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府時,竟是恍若隔世。
邊亞嵐身上的傷好得七七八八,原來這比她想象中要重得多,從前竟是渾然未覺,如今想來,她是真的很冒險,若是留了病根可怎麼是好?
沒有什麼能比自己的身子骨更重要,看看老太太天天滿腦子都是事兒,弄得自己再次臥牀,連老太醫都覺得沒有主意了。
“如果換成是我在,我根本不可能讓她傷到你們。”永宜郡主一面扯着風箏的線,一面抱怨着,“你與可可什麼都不肯說,竟然讓我猜了這麼久。”
邊亞嵐聽着永宜郡主的言語,心情始終不見有半點明朗,這可不能怪永宜郡主,實在是她的心情不見得有多好。
“你打算一直扮着這張臉嗎?”永宜郡主放棄的將手中的風箏線遞到了丫頭的手中,幾步走到邊亞嵐的面前,“好不容易請你到府裡走一走,就不要始終這副神情了,開心點吧。”
這要讓她如何開心?邊亞雲一直被軟禁着,老太太臥牀,連孃親都日日抹着眼淚,這府裡怕是已經昏天暗地,從來就沒有一個能真正拿得了主意的人,他們又不敢十分纏着爹爹,只能由順其自然。
這是邊亞嵐最討厭的情景,能說得上話的人都安靜的保持着沉默,她的好大嫂還說什麼以後要料理府上,結果待大哥回來,便躲在自己的院子裡面親親密密,想要見她一面都是難上加難的。
“我知道你在府裡不容易。”永宜郡主最終嘆了口氣,“待你嫁到仁親王府,就會安寧了。”
邊亞嵐不置可否的扯了扯嘴角,自作是笑容了,但誰能知道她心裡面的想法?嫁過去就是萬事大吉?怕是另一番鬥爭的開端吧?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何況是一堆女人?
她們姐妹面面相覷,頓時有一種無力感,永宜郡主也沒有繼續纏着邊亞嵐,而是讓丫頭帶着邊亞嵐先下去稍作休息,至於今天要玩風箏的想法,暫時被放到了一邊去。
“郡主要去做什麼?”邊亞嵐見永宜郡主根本就沒有要與她同去的打算,不由得問着,畢竟這裡是襄王府,她對此處不熟,自然在行事上會加倍的小心些。
永宜郡主對邊亞嵐神秘的一笑,道,“你好好的去休息吧,我另有些事情要去處理。”
她的神情哪裡就真的能瞞過邊亞嵐的?邊亞嵐緊緊的盯着永宜郡主離去的身影,那心裡真的頗爲不是個滋味來,的確,若是那一日邊亞雲邀他們上船時,有永宜郡主在,或者事情有可能會不太相同,但最終的結果怕是一樣,落水是避不可免的,邊亞雲的計劃也一定不會成功,那種事情的風險極大,估計着邊亞雲其實也沒有打算將他們留下來活口。
太子與宋世烜的出現,是完全意料之外的事情,畢竟那一日……邊亞嵐只要想到自己落水時的情景,便不由得發抖,面色蒼白不已,轉頭就跟着丫頭往客房而去。
她雖說着一心都記掛着自己府上的事情,當然也注意到永宜郡主臉上的異樣來,令邊亞嵐的心裡七上八下的,畢竟是好姐妹,關懷一下是有必要的,但是當她開口詢問時,帶路的丫頭卻是左顧而言他,怕是不好對她這個外人講起,她也沒有特別的要求,只望着永宜郡主真的能好,畢竟他們三個人當中,永宜郡主是惟一能夠真正灑脫之人。
琴音,錚的一聲,引得了邊亞嵐的注意,那熟悉的音調味令她不由得駐足,納悶的看向那個丫頭,卻見那丫頭捂着脣向她屈了屈膝,便將她往裡面引着。
看來,永宜郡主是早有準備,爲何會選擇在襄王府?邊亞嵐的確是滿腹疑惑,卻是無從發問,只是跟着那丫頭走向了客房,那小小的院子裡面端坐着一名男子,正單手撫琴,另一隻手則拿着本書。
