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山林之中,蘭斯洛特、加拉赫德二人正領着搜捕隊循着當日事發地點殘留的蛛絲馬跡一點一點地追查襲擊者的去向,可惜山高林深道阻難行,加上野獸出沒,都給行動增添了很大的麻煩,一天過去收穫寥寥。
“長官,我找到了!”一處樹林內,正四下分散搜索的士兵中間忽然傳來一聲驚喜的喊聲,聽到喊聲,已經找了半天但苦無所獲的士兵們終於舒了口氣,紛紛圍攏了過去。
穿過外圍戒備的哨兵,蘭斯洛特來到了喊聲傳來的位置,只見加拉赫德蹲在地上另外還有一名士兵,兩人一邊小聲交流一邊仔細查看着地面。
“怎麼樣?”蘭斯洛特於是直接開口問。
“不錯,的確是人留下的腳印,用枯枝還有泥土遮掩起來了,看來他們也已經感覺到我們的存在了,不過諸神保佑還是讓我們發現了這些。”蹲在地上的加拉赫德立刻用手指着地上一處,周圍是剝開的枯枝和泥土,露出中間的淺坑,幾個深深的足印清晰可見。
“你能看出大概是多久之前留下的嗎?”蘭斯洛特目光中難以抑制地閃爍着一絲灼熱,語氣迫切地詢問道。對於他來說,完成這場和那些曾經爲同一個誓言而戰的兄弟之間的宿命對決,已經成爲他矢志不懈的執念。
“這個很難判斷,只能估測出大概,也許是幾個小時,也可能是十幾個小時。”加拉赫德並沒有注意到蘭斯洛特的神色變化而是盯着那些足印審慎地說出自己的想法。“足跡的新舊並不重要,找到這些足印就證明我們追查的方向是正確的,這纔是值得慶幸的。還有既然這附近留下了足印,那就說明對方沒有抹去全部的痕跡,我們一定可以找到更多的線索,只要能摸到他們大概的行進路線,找到他們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蘭斯洛特點了點頭,顯然認同了加拉赫德的看法。
“那好,那我們就在這裡紮營休息一晚,剛纔正好路過一條溪水離這不遠,可以很方便取水。”一個轉念間,蘭斯洛特就做出了果斷的決定。“論野外追蹤,我遠遠不如你,赫德,找到線索明確那些人的逃竄路線就是你唯一的任務,其餘的瑣屑事務交給我處理。”
“明白。”加拉赫德自然不會拒絕摯友的建議,點頭應了,畢竟分析線索的確需要他集中精力和觀察力,否則很難從複雜的情況中找出有用的東西。
於是,二人各司其職,加拉赫德叫上了幾名最擅長追蹤的士兵和一些護衛繼續在四下裡尋找線索起來,而蘭斯洛特則開始指揮其餘人挑選合適的地勢安置臨時營地,山中不比荒野,有很多未知的危險不得不加倍小心,多佈置一些陷阱以防萬一。
不知不覺夜晚到來,佈局緊湊的臨時營地裡,勞累了一天的士兵們都已鑽入各自的帳篷休息或是閒扯打發時間,至於加拉赫德則單獨進了蘭斯洛特的帳篷,兩位指揮官顯然是打算趁着晚上來儘可能總結一天的收穫並且安排明天的行程。
時間過得飛快,仰頭望去一輪氤氳圓月悄然升至山頂上空,朦朧夜色中羣山黑影間不時傳來各種令人心悸的野獸嚎叫聲,然而這些在普通人簡直無法忍受的危險環境對於訓練有素的羅馬士兵來說只不過是偶爾侵擾一下美夢的噪音而已,營地內,呼聲正酣。
如果有人說他可以像貓一樣輕盈地不發出一絲聲響在遍地枝杈枯葉的林地裡移動,那麼毫無疑問他在說謊,因爲即便是一個後世經過專業訓練並且有着特殊裝備支持的特種兵也不可能真正做到這一點尤其是在萬籟俱寂的深夜,這個時段是大多數人最睏倦的時候但同時也是最爲敏感的時候,周圍環境中的任何一絲哪怕只是非常輕微的聲響都會引起人的反應。
所以,當一羣黑影從四周的樹林中貓着腰潛出,藉助沿途的石頭或是其他地形儘量隱藏自己的身形,緩緩朝突兀坐落在中間的營地包圍過去的時候,儘管那些黑影都小心挪動腳步,可是上百人的靠近還是立刻引起了佈置在營地內的第二層暗哨的察覺。
而對於這些職責明確的暗哨來說,這個時候他們不需要經過任何考慮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高聲示警!
