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排自天幕間落下的炮彈幾乎將大半個太宰府市炸成一片火海,到處都紛飛着無數的炮彈破片,燃燒着的大火將一片片城區化爲灰燼。依託着炮火的掩護,第253機步團從三個方向向據守在城內的日軍第105師團殘部發起了最後的進攻,天空中飛舞着無數的流彈,星星點點的曳光彈胡亂的竄動在被不斷升騰而起的照明彈給照亮的如同白晝樣的夜空中。
不斷滾滾而起的煙塵裡,一棟接着一棟的建築轟然倒塌,滿目瘡痍的城區再次浸潤在一片濃煙烈火之下。空氣中揮散着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味。炮彈炸開的橙色火光接連閃動。
劉天年望着那如同火海樣的城市,不時埋頭下來,焦急的用熒光筆在作戰地圖上標出部隊推進的位置。日軍的抵抗出乎尋常的激烈,甚至還要比之前對城區的進攻所遭遇到的抵抗還要激烈。看來日本人也是瘋了,不惜一切代價的想要守住這裡。
“讓部隊停止推進,就地建立防禦。把座標標註上來,讓炮兵將所有非我軍控制區域全部都給它犁平了。” 劉天年扔下手中的熒光筆,咬牙切齒的命令到。
來自兩翼的壓力並沒有使得日軍第105師團全面潰退,這讓劉天年上校的臉色很是難看,區區一個幾乎不成建制的特設師團居然在這裡和自己的甲等主力團死磕,說什麼劉天年都覺得自己的面子丟大發了。劉天年不是一個拿自己士兵生命去做賭注的人,至少他不願意看到自己手下的那些年輕士兵在這場戰役就快要結束的時候,死在了這座陌生的城市裡。日本人不是喜歡躲在廢墟中嗎?那好,就用炮火將整片城市全都給它炸成廢墟。
由築柴郡一線發起攻擊、向東部的築柴野市突進的第85機步師的進展算是較快的了,蕭揚指揮的直屬裝甲營已經直插到了朝倉郡一帶了,而從左右兩翼實施大迂迴包抄的第254、255機步團已經對太宰府市形成了鉗形夾擊之勢,劉天年指揮的第253團要殲滅第105師團殘部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但隨着日軍‘九州撤退作戰’的展開,各作戰部隊早已經嗷嗷叫着、爭先恐後的要一馬當先的殺向北九州去,劉天年也不例外,他已經失去了再和第105師團做過多糾纏的耐心。在劉天年看來,用漫天的炮火將那些日本雜種直接毀滅是最好不過的解決方法。
相比於第253機步團的苦悶,第127機步師則是打得春風得意。從西區向中央區、福岡市全線發起攻擊的第127師在得到最後攻勢的命令後,一上來就是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大手筆。機械化步兵的衝擊幾乎是腳踩着炮彈的炸點前進。一排排尖嘯砸落的炮彈剛剛落地,硝煙還未散盡,坦克裝甲車掩護下的步兵便席捲而至。日軍第2獨立混成旅團根本來不及做出太多的防禦,便被打的落花流水,而赫赫有名的‘葉挺獨立團’-第379機步團作爲師先頭部隊,更是兵鋒直抵久山町,威逼宮若市一帶。
雷石很滿意目前部隊的推進速度。一切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在日軍展開撤退行動後,各攻擊方面的中國軍隊一改之前沉悶的打法,從當面位置直接出擊,如同下山覓食的餓虎一樣,將那些拼命抵抗的日軍直接給撕扯的粉碎。
第54集團軍的進展最爲迅速,到底是精銳的王牌部隊。雖然一直以來雷石對54集團軍與自己曾任司令員的第38集團軍之間的王者之爭很是感冒,但不可否認的是,第54集團軍的確無可厚非的是全軍最爲精銳的戰略機動部隊,戰鬥力的確實不同一般的強悍。
在整個北線,第54集團軍的凌厲攻勢一波接着一波。其所屬的第160裝甲旅、第130機步師在發起進攻之後,沒出兩個小時,便將博多區、南區的日軍殘存部隊肅清乾淨,繼而挺進飯冢市方向。而第127師在福岡的戰鬥也幾乎進入尾聲。這一切進展的如此順利,甚至都要出乎雷石自己的意料之外。
而作爲戰役預備隊的第162機步師在接到作戰任務後,全軍高速挺進,目前正攻擊至宗像市一帶,基本對日軍北九州市形成了直接威脅。而這一切正是如同雷石在戰役計劃中所構想的那樣。乾淨利落、攻勢凌厲,直奔日軍要害之處。
