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尚未動用全力,但大決戰一次小小試探進攻慘烈程度卻足以媲美非決戰性質任何一場龐大戰役!
投石機那充斥着張力拋射聲一刻不停,無數燃燒火油彈粗暴地劃過長空,拖出道道筆直而長被濃烈黑煙薰染痕跡,彷彿將一方天空變成了佈滿污穢格子窗。
地面上,所有天蠍和單兵弩幾乎都是在滿負荷地傾瀉着密集如蝗箭雨,裝填、發射、裝填、發射,士兵們簡直成了機械操作工具,不需要耗費任何主觀思維去思考,甚至用不着瞄準,那些從車陣各處激射而出漫天烏芒總能在那洶涌而來、層層疊疊匈奴人中間找到屬於自己歸宿。
至於手持長矛,站在巨型櫓盾後重裝步兵們,很遺憾,現在是屬於遠程火力盡情釋放表演時間,他們暫時只能是鬱悶地打醬油。
箭如雨下、血如泉涌,即便如此,匈奴人進攻卻沒有半分減弱趨勢,在火油彈、弩箭火力封鎖下,距離車陣300米左右、寬度大約在兩千米一片區域幾乎變成了傳說中深淵地獄,人屍、馬屍鋪滿了地面,爆裂火油彈如同絢爛煙花在人羣中炸開,然而悍不畏死匈奴騎兵仍在源源不斷地向前突進,試圖跨越那道死神鐮刀劃出死亡之線。
呈現眼前近乎一面倒屠殺,已經將羅馬與匈奴在軍事技術上差距完全凸顯了出來,即便匈奴人都是機動性更強騎兵,即便匈奴人騎射令人聞風喪膽,但這些先天上優勢,在擁有強大軍事綜合實力羅馬面前,只要意識到這種差距,要想拉平乃至是超越不過是稍微有些難度障礙罷了。
不過,這畢竟還是冷兵器時代,強勁弩矢代替不了馬克沁吞吐出撕裂彈雨,山寨開花火油彈也終究不是步兵榴彈炮,因而不惜代價人海戰術仍舊存在它價值,匈奴人用他們無所畏懼勇氣證明了這一點,儘管這點微不足道成就讓他們付出了傷亡三萬餘人沉重代價!
整整五萬匈奴騎兵,穿過短短百米距離,竟然傷亡逾半,肉眼都能看出那原本黑壓壓隊列由密集到稀鬆變化,而那變化背後所代表是無盡死亡。
然而,剩餘兩萬匈奴騎兵仍在衝鋒,儘管他們表情已經變得麻木、他們眼中充滿絕望,但他們沒有停下腳步,他們仍在向前!
匈奴人展現出血勇,這一刻就連車陣內羅馬將士也不由爲之動容,看着那些渾身沾滿同伴鮮血匈奴騎兵帶着不惜同歸於盡氣息呼嘯而來,站在第一線上羅馬弓弩手們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傾瀉式火力,而代之以精瞄狙殺,這是他們唯一能夠做到,讓這些匈奴勇士至少不用死得不那麼痛苦。
立刻傳命令,將後營和南邊防線上弓弩手全部調往正面。
瞭望塔上,一直沉默觀戰安奎拉忽然開口,聽到命令站在後面一名傳令兵立刻轉身下了塔。
元帥閣下?這時,克洛斯略帶疑惑聲音響起,不只是他一旁哈洛溫臉上也同樣帶着求解。
起初,分兵四面是爲了以防萬一,因爲並不確定魯嘉真正意圖或者有什麼隱藏陰謀,不過現在,在付出三萬人死傷作爲試探軍底牌代價之後,匈奴大軍仍未放棄進攻,魯嘉決意一戰打算已經顯而易見,所以此時集中兵力到正面是最恰當時機。
聽了安奎拉解釋,克洛斯和哈洛溫兩人都是情不自禁地露出欽佩之色,統帥大軍作戰,對於他們二人來說已經不算是什麼太艱鉅任務了,但像安奎拉這樣,坐鎮中軍,在大局觀上擁有這麼清醒而敏銳把握,他們兩人自忖還差得太遠。
不過,哈洛溫問題還沒完。
元帥閣下,那爲何獨獨沒有動北面軍隊?
安奎拉輕笑了一下,手指着遠處彷彿一塊攤在地面上巨大帷幕匈奴大軍,耐心道:是不是在這,讓你們太緊張了,觀察力可是身爲統帥者最不能忽視能力,你們看看,們正面匈奴人兵力有四十萬嗎?
