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總督府邸後花園
“哦,天哪,看看我撞到什麼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我們的鐵血硬漢奧卡現在居然在這裡栽培賞花!興許我該掉頭回去,將眼前所見說給奧利安他們一起聽聽!”
身後忽然響起的一陣語氣中帶着濃厚調侃意味的說話聲,讓後院中正站在一株奇異樹種前專心致志忙碌着的奧卡不由臉上浮現一絲苦笑地停下手頭的活,轉過身雙手攤開作無可奈何表情道:“哦,達利爾,你是想要不斷提醒我,哪怕只要有一刻不在埋頭案牘,我都應該感到羞愧,是嗎?”
“哈哈,如果你願意那樣想也未嘗不可,不過我可沒有逼你就範的意思。”不遠處的後花園門口,懷裡抱着一堆羊皮卷、身着便服站在那好整以暇地望向這邊的達利爾聞言大笑着走了過來,眼神卻是不由自主瞥向奧卡背後的那株奇異樹木問道:“那是什麼樹,看上去的確很特別,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你對園藝也這麼有品位?”
順着奧利安的目光看去,奧卡臉上的尷尬之色不由更濃,一邊放下工具摘了手套一邊以一種明知故問的口吻解釋道:“這些漂洋過海而來的名貴樹種可不是我這門外漢能養活的,這些都是來自西班牙的石榴花樹,科內莉亞喜歡它們,我只是偶爾負責照顧、修剪澆灌一下而已。這些樹的確很漂亮不是嗎?聽說這種樹是西班牙最富盛名的樹種,被譽爲行省的象徵,本身還有一段美麗而古老的傳說。”
“石榴花樹?還真是奇怪的名字。”奧利安撇撇嘴,唸叨着這個用拉丁語說出來有些拗口的名字,接着又似乎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似的神情誇張地說道:“哦,‘本身還有一段古老而美麗的傳說’,天哪奧卡聽聽,你剛剛說這句話的時候,樣子簡直像極了那些被愛情砸暈了腦袋的少女,看來這幾天你在美妙的愛情滋潤下改變了不少啊!”
聞言,對調侃近乎免疫的奧卡也不禁翻起了白眼,拿眼斜着看向達利爾和他手中抱着的公文,走上前接過,說道:“好了好了,調侃到此爲止,大清早的,你到這來不會就是爲了讓我一天的心情糟糕透頂吧,那以後我決定對你採取不歡迎的態度。”
見到奧卡的表情由微笑變爲嚴肅的認真,達利爾只好一副服了你的表情,切到正題,下巴朝懷中的公文擼了擼道:“全都是此次計劃的收尾工作報告,多的簡直讓我眼花繚亂,早上我到辦公室的時候就看到這麼一堆擺滿了我的辦公桌,你絕對無法體會我當時的感覺,我就想拔刀將我的侍從官給砍了,可惜沒辦法,我只好全都搬到這來和你一起分擔了。”
“呵呵,聽起來,似乎是你想偷懶,讓我幫你處理這些你份內的工作啊。”奧卡隨口回了句,一邊飛快地掃視着一個個羊皮紙上的標註當看到如此之多的文件編號時,不由微微蹙眉擡起頭略帶狐疑地詢問道:“你確定你不是將一天的公文都累積到了一起,沒有及時處理纔會這麼多?”
突然被奧卡犀利的眼神一瞄,達利爾立時原形畢露,訕笑了一下襬擺手,故作而言他道:“怎麼會呢?我可是一直兢兢業業工作的啊你居然懷疑我的敬業操守啊!”
奧卡沒說話,不過那副表情卻是明確地說出:你真的很假。
達利爾就當什麼沒見到,立刻單手拿出一份羊皮紙道:“那,這是名單,所有的抓捕行動全都順利完成,一共27位本土貴族,包括一位伯爵艾塞克曼,七位男爵,其餘都是騎士。”
“奧卡順勢接過名單,展開一目三行地瀏覽過後道:”嗯,看來收網計劃很完美,船隊準備好了嗎?這些討厭的傢伙我一刻也不想再看到,準備就緒,立刻就押解他們上船,遣返大陸,讓羅馬去頭疼這些喜歡玩弄陰謀的破壞分子吧。”
達利爾聽了,面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說道:“放心吧,這些只會礙事的傢伙很快就可以離開我們的視線,再也沒機會暗地裡興風作浪了,他們的家族財產按照你的要求,七成抄沒歸功,其餘留給他們我都已經派人處理好了,他們原本佔有的田產和莊園我也派人勘察造冊後送到尼克(尼克?布朗,行省農業大臣)那去了,相信已經作爲新增耕地納入農業發展計劃中去了,那些可都是開墾充分、溝渠俱備的肥沃良田,面積足以分配出數個村鎮,滿足上千戶自由民的田地需求,行省財政方面也能又多一筆不菲收入,至少登特不用再爲下個季度的財政發愁了。(登特?菲爾曼,行省財政大臣)”
“靠收取農業稅來補充財政,那絕對是最愚蠢的方法。”奧卡聽了卻是笑着搖了搖頭道:“財政的獲取結構必須改變,剝削那些剛剛獲得擁有所屬權份地的貧困農民,毫無意義,龐大的農民羣體是一個國家的根基,就像帝國曾經施行的奴隸莊園制經濟一樣,無止盡地逼迫農民只會釀成大禍,對於經濟發展毫無益處,相反,商業纔是獲取財政收入的最佳源頭。不列顛擁有不少優良資源,只需合理開發,同時鼓勵手工業發展、鼓勵商貿、寬鬆市場,我們就能輕而易舉地獲得源源不斷的鉅額稅收來,而不必爲了一點微不足道的農業稅去向平民蠻橫索取。”
