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禍不單行。她偷偷溜出府去當東西,爲正在修葺的店面湊銀子,就被女武生堵在後門,對她狠狠的威脅一通。
她不願爲了堵住女武生的嘴而去盤了店,畢竟,誰知道那個戲子會不會言而無信。
如今,算是天降救星了。
在家休養的小錦回到邊亞嵐身邊服侍,雖然依然粗使,但有了動手腳的機會,這一次更是爲了她送來了好東西。
陶之義送給邊亞雲的見面禮,一個鑲滿寶石珠翠的沉香木盒,裡面的東西必然價值不菲,但邊亞嵐素不喜陶家,將禮物也素之高閣,估計丟一輩子都不知道。
這個寶貝就在她的手上,且不論當了木盒子能得多少銀子,裡面的糖白色的崑崙玉一見就知是價值連城,竟讓她捨不得當了。
選個黃道吉日將它們當個好價錢,以解”
大門大戶的千金私偷老太太的東西,就算礙於顏面不能報官,但重罰也是免不了的。
怕是一生的前程,嘎然而止。
“清白?你說。”老太太憤然指着站在一邊的巧雯,怒道。
“回老太太的話,這根本就是證據確鑿。”巧雯脆生生的聲音在每一個人的耳中響起,“奴婢雖愚笨,也早早的發現了不妥,得了老太太的令,細細的考問平時打理庫房的幾個妹妹們才知道,她們收了二小姐的好處,二小姐說過,老太太平時不大用這些東西,待想起來用發現不見,怕也沒有精神會去查了。”
老太太的只覺血氣上涌,快要噴出血來。
邊亞雲喜偷東西,她是知道的,但有用着得邊亞雲的地方,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但今日去瞧庫中的嫁妝,竟發現除了幾匹布料,已然空無一物了。
這個死丫頭不僅偷光了她的財產,還盼着她死?
“奴婢又去找了二小姐曾用過,但如今在家中休養的丫頭,才知道二小姐早早的就爲自己打算,去一家當鋪將所有的首飾當得乾淨,怕是二小姐房中現在還有當票,查一查就能知道了。”巧雯的話纔剛剛落音,就只覺衣領一緊,整個人被向後扯去。
大驚失色的邊亞嵐忙要上前去阻,反被身後的丫頭護着退開。
“你個死丫頭,膽敢冤枉我,你收了誰的好處,敢往我的身上潑髒水。”邊亞雲尖着噪子叫着,用力的披住巧雯的後襟,另一隻手就往她的頭上扯去。
“快往手。”邊夫人大驚,忙對其他丫頭道,“快攔着二小姐。”
巧雯努力的掙脫開來,撲到了老太太的腳邊,轉頭對邊亞雲急道,“二小姐,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敢不敢讓人去搜?”
“老太太,我忠心服侍您多年,您是知道的,我從來不說謊。”巧雯轉頭對老太太哭道,“我對天發誓,所說句句屬實,她們幾個已親口承認,我去休養中的妹妹那裡探過話,也去當鋪求證過,絕對不會有錯的。”
當鋪?當鋪是絕對不會出賣她的!邊亞雲擡頭就對巧雯唾道,“你含血噴人。”
“放肆。”邊夫人對邊亞雲喝道。
邊亞雲對着巧雯吐口水,不正是對着老太太的方向嗎?
“去搜,馬上去給我搜。”老太太一想起丟失的嫁妝,就心疼得快要窒息,那都是她從孃家帶來的,“全部給我找回來。”
邊亞雲頓時面無血色,她從不知會有東窗事發的一天,那些當票還真的就留在房中。
她恨不得狠狠的扇自己一個耳光,其實是把當票當成存摺一樣的東西保存着,拿它算銀子呢。
“老太太,聽孫女一言。”邊亞嵐忙甩了丫頭,沉了沉氣,屈膝道,“此事不可聽信巧雯的一面之詞,就貿然搜妹妹的房間,這若是傳出去,豈不是壞了妹妹的名聲?”
