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們不會從這裡經過,你說呢,亞瑟?”
亞瑟輕撫着坐騎柔軟鬃毛的手驀地一頓,側過臉,亞瑟看了一眼身旁,眼神中正含有一絲異樣凝視着自己的高文,旋即彷彿刻意迴避了那目光,回過頭重新望向遠處的無垠雪原,口中只是平靜地低聲迴應了一句:“如果惠特利貝的皮克特人試圖援救被圍困的同族,這裡就是必經之路,我軍已經相繼擊破了三個皮克特人的營地,那些逃散的皮克特人想必將戰鬥經過都傳了回去,惠特利貝的那些傢伙如果不打算只是趕來給同族收屍,這裡是唯一的捷徑。熱書閣 任何一名合格的指揮官都會做出相同的判斷,至於我們那位年輕的總督,也許他的基本軍事才能的確與前幾任相比值得稱讚,不過也僅此而已。”
高文聞言,不着痕跡地自然收回了凝視亞瑟臉部表情的目光,沉默了下去,並沒有再說話,似乎亞瑟剛纔那模糊的迴應已經給出了他想要的信息。
儘管亞瑟和高文並騎列在最前面,而且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是在山風的傳遞下,談話的內容還是擴散到了一定的範圍,又或者是亞瑟和高文刻意爲之,至少在他們身後的加里赫德以及蘭斯洛特,在談話結束後,神色都有了不同的變化,只不過很快就掩去了,並沒有出聲發表任何觀點,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除此之外,其他離得稍遠的圓桌騎士們卻是真的沒有察覺到這個小小的插曲,又或許是,他們還不夠資格去了解這個看似隨意的談話中所蘊含的深意。
山嵐呼嘯,坡頂上,近三百名騎士迎風而立,靜靜等候,那豎起的長矛矛尖上繫着的三角旗隨風鼓盪連成一片,不禁給人一種蓄勢待發的激越,只是令人感覺異樣的是,那騎兵三角旗上的圖案並非傳統的羅馬P字,而是一隻雄鷹的樣子,鋒利的鷹爪上抓着一柄長劍,雄鷹的姿態宛如正從高空俯衝而下,爪握利劍,朝着敵人刺去。
那是圓桌騎士團的旗幟,是亞瑟在就任紐卡斯爾要塞指揮官後親自爲所轄的騎兵分隊繪製的嶄新旗幟,以區別於那些不堪一擊的羅馬輕騎,亞瑟淘汰了所有騎術不精的士兵,重新就地招募,以來自家鄉威爾士的青年爲主,以自己最爲信任的夥伴高文、凱伊、蘭斯洛特以及後來相繼投效的波爾斯、加里赫德、貝德維爾、崔斯特等人爲領導核心,建立起了一支只有亞瑟才能完全掌控的騎兵,在稱謂上亞瑟給了他們一個新的稱呼——騎士團!而不再是簡單的騎兵兩個字,騎兵與騎士,看似只是微笑的差別,然而亞瑟卻賦予了這個新稱謂偉大的內涵,騎士,不僅要求是絕對忠誠、身體強壯、武藝過人,而且出人意料地在品德上也加以嚴格的限制,所有加入騎士團的成員都被要求遵守八條騎士風範即:
謙卑(Humility)!
榮譽(Honor)!
犧牲(Sacrifice)!
英勇(Valor)!
誠實(Honesty)!
公正(Jusice)!
亞瑟前所未有地賦予了一支軍隊類似於教會信仰的思想,並且嚴格按照騎士守則來教導、訓練他們,聽起來匪夷所思,然而第一次出現在戰場上,這支被嚴重質疑的軍事力量,就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了其恐怖的戰鬥力!
儘管這些騎士們仍然是血肉之軀而非不休,但這些騎士,每一個人卻都給人一種重逾山嶽的氣勢,每一個騎士都彷彿變成了一個近乎完美的個體,當他們憤怒咆哮的時候,地動山搖,當他們策馬衝鋒的時候,勢不可擋,每一個騎士都彷彿成了神話中的英雄,以一敵百縱橫披靡,任何敵人,在這支騎士團面前,都會戰慄恐懼。
對信仰的虔誠和對亞瑟的個人崇拜讓騎士團擁有了強大如神般的戰鬥意志,然而除此之外,亞瑟還未騎士團量身打造了其一整套專屬的裝備,包括套頭鍊甲、條紋徽章外罩袍、脛甲、護臂、護腕、樽式全覆帶有活動面罩的頭盔、鳶盾、近身長劍以及騎士長槍!