“夠了夠了,奧卡,這種複雜的事情你還是去和登特還有尼克商量吧,我可不想爲此傷神,我已經夠忙了。”達利爾見奧卡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趕忙出言打斷道:“好消息說完了,壞消息也有。”
“哦?”奧卡微微有些驚奇。
“那些操威爾士口音、秘密發起此次陰謀的傢伙,我們只抓住了其中的嘍囉,那個狡猾的頭目嗅覺很敏銳,提前一步逃了,奧利安下令騎兵封鎖了倫敦附近的所有出入口,進行搜索,可惜目前爲止還沒有任何進展。”達利爾說着,又拿出一張羊皮紙,遞給了奧卡。
“哼,還真是個狡兔三窟的傢伙呢。”奧卡看着羊皮紙上來自大倫敦區周圍四個軍事區指揮官傳來的呈報,冷哼一聲道:“加大搜查力度包括一些有嫌疑的官員宅邸,我也批准授權進行搜查,不過不要在民衆中間造成太大動靜,這個傢伙不抓住,遲早還會給我們找麻煩。”
“這傢伙的身份也很神秘,我們的情報人員經過審訊,並沒有從那些抓獲的同黨口中獲得什麼太有價值的信息,唯一可以確認的就是如你當日接到威爾士獨立的軍報時所預料的那樣,他們都是康沃爾家族的私兵,奉命前來煽動暴亂以此轉移我們的視線,逃走的那個傢伙卻並非威爾士人,而是據說是威爾士之王盧埃爾身邊的客人,此次行動是他主動請纓前來指揮,他們並不知道此人的真正身份,只是從他說話的口音判斷似乎是來自大陸,而非本土人。”
達利爾說完,突然發現奧卡的神情變得有些凝重,陷入了沉思。
“怎麼?你想到了什麼?”
“希望是我的錯覺,將這一連串的事情放在一起,我突然似乎看到了卡圖斯的影子。”奧卡皺着眉頭,說出了一個令人吃驚的猜測。
“什麼?!”聽到卡圖斯的名字,達利爾也是不禁臉色微變,下意識地追問道:“這頭老狐狸竟然這麼快又跳出來了?而且他不是應該是被凱爾特人救了嗎?怎麼又跟威爾士人沆瀣一氣?”
“那些沾染了靛藍染料的箭矢只是我們推斷的證據而已,也許那只是用來迷惑我們的,所以,誰也無法推斷卡圖斯究竟是被何人所救甚至於我們都不能確信,卡圖斯就在不列顛。”奧卡指出了達利爾思考的錯漏之處,緩緩道:“千萬不要因爲我們曾擊敗過他一次,就輕視這個老謀深算的傢伙,若不是機緣巧合,藉助阿方索的力量從內部撬動了格雷斯家族的根基,我們的行動即便出人意料,也很難阻止卡圖斯籌劃了十數年的叛亂。所以,殿下交給我暗中追捕此人的任務我深感責任重大,在哈德良作戰時,我之所以放過那個桂妮維亞並且和凱爾特人談判,也未嘗不是希望爲以後暗中調查提供條件。至於威爾士的叛亂,卡圖斯可不是一個眼光侷限一隅的人,他會不惜代價不擇手段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來向我們復仇。”
“可惡,真是陰魂不散的傢伙。”達利爾憤憤地咒罵了一句道:“說到威爾士的局勢,我們是不是也該動手了,否則等到叛亂波及附近的郡,再清理起來可是多了很多困難啊,我覺得就像上次的威特尼剿匪,我們的雄鷹騎士團得到了充分的實戰檢驗,效果很好。這次我們也完全可以借平定叛亂,來考驗和評估一下剛組建完畢的山地軍團的戰鬥力。”
“怎麼?已經迫不及待了?”奧卡有些好笑地看着達利爾一副激動不已的樣子,故意沉吟了半天才道:“行了,這次的作戰由你指揮那是早已決議好的,你還怕我反悔?”
“哈哈,不會不會。”聽到奧卡做出保證,達利爾立刻眉開眼笑着說道:“我可是早就期待了,山林作戰,我可是狠下心認真研究了你的那番新作戰理論啊,這次一定給那幫嘯聚山林的威爾士一個厲害嚐嚐。”
看到達利爾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奧卡一副‘我還不知道你’的表情又拿出一張羊皮紙,展開閱覽,不想剛看了幾行,就面色有些不虞起來。
“怎麼回事?”達利爾觀察倒是細緻,很快就發現了奧卡的異樣不由目光定格在那份羊皮紙上,問道。
“亞瑟不經過允許,私自帶領衛隊,正趕來倫敦。”奧卡語氣淡然地說道,不過,很瞭解奧卡的達利爾去很清楚,往往奧卡在面對惡意時纔會有這種語氣。
“這麼說,亞瑟也受到了慫恿,可惜,這傢伙能力很不錯啊。”達利爾顯出一絲遺憾的表情。
“暫時還不用對亞瑟失去信心。”然而,奧卡的回答卻讓深知其爲人的達利爾有些錯愕“潘德貢家族在威爾士同樣擁有着巨大的影響力而亞瑟自己,又是整個北方集團軍的最高指揮官,不能因爲一點隨隨便便的猜測就對他採取措施,對於亞瑟,我們需要繼續觀察。”
“這可不像你,奧卡。”奧卡說完,達利爾立刻笑道:“看來我又要對你改變看法了,至少我不用擔心你不是一個嫉惡如仇、或者因爲那個拯救帝國的遠大理想而失去理智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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