克洛斯與哈洛溫聞聽此言微微一怔,旋即順着安奎拉手指方向望向匈奴大軍,儘管沒有什麼有效方法來進行估算,但依兩人這幾年統帥大兵團作戰積累下經驗,還是很快意識到了安奎拉話中所指出問題,面前匈奴人不可能是四十萬,最多隻有一半。
也許剩餘兵力是留守大營了。下意識,克洛斯喃喃做出了推測。
然而,這回不用安奎拉浪費口舌,哈洛溫就已經否定了這種推測可能性。
不可能,留下足足一半兵力看守大營,卻帶另外一半兵力來尋求決戰,這不合邏輯,難道決戰魯嘉還打算有所保留嗎?那魯嘉未免也太愚蠢了,除非他對軍戰鬥力認識還停留在過去。
其實不用哈洛溫說,自語過後克洛斯很快自己也搖頭否定了自己這種想法,於是,他擡起頭,再次看向安奎拉。
很簡單,留守大營必然都是老弱病殘,以估計,匈奴人可堪一戰兵力大約在三十萬,而眼前有二十萬人,也就是說魯嘉他隱藏了十萬人作爲後手。沒有給手下兩員大將玩什麼高深,安奎拉直接詳細說出了自己判斷。
你們看看後方和南面,再回頭看北面,告訴,你們看到了什麼不同?
就着安奎拉提點,克洛斯和哈洛溫立刻轉頭看了一圈後方、南面和北面戰場,然而除了一片平坦開闊草原,兩人都沒有發覺有什麼異常。
這一次,安奎拉語氣變得稍微嚴肅了一些,顯然他是要鄭重指出兩人不足了。
身爲一軍統帥,最重要莫過於在戰場上根據敵軍態勢洞察先機,而要想洞察先機,就要有細緻觀察和審慎思考,你們兩個太草率了。你們再看!安奎拉說到這,轉身手指北面方向,目光深沉道:北面雖然也是一片開闊地,但從們這個位置,可以看到大約從三裡外開始,整個地表開始呈現小角度起伏。
安奎拉話音剛落,克洛斯兩人已是臉色一變,再一次仔細看了三面地形,對比之下略一深思,隨即齊齊露出恍然之色。
懂了?安奎拉眼中不加掩飾地流露出一絲滿意之色。
是末將疏忽了。克洛斯和哈洛溫兩人同時躬身,語氣誠懇而又帶慚愧道。身爲羅馬軍團冉冉升起新一代將星,兩人都是能力出衆之輩,安奎拉提點已經如此明顯,他們自然不可能再毫無所獲否則話,他們也不配和安奎拉一起,親自指揮這場與匈奴人爭奪大陸霸權決戰了。
其實,說起來,真很簡單,營地後方也就是西面還有南面都是一片坦蕩草原,而北面如果是站在地面上平視可能看不出什麼然而站在高塔上卻是一眼就能看到幾裡外地面開始下沉,漸漸形成一個大寬度凹地,而毋庸置疑,如果匈奴人後手是打算突襲話那麼就只會是在北面,其他兩面,他們一靠近恐怕就被發現了。
記住,們和匈奴人之間戰爭,真正需要花費精力去思考就是如何時刻去抓住匈奴人想法,只要掌握了他們想法,剩下不過是收割勝利罷了!安奎拉說着這句話時候,眼中閃動是令克洛斯和哈洛溫都不禁感到詫異犀利鋒芒,安奎拉一向給人感覺都是文雅多謀,卻很少人知道,在他內心,其實是一個純粹羅馬軍人性格,那就是自信和驕傲,安奎拉堅信,只要掌握了大局上主動權,步步搶佔先機,在局部戰場上,精銳羅馬軍團完全可以用壓倒性優勢擊敗匈奴人!
就在高塔上三人交談之際,大營內兵力調動已經開始,原本佈置在後方和難免弓弩手和一部分重裝步兵紛紛匯聚,充實到正面前五道防線上,這樣一來,正面防線上羅馬軍團兵力也達到了近12萬人,與匈奴人兵力對比大約是1:2略欠,如果這樣比例放在真正守城戰,那已經不用打了,匈奴人毫無機會,但車陣畢竟比不了高大堅固城牆,因而孰勝孰敗,尚難預料。
嗚嗚嗚~~~
就在殘存兩萬餘匈奴騎兵繼續飽受箭雨摧殘,踏着血路逼近車陣時候,遼闊草原上再一次響起連綿無際號角聲,這是全面進攻號角!
單于大纛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匈奴大軍最前面,匈奴人崇拜英雄尤其是在戰場上奮勇作戰勇士,因而即便是單于,一旦親臨戰場也必須衝在前面,否則很可能爲人所不恥,當然了,匈奴人也不是不懂變通,要是次次都讓大單于深陷險境那還得了,因而匈奴人將象徵單于大纛視爲單于本人,單于可以落在後面,但大纛必須衝在最前面充當匈奴人前進最醒目標示。
正因爲如此,護衛大纛足足有五百名全副重甲匈奴勇士,這些勇士將確保大纛始終屹立不倒!
當十五萬騎兵齊齊邁出前進步伐之時,僅存萬餘人匈奴先鋒終於和堅固車陣狠狠撞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