若是查出來了,也怪不得她。
“娘,不可大肆搜查!”邊慶施然而入,恭敬的向老太太行了個禮,無視廳中隱約對峙之勢。
老太太的情緒稍緩,“來了就坐吧。”
“娘!”邊慶移坐到一旁,說道,“兒子已經聽說此事,大有蹊蹺之處,此事爲何突的就發了出來,總是要事出有因吧。”
此因就是,老太太見到陶之義,念起家中的好,想要賭物思人,誰知道一開庫房,卻是空無一物了。
“爹,您要爲女兒作主呀。”邊亞雲哭哭泣泣,想要擺出一副可憐的姿態來,卻聽巧雯突的說道,“老太太,您若是不信,巧雯可以以死明示。”
邊亞嵐的心一跳,這丫頭竟做到這樣的地步。
“我的身邊統共就你一個懂事的丫頭,我不信你,能信誰。”老太太一把就拉住欲起身的巧雯,氣得也哭了起來,“誰都不許求情,給我去搜,狠狠的搜。”
邊慶黑着臉一言不發,邊夫人勸着,邊亞嵐攔着,卻擋不住氣勢洶洶,拿着雞毛當利箭的老媽媽們。
邊亞雲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反應了,渾身冰涼。
“妹妹,放心。”邊亞嵐俯身就想要扶起邊亞雲,“她們沒有辦法冤枉你的。”
即使是冤枉,也冤枉的不是我妹妹。
我的妹妹早就死了,死在你這個不知來歷的女鬼身上。
“老太太,搜到了。”一個老媽媽帶着討好炫耀的音調跑了進來,手裡拿的不是一疊銀票,而是一個精美的沉木盒子,站在老太太的面前,“這可是在二小姐的櫃子裡發現的。”
老太太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陶之義把它送給邊亞嵐時,她是看到的。
邊亞雲連這個都偷了?
“你可要弄清楚。”邊夫人只覺心驚肉跳,“你可要弄清楚。”
“夫人!”老媽媽揚聲道,“那麼多人去查,難道還會冤枉了二小姐不成?這東西真真切切的就擺在那裡,怕是二小姐準備找機會當了呢。”
邊亞雲的額頭滲出絲絲冷汗來,只覺可怕。
“不!”邊亞雲突的叫道,“這是姐姐送給我的,對不對,姐姐?”
邊亞雲求救似的看向邊亞嵐,只要這個蠢姐姐開口爲她說一句話,此事就可大事化小了。
誰知,邊亞嵐目瞪口呆的看着箱子,整個人都顫了起來。
“這個箱子,讓我放在一個很妥當的地方。”邊亞嵐一連退後數步,仿若要暈了似的,被李香緊緊扶到椅子上坐着。
邊夫人完全說不出話來,緊緊的盯着邊亞雲,心疼得無以復加。
雖說,邊亞雲不是自己生出來的女兒,但對她的疼愛向來不比邊亞嵐少,她怎麼會做出這般沒有臉面的事兒。
“是誰?把我的東西帶出去的?”邊亞嵐喃喃的問着。
邊亞雲突的話鋒一轉,“老太太,是有人栽贓我,把姐姐的東西塞在我的櫃子裡,老太太可要爲我作主呀。”
她的大腦已是一片空白,慌不擇路。
“二小姐,您說話前後矛盾,顛三倒四,怕是信不得的。”老媽媽冷笑着。
老太太忽的指向邊亞雲,“是誰幫着她?現在不出來承認,讓我查出來,定把你打死。”
“老太太饒命呀!”錦兒哭着跑了出來,“噗通”一聲就跪在老太太的面前,“都是奴婢的錯,只望老太太饒我不死。”
是錦兒?她竟然扛不住老太太的威逼,自己冒頭承認了?
