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虎深看了她一眼:“你果然深諳人心之道。”
羊獻蓉笑了笑,只是這笑意並未到達眼底:“君王之心,並不是不可揣測,他怕的,是有人奪了他的江山罷了,只要他以爲石爺是個莽夫,便不會再視你爲心腹大患,到時,我們纔有更多的時間與機會,暗中籌謀。”
“那石堪、石宏、太子這些又當如何?”
她一擡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飲盡,辛辣的酒水順着喉嚨管向下,燒的胃疼,可只有這種疼痛感,才讓她清醒!
“不過是些不成氣候的,待石爺大業成了那日,就算盡數殺了,也不過是一念之間,哦,太子得留着,否則,石爺就得揹負着篡位的罵名了。”
殺人,於她口中說來,再輕描淡寫不過了。
“你不僅想殺了石勒,還想殺了他的兒子們,讓他斷子絕孫?”
羊獻蓉看了他一眼:“要篡位的人,是石爺,自古以來,成大事者,皆心狠手辣,你若篡位,便算的上是亂臣賊子,就算登基爲帝,你以爲有多少人會服你?我是有私心,那又如何?到時候,要殺要留,只看石爺的意思罷了。”
言多必失,她從不掩飾她的意圖,而也只有這樣,他對她纔會萬般信任,畢竟目標一致。
石虎並非沒有心機之人,只是有時候對着她,還是覺得心慌,她很狠,石生慘死的樣子,還歷歷在目,可是,她又如此聰明睿智,叫人慾罷不能。
他看着她,伸手想要撫摸她的臉,卻被她躲了過去,他苦笑一聲:“你到現在……終究不願接受我?”
“天下女子衆多,石爺想要什麼樣的都有,流欒一介女流之輩,只想助石爺成就大業,其他的,並無所求。”
“就算我許之高官厚祿、榮華富貴,你也不會有所眷戀?”
她笑了笑,神色十分冷淡:“這些,妾身都不需要。”
“那劉襲呢。”
羊獻蓉神色這才微變,沉聲道:“石爺這是何意?”
“皇上沒有殺他之意,爲了安撫前趙舊臣,會將劉襲放出來,甚至會許以官職,不過,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被監視。”
“他當真會被放出來?”
“是,他人已被安置好了,你可以去看他,不過,要小心避人耳目,我會給你安排。”
羊獻蓉的臉上這纔有了些許動容。
“多謝。”
她對他向來周到,但骨子裡卻又十分疏離,石虎向來肆意慣了,遇到自己想要,隨意爭搶,可對於她,卻一直小心翼翼,就連半分強迫也不願。
羊獻蓉再見到劉襲的時候,他看起來似乎一下子就成熟了不少,那雙眼不似曾經那般清澈,甚至還透着幾分陰冷,看到羊獻蓉的時候,也只是淡聲打了句招呼。
“三皇子,你可還好。”
“不必叫我三皇子,叫我劉襲便是了。”
羊獻蓉一見他,心口就憋着,她想抱着他痛哭一場,卻強忍着。
兩人相顧無言,半響之後,他才道:“石勒派人送了一個石龕過來,那裡面……裝着大哥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