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帳篷裡,帕拉丁和身後的託尼以及其他神父,皺着眉頭看着不斷被士兵擡進來的傷者。什麼叫作繭自縛,這就叫作繭自縛。帕拉丁控制着分身帶領白羊騎士團衝進敵陣絞殺一通,不僅是過了癮,而且也讓女伯爵更加賞識分身的才幹和勇氣。
剛剛他還感慨大公讓騎士團突擊,給他了立功的機會呢。可是如今這些缺胳膊掃腿,一個個只剩下一口氣的俘虜和誤傷的士兵。以及一些被馬匹撞到,胸口碎完的倒黴蛋。讓帕拉丁頓時無語起來。不僅如此,就連本來互相看不對眼的神父們此刻也一陣害怕。這種規模的傷者和受傷程度。不想累死在這裡都不行!
帕拉丁看着被士兵隨手扔在地上的一個砍掉右臂的士兵。剛剛發出了幾聲微弱的叫喚,眼神直接渙散,流血過多而死。還有一些士兵,雖然依舊叫喊的起勁,可是看那巨大的傷口和刺出皮肉的骨頭,就知道他時日無多了。搬進來傷者的士兵看到死了,依然默默的擡起來搬出去。那些神父和託尼深切的感受到了戰爭的可怕和殘酷。一個個臉色死白的站在原地,聽着迴盪了帳篷裡連綿不絕的哀嚎聲。
帕拉丁一臉淡定的蹲下身子,拿起水盆洗了洗手,對身後的十幾個神父說道:“處理一下手掌,要開始治療了。”說罷也不理會這些發愣的神父,徑直走向離得自己最近的一個肚子被切開,有一小段腸子露出外面的士兵。
因爲薩里爾大主教提醒過治癒術應該用在貴族的身上,所以雖然帕拉丁在早上根本無需顧及自己那無限的魔力,可是也不想在這時候太過惹人注目。索性從身邊的箱子裡取出針線,看着痛的臉色死白,氣若游絲的士兵問道:“你是哪裡人啊?”“我。。我家在肯特朗。”帕拉丁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趁着這分神的時機,連着線頭的針就狠狠的紮了進去!
“啊啊啊!”傷者發出一聲慘叫,可是帕拉丁視若無睹,手腳十分麻利的一來一回,把腸子推進去後立刻縫合上傷口。看着這個士兵如同差點昇天的樣子,忽然笑道:“好好休息吧,至少現在你不會死了。”說罷,忽然回頭瞪着身後張着嘴巴石化狀態的神父,立刻板着臉罵道:“還愣着幹什麼!快去救人!”這些神父猛的回過神來,立刻沒有任何牴觸的分頭各自去救人。就連之前看帕拉丁很不順眼的幾個神父也沒有異常。
送來的傷者越來越多,有一些剛剛治療沒多久就忽然一命嗚呼。這些沒有經歷過真正地獄的淳樸神父親眼看着一條生命在手裡消散,一個個已經崩潰的流着眼淚。對於這種表現,帕拉丁直接無視。要是他出言制止,雖然能讓這些傷者好受些,不會被哀傷情緒感染,可是也會被這些剛剛穩定下來的神父心生怨恨。再者說了,這些傷者和神父的死活他根本不在意。現在只是裝樣子,等那個真正的貴人來了,就可以擺脫這些白癡了。
這些神父崩潰的情緒越演越烈,身上全部都被傷者的血液染紅。之後終於,有人忍受不住動用了治癒術。不得不說的是,治癒術的效果顯著,本應該死去的傷者奇蹟般的活了過來。大受鼓舞的神父接二連三的開始違反薩里爾下的指令開始用魔法救人。託尼滿手血污的看着帕拉丁,意思是想問爲什麼不阻止他們。可是換來的,只有帕拉丁輕微的搖頭。沒有帕拉丁的意思,託尼也不敢私自使用治癒術。
可是在看着本應該活過來的生命因爲自己的自私而死去時,年紀尚輕的託尼感到呼吸困難,如同一座大山壓在背上。那是什麼?是負罪感。託尼十分明白,帕拉丁做的是正確的。因爲大主教已經明令不要對士兵使用治癒術。這樣公然違背大主教的意思的事情,會讓大主教心生厭惡。
爲了仕途着想,這樣的蠢事只有白癡纔會做。可是他託尼不是帕拉丁,帕拉丁能夠漠然的看着生命死去,他卻做不到。有好幾次,看着氣若游絲的傷者,託尼都差點忍受不住使用治癒術,可是在發現帕拉丁根本沒有看過來之後,才停下了自己救人的想法。
因爲他明白了,這是帕拉丁對他的考驗。要是連一個跟自己沒關係的人的死活都要損害自己的利益去拯救的話,帕拉丁自然也就不需要這樣的白癡來幫助自己了。託尼明白了,手上要釋放治癒術的動作停止了。可是他卻第一次對這個看做前程未來的帕拉丁產生了強烈的厭惡和恐懼。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一個毫不在意同類死活的傢伙,真的會帶給自己富裕和地位。而不是死亡和羞辱嗎?這樣的人,或者說不是人,真的值得信賴嗎?他會不會有一天,也把自己當做那受傷的士兵,隨意的拋棄而見死不救呢?
而就在託尼心裡暗自亂想的時候,隨着擡着傷者進來的士兵身後,一個身着紫袍,紫色圍巾的老頭拿着權杖,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他就是薩里爾。此刻大主教薩里爾站在那裡,靜靜的看着那七八個急切而不顧自己魔力低微,使用治癒術的神父。又看了看另一邊,依舊用手工和粗劣的救濟手段救治士兵的帕拉丁和託尼。忽然點了點頭。輕輕的咳嗽一聲,說道:“帕拉丁,託尼兩位神父跟我來。”
“啊!大主教大人!”直到此時,這些神父才發現大主教薩里爾竟然到場。一個個的如同邀功一樣爭相說道:“大主教大人,您看看,我救下了很多人!我們堅守着伊諾思的善良和正義!您。。”可是還不等這些白癡把話說完,薩里爾就很是虛僞的笑道:“嗯,做得好。你們是神的僕人,是高尚的。我身爲大主教,感到無比的欣慰。”
說罷頭也不回的鑽出帳篷。而此刻,帕拉丁一把甩手將血液甩開,看都不看底下奄奄一息的傷者,輕輕拍了拍站起來,羞愧的背過身子的託尼。一臉譏諷的看着這些愣神的神父。然後用脣語捏着嘴型說了一句話後。帶着低下頭受內心譴責的託尼離開了帳篷。
此刻,這些神父滿臉憤怒的站在原地,因爲他們都看得出來,帕拉丁說了什麼話:“一羣白癡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