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節

山口縣-防府市。厚厚的地下掩體內,冢木清遠陸將補半趴在地圖前,仔細查看着部署圖。之前的九州島作戰慘敗的陰雲此時似乎已經從這個日本軍隊的‘明日之星’的頭頂上散去,但實際上,卻只有冢木清遠自己知道,他已經不再對這場戰爭寄予希望了。

東京軍政府再次下達了徵召令,要求所有18歲之上,40歲以下的國民一律到所居當地的政府募兵處報到,以參加神聖的本土保衛戰爭。

除了目前的戰鬥單位之外,陸軍參謀部新建了第20~第50師團,編爲乙等作戰師團;同時對第106師團之後的20個特設師團進行了重新整編;而重建的第1~第18師團則被從中各抽調出一個作戰團單位,以此爲骨幹,組成第201~218作戰師團。

這樣一來,東京陸軍參謀部將自己的作戰師團的數量擴充到86個之多,再加上6個獨立混成旅團,總兵力近百萬之衆。

但是這樣做的後果卻是日本國內經濟的全面崩潰,民不聊生。強壯年男性都被徵去服兵役了,本來就人口老齡化的日本缺乏勞動力竟然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女性被要求到兵工廠裡工作,爲前線作戰部隊生產武器彈藥,僅有的石油儲備已經開始快要告罄,日本政府不得不動用一切儲備物資。而龐大畸形的軍隊每天都在消耗着國內有限的資源。

新組建了這麼多作戰師團,可是真正具有戰鬥力的能有多少,就連所謂的甲等師團也是在和中國的大陸戰爭之後才匆忙重建的。雖然構成的主要力量是那些退役老兵,但事實上所有人都知道,這樣的甲等作戰師團真正所具有的戰鬥力。

那些特設師團和乙等師團就更不用說了,部隊缺乏必要的作戰訓練。還好日本在戰前就有裝備、物資儲備的應急準備,至少在槍支彈藥、武器裝備上,這些二等、三等作戰師團還不用去爲了缺槍少彈而去發愁。

至於那些作戰師團,情況可能還要好些,至少要比特設師團和乙等師團要好多了,這種從甲等作戰師團抽出一個團建制作戰單位,作爲骨幹,組建新師團的做法,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日本軍方就曾經應用過。雖然戰鬥力比不上甲等作戰師團,但至少也是有些戰鬥力的。

國家又一次的發行了戰爭債券,面對嚴重的財政赤字,軍方政府也只有通過這種手段從國民的口袋裡刮空最後一分錢了。

每天數以百噸的糧食被消耗掉,國家已經整體的處於一個崩潰的邊緣。然而就是這樣,軍方還是決定要把這場戰爭打下去。用他們的話來說,1945年已經走錯過了一次,現在的日本不能再次走上投降之路。

當然了,直到這個時候,中美俄三國之間的任何一個國家也沒有發表一份正式的聲明,要求日本政府投降。各自都在盤算着各自的小算盤。

倒是國際紅十字組織連續給日本運來了兩大貨船的人道主義救援物資,除了糧食就是最爲緊缺的藥品之類了。中國人也好,美國海軍也罷,都沒有試圖去阻止紅十字會的人道主義救援。一方面是誰也不願意擔上一個惡名,另一方面,北京和華盛頓都不希望看到一場危機直接的導致自己的日本軍事行動失敗,畢竟這個時候,大國之間打着‘消滅國家恐怖主義’的旗號是假,分割自己的利益纔是真的。

然而令國際社會始終不解的是,爲什麼東京政府執意要將這場戰爭進行下去,在所有人的眼裡看來,東京已經是失去了這場戰爭,而且是無可挽回的失去了這場戰爭。他們所作的只是徒勞的掙扎而已。也許在世人眼裡看來,東京政府只是捆綁着一億日本人民在做着戰爭的賭注,但其實真正明白這個道理的並沒有多少人。

大概除了漢文明的源起國-中國,以及世界那些並不是太多的‘中國通’、‘東亞通’之外,的確少有人明白日本這個國家。在多數世人的眼裡看來,正如《菊與刀》所寫的那樣,彬彬有禮、但卻充滿了獸性,瘋狂但卻又執着。

可是這只是一種假象而已,當他們徹底的翻開日本歷史的時候,他們纔會發現,原來,日本這個國家所謂的文明史只是短的可憐。在明治維新之前的日本充斥着暴力、野蠻,他們崇尚這武力,以武士階層而爲榮。他們將中國儒家文化裡的‘忠義’發揮到了極致,以至於走上了一條極端化的道路。

無論是二戰之前的‘天皇神化’還是二戰後又一次崛起的‘民族主義’,在島國意識強烈的日本人心中只存在着兩點,一個便是危機感,而另一個則是忠義感。只是當這兩者被融合一體的時候,便形成了軍國主義滋生的沃土了。