“敵襲!”高亢的嗓音讓暗哨的喊聲在靜謐的深夜中就如同譁然而起的震撼樂章,瞬間驚醒了整個營地和那些悄然逼近的黑影。猛地從睡夢中坐起的羅馬士兵們幾乎是下意識地飛快相互協助,穿上皮甲拿上短劍和盾牌,至於睡袋旁的精良鎖子甲和鐵甲,士兵們根本看都沒看一眼,面對突襲戰,這些沉重的裝備只能是累贅。
從示警到整裝只有區區二三十秒的反應時間,因而當外圍帳篷內的大約幾十名羅馬士兵手忙腳亂地衝出帳篷的時候,那些試圖突襲的黑影也恰恰越過營地外的障礙如風般掠進了營地,手中高舉的長劍偶爾在月光映照下反射出一道道炫目的亮光。
沒的多說,攻守雙方都是殺意沸騰,狂呼地撞到一起,開始一場殊死較量。
到處是人影交疊,兵器交擊,提着劍匆忙加入戰鬥的蘭斯洛特面色冷峻,一邊從容不迫地和兩名盯住自己的襲擊者格鬥一邊竟還不忘在混亂中觀察整體態勢,但看到的結果卻讓他眼中不禁閃過一絲詫異的神色,因爲人數上看這夥襲擊者並不在羅馬人之下,也有兩百人左右而且個個都是身手不錯,而這樣的戰鬥力已經完全超出了最初做出的判斷。
心思縝密的蘭斯洛特就下意識地將這次輜重隊遇襲再到眼前一幕的整個過程、所有細節串聯了起來,於是一瞬間靈光一閃的蘭斯洛特似乎想到了什麼,可惜卻被眼前兩個襲擊者揮舞出的劍風硬生生地絞斷了。終於忍不住心生焦躁的蘭斯洛特目光錚錚,腳步陡然一變身形靈活如猿,手中長劍在黑夜中劃出幾道迅猛而短促的痕跡,哧哧兩聲鮮血噴濺聲中,兩名襲擊者已然悶哼一聲倒斃在地。
優雅地解決了兩個對手後,蘭斯洛特並沒有如驍勇的軍士長那樣急不可耐地加入更狂熱的戰團,而是迅速地觀察整個戰況然後通過身側的幾名親衛口頭去下達命令,單槍匹馬從來不是羅馬人的風格,只有完美默契的團體殺戮纔是他們信奉的準則!
事實證明也的確是這樣,在幾名親衛跑向各處戰團大聲用拉丁語發佈軍令後,混戰局面立刻發生了劇烈變化,原本各自爲戰的羅馬士兵立刻跳出戰圈,眼角餘光迅速搜索到最近的戰友,而後毫不猶豫地會合到一起,每三人組成一隊,背靠背,捨棄盾牌,結成最標準的小隊格鬥隊形,實行最熟練的防守反擊戰術!看到羅馬人的陣型變化那些襲擊者不由一愣,不過隨即人羣中傳來的一聲喝令讓他們又恢復了狂熱的鬥志,毫不畏懼地向一個個三角陣撲了上去!
而此時,蘭斯洛特的眼神已然越過重重人影,牢牢鎖定了不遠處的位置,剛剛就是那裡傳出了對襲擊者的命令,而正是那個發出命令的聲音讓蘭斯洛特再也無法移開目光。
“貝德維爾,原來是你!”黑暗中,蘭斯洛特喃喃了一句,眼神中已是綻放出令人不可逼視的火焰!
