,只是沒完沒了的責備,那麼他在自責與外界給予的雙重壓力下,心靈就會變得扭曲,也許會逆反並從此失去了正確看待事物的心態。
反之我們去原諒他,去開導他,我們就將會得到一個,全新的、更加成熟的、不會再犯此類錯誤的、更加完美的他。
武平雲的做法是正確的,當他在自己的內心裡放下了仇恨的那一刻,他已經讓劉婉筠對他的愛昇華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