眯着眼睛看着電子屏幕上不斷更新標註的敵我態勢,雷石中將很滿意的點點頭。司令部的一衆參謀們難得見到將軍的情緒會這樣好。在他們的印象中,司令員是那種泰山崩頂仍面不改色、喜怒之情不展於顏的人。而此時司令員居然如此心情大好。
汽車微微的顛簸了一下,一直閉目養神的冢木清遠陸將睜開眼,疲憊不堪的看着車窗外。路面上滿是大大小小的彈坑,中國人的炮擊和空襲將九州島徹底的變成了一處滿目瘡痍之地,供電、給水、通訊這些基礎設施完全的處於癱瘓之中。交通更是糟糕的不成樣子,幾乎每條自動車道上都可以見到宛若月球上的環形山樣的彈坑。儘管工程部隊已經竭力的搶修那些比摧毀的道路,但顯然收效不是很大。
黑漆漆的夜幕下,一片死沉,只是偶爾的沉悶的響起一兩聲爆炸。車隊沿着自動車道閉燈急駛向北九州市,那裡是撤退場的所在。車窗外綿延着一堆堆陰影,藉着遠處地平線處閃電樣不斷翻騰的火光,冢木清遠這纔看清那是被擊毀的車輛的殘骸。
潰退的部隊以及逃避戰火的平民相互傾軋着、緩慢向着北九州的方向蠕動着。到處都可以見到丟棄的武器裝備。望着那裹挾在撤退部隊中的難民,身邊的情報課長-晴倍有平一等陸佐嘆息着搖搖頭。這樣下去,行軍速度將大大減慢。而中國軍隊是不會給予太多的時間的。
“把那些民用車輛全部清理掉,讓工程部隊派裝甲推土機清理障礙”鈴木貫太郎滿頭是火,這個時候根本顧及不上那些平民了。否則所有的一切都將會完蛋的。
一些憲兵忙碌着維持秩序,以讓擁擠不堪的交通狀況能夠順暢一些。不時的有平民和這些武裝憲兵發生衝突。到處都顯得很是混亂。喇叭的交鳴聲響起一片,間雜其中的是無助的難民的泣綴、哭嚎,士兵們粗魯的叫罵聲。
雙向六車道的自動車道上擠滿了大大小小的車輛。一輛輛坦克、裝甲車、卡車、轎車、客車,甚至還有摩托車,各種軍車、民用車輛混擁在一起,不分車道,只是匯成一股濁流,向北而行。所有人都只有一個念頭,逃,逃的越遠越好,逃離這片戰火紛飛的土地。或許跨過關門海峽,到本州去要好一點。
作戰課長-鈴木貫太郎望着車窗外,苦惱的搖搖頭“這可真是夠混亂的,很難想象我們這是在撤退,還是一場大潰敗。”
車隊突然的停了下來。幾隊武裝憲兵揮舞着警棍,在人流中驅出一條通路,急匆匆的趕往前方。不時的有逃避戰火的平民被這些憲兵手中的警棍砸的頭破血流。
“怎麼回事,曹長。” 冢木清遠推門下車,藉着昏暗的車燈,叫住一名正指揮憲兵驅散平民人羣的軍曹,不滿的問到“爲什麼車隊停止了前進。”
這名留着絡腮鬍子的軍曹並不認識冢木清遠,也無從知道冢木清遠的身份,夜色下的迷茫更是無法看清軍銜,於是軍曹很不耐煩的吼道“滾一邊去,不要妨礙我們的勤務。”
晴倍有平一等陸佐勃然大怒“混蛋,難道你沒有看清冢木課長的軍銜嗎?是誰允許你這樣和你的上級說話的。”
被着實嚇得不輕的軍曹這纔看清了冢木清遠的‘陸將補’軍銜,連忙敬禮回答到“前方出現了嚴重的交通擁堵,憲兵隊已經前往疏導了,但情況不是很好。閣下也看到了,大量的平民混雜其中,嚴重妨礙了道路的通暢。”
冢木清遠微微皺起了眉頭,看來情況比想象的還要糟糕。部隊再也不能長久的被堵塞在此,必須要加快前進速度,否則一旦中國軍突破了防線,那麼那將是一場浩劫。
“鈴木課長不是已經下達了命令嗎?讓工程部隊派裝甲推土機清理障礙。” 冢木清遠惱火的說到“告訴憲兵隊,任何阻礙軍隊前進的,一律戰時軍法處置。”
“可是……”軍曹磕磕巴巴的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晴倍有平一等陸佐那從鼻孔裡發出的哼聲,讓他不得不把話語嚥了回去。
冢木清遠陸將無力的窩靠在車座上,看着車窗外,沉默無聲了。也許這樣做將使是他軍人生涯中的一個恥辱的污點,但這個時候這樣去做也是不得已而爲之。作爲一名軍事指揮官,他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數萬部隊那樣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