“就讓你第一個接受羅馬的審判吧!”心中悄然轉過這個念頭的蘭斯洛特身形猛然啓動,飛一般地衝向那個位置!手中的長劍捲起道道旋風,彷彿一團耀眼的光幕將他周身都籠罩其中!一路上,所有試圖阻擋他的襲擊者不是被一擊必殺就是無可奈何地讓開了通道,他的劍法太迅捷了,就像是幻影一樣,根本無法用肉眼捕捉,一些無知無畏的襲擊者居然想要攔阻他的腳步,可惜人影相交幾個劍招起落便頹然倒在了地上,心臟、咽喉的致命部位上鮮血噴涌!
在蘭斯洛特這樣的劍術高手面前,遊鬥中普通士兵的威脅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在他的眼中,只有同等的對手才值得他爲之停下腳步與之一戰!而他找到了。
一個棕色頭髮的年輕人臉色平靜地站在黑暗中彷彿在等着他,年輕人顯然是左撇子,因爲他的長劍是握在左手中,他的目光和蘭斯洛特一樣沒有半點漣漪,平靜得如冬日的湖水,眼神是心靈的窗戶透過眼神就能知道一個人的心境,而毫無疑問,此刻面對面的這兩人都是百裡挑一的劍手!不動如山,動如雷霆!
“貝德維爾,好久不見。”不過和那些一碰面便廝殺成一團的小兵們不同,蘭斯洛特顯然不打算一聲不吭就和眼前的舊識決一生死。
“是啊,很久沒有向蘭斯洛特閣下請教劍術了,今日終於有了機會一定要盡興!”叫貝德維爾的棕發年輕人說話的樣子很靦腆,長着點點雀斑的臉龐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少年而非一名一劍在手立判生死的高超劍客。
貝德維爾的回答讓蘭斯洛特不由微微皺眉,因爲這回答中的刻意迴避談話的意味如此明顯,顯然對方不打算敘舊下去,難道是害怕面對真實的內心嗎?蘭斯洛特暗暗想到。
然而不等他進一步試探,貝德維爾似乎已經喪失了耐心,輕語一聲道:“蘭斯洛特閣下,請賜教!”言罷,長劍平端,擺出一個標準的突刺式踏步而來,身形如電!
“好,就讓我來看看你是否又有了長進!”蘭斯洛特的語氣第一次如此豪放地宣泄出內心的情感,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孤傲和自信彷彿握有劍他就是睥睨一切的王者!蘭斯洛特有資格這樣說,因爲他曾是圓桌騎士中最強的騎士,不僅是在智略上更是在武技上,不少後進的騎士都是由他親自傳授劍術,而貝德維爾正是其中之一!
劍如游龍、形如魅影,月色下,兩道忽來忽往的身影猶如最親密的情侶如膠似漆地纏鬥在一起,劍光霍霍,鏗然錚鳴,原本離二人戰鬥地方比較近的戰團紛紛自覺地避開了他們,小兵們雖然身手不行但眼力還是有的,像這種級別的交手,他們恐怕碰着就是非死即殘還是趕緊避開爲妙。
不過,雙方士兵們也不可能握手言和地坐下來一起欣賞二人的精彩決鬥,鏖戰仍在繼續,誰也不知道戰鬥了多久,直到忽然之間眼前的敵人全都消失不見……
一片狼藉的營地內,同樣在某個角落和另外的對手鏖戰了一夜的加拉赫德步履沉重地來到了獨自站在一片空地上面無表情的蘭斯洛特面前,小聲道:“他們主動退走了,敵我的傷亡應該差不多。”
“你遇到了誰?”沒有理會那些傷亡數字,蘭斯洛特漠然問道。
“達戈尼特。”
“人呢?”
“被我殺了。”
蘭斯洛特忽然舉起自己的長劍,目光落在劍刃前端,那裡殘留着一絲暗紅的血跡。
“是誰?”
“貝德維爾。”
“人呢?”
“被我擊退了,不過應該受了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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