當奧卡第一眼見到騎士團的時候,差點驚呆當場,雖然裝備從做工和技術上講只是徒具其表,很多方面都有缺陷,而且裝扮也遠不如後世電影中那般炫酷,偏重於樸實無華,然而,近距離觀賞還是給人以相當大的震撼。這簡直就是後來中世紀騎士的原版啊!實在有點時空錯亂的感覺。
不過,當冷靜下來之後,奧卡很快意識到,亞瑟創造的這個騎士團事實上可能精神層面的意義遠比實際作戰效用更高,這種重裝的騎兵在臨近哈德良長城一線的開闊平原上的確堪稱人形殺器,對於大部分都是步兵的皮克特人來說,只需要對着他們零散的步兵隊列發起一次集團衝鋒,也許就足夠結束戰鬥了。不過,人數上的限制讓騎士團恐怕很難發揮重騎兵真正的殺傷力,當達到一定規模的重騎兵發起衝鋒時,毫無疑問,那將是難以想象的場面,除非敵軍堅決到誓死抵抗的程度、人數還要超過五倍以上,結成最利於防守的陣型,並且有大量的長槍拒馬和穩健老辣的指揮,否則,有了初速度的重騎兵衝鋒就如同滾滾洪水,淹沒一切。
而顯然,亞瑟的這個騎士團只能用來威懾,或是集中突入一點打亂敵軍陣線,或是騷擾側翼,往往都是隻能驅散敵人而非擊潰,殺傷也是極爲有限,不過面對人數衆多、裝備簡陋、指揮效率低下的皮克特人,在稍大規模的會戰中,有這樣的騎士團在手,只要找到機會的確能輕易擊敗對手,不過,也就僅限於此了。
皮克特人簡直個個都是天生的飛毛腿,他們在寒冷的北原上奔跑起來猶如疾風一般,加上對地形的瞭如指掌,皮克特人只要不是愚蠢到集結在平原上等着被騎兵砍下腦袋,羅馬人即便擊敗了他們,也很難取得什麼實質性的戰果。因爲,只要敗局稍顯,皮克特人頓時就會作鳥獸散,四散奔逃,躲入山林,缺乏輕騎兵的羅馬邊防軍只能在後面吃灰乾瞪眼,貿然派人進入山林,那就全然是另外一種結果了,皮克特人會像狡猾的山間豺狼,在暗處窺伺着,等到你一鬆懈,他們就會將你連骨頭帶皮一起吞了,一點不剩。
所以,幾個世紀以來,羅馬人就是和北方的蠻族這樣日復一日地糾纏着,戰鬥總是千篇一律,羅馬人敗了,躲回長城後面,蠻族望城興嘆、蠻族敗了,躲入山林,羅馬人只能望林切齒!