邊亞雲頓時傻了,怎麼也想不明白,世間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人。
“你胡說什麼?”邊亞雲厲聲喝着,想要提醒錦兒不要亂說話。
錦兒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嚇得面無血色,不住的磕着頭,“奴婢受了二小姐的蠱惑,從大小姐那裡偷了不少東西,大小姐寬厚不罰,又讓奴婢回來服侍着,可是二小姐威脅奴婢,如果不幫她度過難關,她就把奴婢做的事兒全部都說出來,奴婢是怕了!”
頭觸地時發出來的響聲,震着每一個人的心啊。
邊慶猛的起身,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真是家門不幸。
他本是希望老太太對孫女寬厚,莫要隨便冤枉,誰知道演變到這一步。
“爹,你要相信我,我沒有做過。”邊亞雲一把就扯住要離開的邊慶,雙腿磨得生疼,“都是這個奴婢害我的。”
邊亞雲真的很怕,她從來不知道在大宅門裡犯了偷竊之罪,會被處於什麼懲罰,但無論哪一種,她都承受不了。
她是要當皇后的人,不容有失呀。
“都是你。”邊亞雲突的又面向錦兒,張牙舞爪的撲了過去,狠狠的扯着錦兒的頭髮,抓着就往地上摔。
一旁的丫頭們都被唬住了,嚇得忙上去攔。
錦兒好不容易被救了下來,但已頭髮凌亂,脖子上更被抓出道道血痕,觸目驚心。
“你說的可是真的?”邊亞嵐許久沒有開口,冷冷的看着錦兒盡是心疼。
錦兒立即就移向了邊亞嵐的身邊,緊緊的擁住她的雙腿,哭道,“奴婢辜負了小姐的一片心啊。”
真的是辜負呀!邊亞嵐別過頭哭着。
錦兒真的很用心,做得好。
事實上,她纔是真正納悶的人,女武生逼得緊,邊亞雲卻不肯盤掉店面,必是有所打算,所以她命錦兒引邊亞雲入局,換得出府嫁人的機會。
“都別哭了。”老太太被吵得頭疼,只問一句話,“什麼難關,讓她做出這般傷天的事兒?”
那些去搜屋子的老媽媽們也回來了,帶回來不少東西。
除了那厚厚的當鋪,就是一紙文本,寫明瞭邊亞雲因何事欠了債。
文本上的銀兩數,大得驚人啊。
老太太的手都抖了,立即就聯想到邊亞雲從何府回來,說是沒有辦成一件事情。
不是沒有辦法,是根本就搞砸了,讓人抓住把柄藉機敲詐,邊亞雲又蠢笨的偷東西去還。
如果說出來,直接處理了敲詐之人便是了,何必弄出這麼大的風波來。
“雲兒,你太讓我失望了,我對你厚待,不指望你感恩戴德,只望你有點出息。”老太太雙眼發昏,咬牙道,“從今天起,你就到城外閹中思過,以後,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孫女了。”
“我不要!”邊亞雲哭叫着,“我不要去。”
她可是看了好多小說的,去了那種鬼地方,要被尼姑欺負,要做苦工,根本活不下去的。
“滾,現在就給我滾……”老太太一口氣沒有上來,竟是雙眼一翻,重重的向後倒去。
頓時,屋子裡面亂作一團。
邊亞嵐都向老太太奔去,沒有再看邊亞雲一眼,何況是爹孃。
原本放在老太太身邊的當票散落了一地,包括那一紙文本。
邊亞雲渾身冰冷,像是被人卡住喉嚨,眼睜睜的看着所有人都關懷着老太太,卻將她視爲空氣。
她緊緊的盯着地上的紙片子,想到那應該在女武生手中的一紙文本,頓時驚醒。
她一心想要算計何希,沒有想到反被將了一軍。
定是她,收賣了戲子,串通了府上的丫頭,讓她再無翻身之力。
何希,我與你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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