“王爺。”邊亞嵐向宋世烜屈了屈膝,雖然他們的關係很是明朗,但有些習慣與禮數,邊亞嵐從來就沒有忘記過,何況,此時尚在襄王府。
宋世烜擡起撫琴的那隻手,向邊亞嵐伸了出來,邊亞嵐笑了笑,便慢慢的走向了他,握住他的手的同時,也坐到了他的對面,小心的不讓手指碰到琴絃。
“王爺爲何在此?”邊亞嵐率先問着,見宋世烜慢慢的放下了那本書,抓着她的手卻沒有鬆開,兩個人的手就這麼尷尬的橫在琴上,極不自在。
宋世烜不以爲然的笑着,“你爲何在此,我便爲何在此。”
邊亞嵐一時迷惘,最先想到的是永宜郡主將她請到府上放風箏,當然不可能也請着宋世烜來放風箏,怕是有意爲他們製造獨處的時間。
自從邊亞雲的那件事情開始,宋世烜當真變得十分繁忙,連個蹤影都越發得難見,她倒也沒有抱怨,畢竟宋世烜一心都在政事上,與太子同心協力,可是她一直想要看到的。
她不似邊亞雲那般渴望着後位,那對於她來說,代表着更多的爭鬥,更不能隨心所欲,更難享受到夫妻之情,能夠像現在這樣,輕輕的握着對方的手,纔是她真正想要的。
“郡主又玩笑了。”邊亞嵐嘆了口氣,慢慢的縮回了自己的手,“王爺,郡主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纏身?”
幾次相約,永宜郡主都沒有出現,邊亞嵐真的意識到在永宜郡主的身上有些異樣,但永宜郡主不肯說,她只好向旁人打聽一番。
“要嫁人了,正在選親。”宋世烜笑着說道,這也算是目前最爲喜慶的一件事情,畢竟在烏煙瘴氣的京城中,需要一點兒令人愉快的事情。
邊亞嵐聽到這個消息,不僅沒有半點驚喜,反而震驚的瞪大了眼睛,永宜郡主的確是也到了說親的年紀,她比永宜郡主稍小些,也已經與宋世烜被賜了婚,何況是她?
可是,邊亞嵐隱約覺得,此事絕對不是這麼簡單的,能娶永宜郡主的人並不多,不是嗎?
“對方,是誰?”邊亞嵐小心的問着,像是怕觸動什麼一般。宋世烜再次抓住邊亞嵐的手,順手也將邊亞嵐整個人帶到了自己的面前來。
兩個人貼身而坐,相當親密。
邊亞嵐微微別過頭,不想讓宋世烜看到自己過紅的面容。
“你總在擔憂着旁人,有沒有擔憂過自己?”宋世烜對着邊亞嵐輕聲說道,那呼吸就像是一陣暖暖的風,吹拂過邊亞嵐的耳畔,令邊亞嵐整個人都快要燃燒起來。邊亞嵐惱火的推拒了移了些,“我有什麼好擔憂的?吃得好,睡得好。”
就是身上的傷,有的時候會很疼。邊亞嵐將這句話憋到了心裡,沒有說出來,怕宋世烜會擔憂。
“三弟,不知所蹤,怕是意有圖謀。”宋世烜輕輕的理着邊亞嵐的長髮,很是擔憂着邊亞嵐的處境,誰知道宋世煒會不會再利用旁人來對邊亞嵐不利?
誰都不懂,爲何宋世煒非要針對着邊亞嵐,就像邊亞雲非要讓她這個姐姐嫁進恭王府是一個道理,他們所做的事情,有的時候與謀事已無關聯,而是一種彆扭的執着。
認爲鄭國公府是整件事情的關鍵,而邊亞嵐就是他們的捷徑。
邊亞嵐歪着頭,便輕輕的靠到了宋世烜的肩膀上,在宋世烜的面前,她大可以盡情的放鬆,爲何非要緊繃着自己?
在心愛的人身邊,本就應該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這纔是相愛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