貧瘠的土地,地震多髮帶,沒有任何的資源,一切都要依靠外部供給,似乎沒有哪天日本丟棄過他們的危機感。從那部《日本沉沒》便可以看得出來。於是在這樣的危機感的壓力下,再加上所謂的‘忠君思想’日本也就理所當然的走向了對外擴張的道路。

也許在世人看來,東京軍政府的瘋狂擴軍是一種不可思議的行爲,甚至是一種瘋狂不可理喻的戰爭叫囂,但事實上,這種行爲卻是在已經整體右翼化的日本民衆間很受歡迎。絕大多數的日本人都渴望着去建立他們所謂的‘大東亞共榮圈’

作爲高參出身的冢木清遠怎麼會不明白這些,只是面對這樣的局勢發展,作爲軍人的他也是無能爲力。他能怎樣去做,制止這場戰爭嗎?面對着民衆的瘋狂,他一人又能夠做些什麼。

大規模的擴軍爲什麼能夠得到推行,還不是因爲瘋狂了的民族主義者和軍國主義者的肆意瘋狂叫囂,什麼征服韓半島、繼而征服支那、並最終在東亞直至澳洲建立起一個以日本帝國爲核心的、有秩序的大東亞共榮圈。

看着地圖上一個個標註的番號,冢木清遠甚至覺得有些絕望、沮喪。數十萬的中國精銳部隊盤踞在九州島上,正虎視眈眈。南線地區,美國軍隊的海空軍連續開始對關東地區的大規模轟炸;在北線,有情報稱,俄國人的海軍艦隊已經展開在能登半島的外海,隨時可能登陸日本本土。甚至就連韓國人也過來插上了兩手。這個愚蠢的國家,冢木清遠打心眼裡瞧不起這個國家,人盡可夫的民族。在中國人、日本人、美國人的懷抱中輪換的娼妓而已。

那麼中國人會從哪裡發起進攻呢?冢木清遠苦苦的思考着,在之前的九州作戰中,中國軍隊兵分兩路,先是以南九州的佯攻吸引防禦部隊的注意力,調出了九州島日軍部隊的機動部隊;而後又突然將主力部隊出現在北九州長崎一線,令日軍防禦司令部手忙腳亂,應顧不遐;而這樣使得南北兩線的局面都打開後,中國人又南北兩線同時發力,就如同兩堵碾壓過來的磚牆一樣,最終的將九州數萬守軍以鐵壁合圍之勢,消滅的乾乾淨淨。

這次中國人會不會故計重施?還是他們會直接的跨過關門海峽,利用遠程炮火和空軍的優勢火力掩護,直接突破己方在下關市並不是很強的防禦力量?冢木清遠一次又一次的對照着地圖和相關情報,依然百思不得其解。究竟中國軍隊會選擇從哪裡動手?

對於這場戰爭,作爲一名戰地指揮官,冢木清遠知道自己所能夠做到的只是‘盡人事而知天命’。他並不奢望贏得這場戰爭,或許現在東京唯一做的正確地就是將這場戰爭進行下去,在慘烈的本州防禦戰中給予美國人、中國人以及俄國人以重創,讓他們多流血,讓他們爲這場戰爭所要付出的代價而感到心驚肉跳。或許啊那樣的話,戰敗的日本才能保持應有的尊嚴,而不是淪爲他人案上魚肉。

以戰爭的手段來達到和談,雖然看似簡單,但卻是困難重重。以日本現在的局面看下去,還不知道東京能夠在這場戰爭中支撐多久。還有三個世界大國的戰爭決心會有多少,尤其是中國人,如果北京依然將戰爭進行下去,華盛頓和莫斯科也不會鬆口,因爲這場戰爭最終的演化結果只會是這三大國對於利益的劃分而已。

至於韓國人,冢木清遠已經打定了決心,那就是給予這個無賴國家的軍隊以重創,哪怕就是放棄一部分的國土給中國人或者是美國人,都要狠狠得給予韓國軍隊以最大打擊。相信到那個時候,美中俄的軍隊都會樂得坐在旁邊靜觀,而不會給予韓國人以任何的幫助。

這並不是什麼利益的問題,而是日本人的尊嚴問題,是關係到大和民族的千年驕傲的問題。日本可以戰敗於中、美、俄這樣的世界大國,但卻絕對不能容忍一個跳樑小醜騎在自己的腦袋上,作威作福。只有打疼了韓國人,才能打出日本軍隊的尊嚴出來。

想到這些零零碎碎的問題,冢木清遠就陣陣的頭昏腦花,這場戰爭耗去了他太多太多的心血了。而日本的明天又會在那裡?冢木清遠並不知道,幾乎可以說,沒有一個日本人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