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玉執意要跪着謝恩,許瑾瑜自是堅決不肯。.
兩人僵持了片刻。含玉終於緩緩站直了身子,鄭重道:“表小姐對奴婢有再生之恩,大恩不言謝,奴婢一定會銘記於心。日後只要表小姐有差遣之處,只管張口,奴婢絕不會推辭。”
以含玉此時的身份地位和對威寧侯的影響力,這個承諾自然頗爲分量。
許瑾瑜笑着應道:“玉姨娘有這份心意,我心領了。以後若有求着玉姨娘的地方,我就直言張口了。”
頓了頓又道:“玉姨娘已經脫了奴籍,嫁給了侯爺,身份和以前全然不同。這奴婢二字,萬萬不能再出口了。不然,真的是折煞我這個晚輩了。也別叫我什麼表小姐了,叫我一聲瑾娘就行了,也顯得親熱隨意些。”
這番話,聽在耳中十分妥帖。
含玉不由得在心中暗讚一聲。這位表姑娘,真的是生了一顆七竅玲瓏心,年紀雖輕,說話處事卻周全仔細,滴水不漏。
撇開救命之恩不提,這樣聰慧的女子,也該着意籠絡結交纔對。
殊不知,許瑾瑜也存着同樣的念頭。
含玉本就是個聰明伶俐的女子,如今又有這樣的機緣,顧採蘋和紀妤遠不是她的對手。以後這威寧侯的內宅,只怕就要成含玉的天下了。和這樣的人交好,有百利而無一害。
許瑾瑜拉着含玉的手,一起坐到牀邊,低聲問起了小鄒氏身亡的詳情。
含玉收斂了笑意,將那一夜發生的事娓娓道來。
當許瑾瑜聽到威寧侯逼着紀澤動手殺了小鄒氏時,十分意外,脫口而出道:“原來竟是世子親自動的手......這下可不妙了他十有會記恨在心,一時奈何不了侯爺,說不定會先對付你。你可得加倍小心。”
一個人到底是真心關切還是虛情假意,從眼角眉梢和語氣中就能窺出一斑。
含玉心中一暖,輕聲道:“多謝表小姐......瑾娘關心。奴婢......我會小心的。”
許瑾瑜眸光微閃。低聲提醒道:“不止是你要小心,還要提醒侯爺一聲,要提防世子在暗中算計。”
這對父子聚少離多,感情淡薄的可憐。紀澤此人心狠手辣。生出弒父的念頭也不稀奇。
含玉聞言,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你說的對。我一定會找個合適的時機,提醒侯爺此事。”
從今天開始,她的命運就和威寧侯緊密聯繫到了一起。威寧侯這棵大樹屹立不倒,她也就安然無恙。如果威寧侯有個三長兩短。她就會成爲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於情於理,她都緊張在意威寧侯的安危。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說這些打打殺殺的事太煞風景了。”許瑾瑜笑着扯開話題:“我昨天見了喜帖,才得知你要嫁給侯爺的喜事。也沒來得及親手準備賀禮,以後有空一定補上。”
說着,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精緻繡了魚戲荷葉的荷包來。:“這荷包裡放了二百兩的銀票,算是我的小小心意,你可別嫌少,一定要收下才是。”
珠寶首飾衣物好看卻不如銀子實惠。含玉原本是丫鬟出身。以前的私房早在離開威寧侯府的時候被搜刮一空。許瑾瑜送這樣的賀禮,可見體貼入微。
含玉這次倒是沒推辭,接過荷包,真摯地道了謝。
許瑾瑜又坐了片刻,和含玉說了會兒話,然後才起身告辭離開。從頭到尾,許瑾瑜都未提起許徵半個字。
含玉更是絕口不提。
既然已經嫁給威寧侯,心裡所有不該有的念頭就要斷的乾乾淨淨。小鄒氏就是前車之鑑,她絕不能重蹈覆轍。
出了依蘭院,許瑾瑜又去了淺雲居。
顧採蘋還在坐月子。不能出房門。
見了許瑾瑜,顧採蘋心中格外歡喜高興,攥着許瑾瑜的手說道:“瑾娘,你總算來看我了。這些日子我可要悶壞了。”
孩子有奶孃照顧着。她整日躺在牀上,身邊只有碧羅和朝霞陪伴,實在憋悶無趣。
許瑾瑜隨口笑道:“世子不是告假在府裡麼難道他沒來陪你”
這話說中了顧採蘋的痛處。
顧採蘋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語氣中流露出無奈和酸澀:“世子大多待在書房裡,偶爾來也是看看孩子。說出來不怕你笑話,回府這麼多日子了。我和世子說的話加起來也沒十句。”
許瑾瑜笑着寬慰道:“大概是世子近來心情不佳,等過些日子,就會好了。”
小鄒氏剛死不久,又是死在紀澤的刀下。紀澤大受刺激,要有心情搭理顧採蘋纔是怪事。
顧採蘋不知想到了什麼,輕嘆一聲,眼中滿是苦澀。
許瑾瑜心裡悄然一動。
顧採蘋怎麼會是這副反應難道,她已經知道了什麼......
“說起來,這個含玉也真是好福氣。”
顧採蘋提起含玉時,神情頗爲複雜,既鄙夷不屑,又忍不住羨慕嫉恨:“原本不過是府裡的丫鬟,被打的半死不活遣送出府。當時大家都以爲含玉已經死了。沒曾想,她竟然死裡逃生,還跑去了邊關。現在又得了公公青睞,正經的納進府裡做妾。”
“聽說,外面來的客人雖然不多,卻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她一個丫鬟,能有這樣的造化,真不知是哪輩子積了德。”
語氣裡的酸意,幾乎飄滿了整個屋子。
一個卑賤的丫鬟,一躍成了主子。這樣的好運,別說是丫鬟婆子們眼熱,就連顧採蘋看在眼裡,也覺得不舒坦。
想到以後還要叫一聲玉姨娘,心裡就更不是滋味了。
許瑾瑜很清楚顧採蘋的小心眼,不動聲色的笑着提醒:“是啊,她確實有運道。侯爺這麼慎重其事的納她進府,可見對她是真的上了心。”
顧採蘋若是聰明些,就該明白含玉絕不是眼下的她能招惹得起的。
威寧侯對紀澤心懷警惕,指不定哪一天就會和紀澤反目,又怎麼會將顧採蘋這個兒媳看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