然而這一次,皮克特人犯了致命的疏忽,不少部族毫無顧忌地遷移到平坦的平原地帶,雖然也有樹林掩護,但和北邊的山高林深那是有天壤之別。沒有足夠的地形掩護,羅馬人也並非白癡,要知道意大利也是多山地區,所以奧卡果斷地決定反擊,以突襲戰爲主,一個個皮克特部族甚至連反應都沒有,就在睡夢或措手不及中被屠滅。
整個哈德良長城的東段,一共有7個較大的皮克特部族,他們分段對長城進行侵擾,而奧卡在進入紐卡斯爾要塞,見到亞瑟商議決定展開全面反擊行動的第二天,就親自率隊消滅了紐卡斯爾北面的800多人的皮克特人部族,接着馬不停蹄,秘密行軍,向西邊緊鄰的布萊登要塞進發,當日便成功與布萊登要塞守軍取得了聯繫,以總督身份要求要塞指揮官配合,於是當夜,進行又一次突襲,南北夾擊消滅了盤踞在河谷的一個皮克特部族,殺傷超過1000,俘虜超過300。
將俘虜交由布萊登要塞看押,然後匆匆交代了要塞指揮官穩固防守以及一些事宜之後,奧卡接着又抽調要塞內的所有騎兵,大膽地繼續向西,又過了一日趕到普拉霍德。
由於前兩次的作戰都是乾脆利落,沒有漏掉一個皮克特人,所以普拉霍德以北的皮克特人部族對左近的兩個同族被消滅的是還是渾然不知,機會接踵而來。不過,這一次,戰鬥不再那麼輕鬆,普拉霍德外的皮克特人是兩個聯姻部族聚集而成,人數超過4000,戰兵超過2500,而奧卡手中只有500騎兵,300步兵,加上普拉霍德要塞內的軍隊300騎兵和600步兵,人數上處於很大劣勢,很難再次進行殲滅戰。
在經過緊急磋商後,奧卡決定採取擊潰戰,將要塞的小型投石機偷偷運出,藉着風向向北,當日午夜時分,在奧卡指揮下,突襲部隊首先向皮克特人營地後方區域發射了大量用乾草捆紮澆上火油的草球,熊熊大火迅速蔓延,很快就點燃了木製的皮克特營地。
就在皮克特人驚醒,爲失火而哭號不解之際,奧卡集中騎兵拋棄盾牌和一切負重,只攜帶火把、弓箭和短劍,趁着火勢在營地肆虐順利突入,四處放火,然後隨意砍殺一番,恐嚇驅趕皮克特人逃竄遇到抵抗則以弓箭射殺,火光沖天、喊殺四起,在一系列當頭重擊下,皮克特人終於徹底崩潰,放棄了抵抗。戰後清點,約有數百人死於混亂及大火之中,俘虜2000,其餘皮克特人大多逃散。
連續的秘密行軍、酣暢淋漓的連番突破,奧卡帶領着這些被蠻族不斷侵擾而焦頭爛額的邊防軍取得了難以想象的勝利!不少邊防將士都被奧卡展現的魄力以及軍事才能征服,然而,他們沒想到,奧卡並沒有滿足。處理完普拉霍德的事務之後,奧卡顧不上士兵的疲累,再次嚴令急行軍返回紐卡斯爾,西面的突進必須適可而止了,那些逃散的皮克特人一定會將消息帶到更西邊的部族那裡,所以,繼續突進將面臨未知的風險,與其這樣,不如斷然掉頭,解決掉東邊的兩個尚被矇在鼓裡的皮克特人部族!若是能順利消滅這兩個部族,那麼,整個長城東線的局勢將徹底扭轉,整個北海—惠特貝利—沃爾森德—紐卡斯爾—布萊登—普拉霍德一線將再無戰事!
於是,在離開普拉霍德兩日後,奧卡率軍回返紐卡斯爾,休整一日再次啓程,趕到最東邊的堅固要塞沃爾森德,沃爾森德是一個大型要塞,駐軍人數達到2000,因爲它需要防禦從海濱直至沃爾森德的防線,面對兩個一東一西的皮克特人部族,一個在沃爾森德北面的默斯頓谷地,另一個則在海濱的泰恩茅斯,前者部族人數大約有2000而後者則超過4000人!
又是近乎1:2的人數劣勢,就在所有人帶着一絲好奇又帶着一絲不信地等待着作戰計劃出爐時,奧卡再一次用他敏銳而果決的洞察力以及判斷力給了所有人震撼。
圍點打援!
戰法之妙、存乎一心!這就是奧卡所奉行的戰爭藝術!
命令既下,行動迅速展開,軍隊集中由奧卡、亞瑟和沃爾森德要塞指揮官三人指揮,確認皮克特人沒有任何異常動靜後,奧卡、沃爾森德所部首先配合行動,發動突然襲擊,在四面築起簡易柵欄圍困了默斯頓的皮克特人營地,但一開始的混戰中又故意放走了一些皮克特人而且驅趕他們只能向東奔逃。與此同時,亞瑟所部騎兵秘密潛行至惠特利貝通往默斯頓的唯一一條捷徑,卡姆依苔原處,撒出斥候坐等皮克特人援軍到來,中途伏擊!而奧卡所部也正悄悄換防,將圍困任務全部交給要塞軍,急行軍朝卡姆依趕來。
用600騎兵,500步兵,以逸待勞,伏擊人數估計在2000左右的皮克特人援軍!又一場勝利,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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