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喝的太晚, 楊槿起牀時候頭還一陣暈。
榮真分到他屋裡的小廝早給他打好了熱水,他抹了兩把臉,隨意地梳了下頭, 便往西邊小院裡走, 榮真和木樨住那。
他一進院門, 就聽見孩童的嚎哭, 讓他渾身抖了一下。
楊槿走進了, 看見兩個小丫頭,一人手裡抱着一個小少爺,木樨站在他倆中間, 手指輕輕點着其中一個孩子的鼻尖,臉上帶着笑容。
“這哪個是大的, 哪個是小的啊?”楊槿拱着嘴看着這倆, 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木樨把兩個孩子脖子上戴着的玉墜拿出來, 給楊槿看。
這兩塊玉墜上各有一條龍,一隻臥在雲上, 一隻追着個球。
木樨一邊給楊槿指,一邊解釋,“這隻帶雲紋的是哥哥榮玉的,這隻追球的是弟弟榮珏的。”
“這名字誰給起的?”楊槿問。
木樨指指天上,“皇上。”
“皇上還挺有閒心的, ”楊槿把臉湊近榮珏, 用鼻尖輕輕碰了下他的額頭。
榮珏像是有感應似的, 小嘴立刻咧開了, 咯咯的笑了幾聲。
“呦, 他喜歡我呢。”楊槿對着木樨也笑,“我看他比那個要機靈點。”
木樨連忙搖頭, 給楊槿比劃,“不能這麼說,孩子也是有感覺的,會記仇的。”
楊槿一笑,轉身突然捏住木樨的鼻頭,“那我小時候欺負你,你是不是也都記仇了?”
木樨連連躲,往後一跳直接頂在了榮真的身上。
“你不逗他就沒意思是不是?”榮真暱着楊槿。
楊槿哈哈大笑,“是啊,孩子哪有木樨好玩。”
榮真對着兩個丫頭揮揮手,讓她們先把兩個小少爺帶走,“今天上山,都準備準備。”
“哦呦,你這身體還能爬山?”楊槿故作驚訝。
榮真懶得理他,瞪他一眼就算了。
榮真說的那座山,與其說山只能算是個小丘,京城周圍地勢低平,那已經算是罕見的高坡了。
榮家會把宅子選在這個地方其實也是看上了這個坡,因着一到春日,這坡上便會開滿不知名的各樣花草,宛如畫中一樣。榮家祖上有位未成親過的公子,還把自己的墓地選在了這。
榮真他們一路上山,山路平坦,兩邊景色宜人,令人不覺疲累,反倒暢快。
一個多時辰之後,他們就已經爬上了最高頂點,跟在後面的僕人連忙擺出各件物事忙活起來。
以前他們也常來,那時候可沒這麼清淨。榮家浩浩蕩蕩的一大家子人,李桓也會帶着十幾個宮中的小僕,就楊槿,只帶一個家裡的小丫頭,還得拉着小手,混在裡面。
反正他又不怕不被照顧周到。
雖然李桓是上賓,但通常也不和大人們坐在一起,他們幾個專門坐在一棵巨大的花樹底下,喝着宮裡御廚做的冰糖雪梨湯,圍成一個圈彈棋子兒。
如今他們還是坐在這棵花樹底下,楊槿嘆道,“明年的話,李桓也會回來了吧。”
榮真擡眼看他,答,“興許吧。”
兩個小丫頭把孩子抱到他們跟前,小娃娃就穿着絲綢做的衣服,也就是榮家才能供得起了。
榮玉兢兢業業地練習着爬行,在榮真他們仨圍成的圈裡努力奮鬥,每次將將要爬出去,總會被楊槿拽着兩條小腿給拉回來,但他毫不放棄,繼續努力。
而榮珏一臉坦然,躺在木樨盤起地兩隻腳上,敞着四肢,看傻子似的看着自己的哥哥,不時伸出腳踢兩下路過自己的榮玉的屁股。
“你看,我就說他機靈。”楊槿哈哈大笑。
“是因爲像你一樣壞心眼吧。”榮真就想起自己小時候在太傅府學習,楊槿剛能走順溜,成天繞着自己的桌子跑,非要讓跟着他的老管家捉不住。
“我小時候老實着呢,木樨作證。”
木樨的心一虛,忍不住看向別的地方。
榮真禁不住笑了一下,正要說什麼,陳展湊到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京城已經開始出事了。
榮真聽了之後,點點頭,面上一點反應都沒有,讓人以爲陳展只是向他交代了下中午吃什麼而已。
午膳他們吃的燒烤,各樣的肉食和蔬菜被串在一起,小孩子們吃不了,被乳孃抱走了,剩下楊槿和木樨大快朵頤起來。
榮真看他倆吃得高興,趁這會功夫,又和陳展交代了些事,等回到原地,看到木樨和楊槿兩個人早就平躺在了草地上,動作一致地摸着凸起來的小肚子。
他笑了下,坐在木樨邊上,拿起楊槿帶的那兩本書看了起來。
過了會,來了陣風,把花樹上的花瓣帶落了下來,宛如一場花雨。
花瓣落在榮真的書頁上,他用兩跟手指輕輕夾起來,把它放在掌心,伸到半空中,再等一陣風把它吹走。
木樨睜着眼,看着這一幕,心中一動,身子向上一擡,捉住了榮真的手。
榮真一愣,低下頭看木樨。
兩個人眼神相對,榮真看木樨淺淺一笑,彎下了腰。
楊槿側着頭看他倆旁若無人一樣,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膩乎勁。
眼不見爲淨,他轉到一邊,榮玉正窩在他的腰上,四肢都纏着他,他臉上也有片花瓣,他不會用手弄,只是一個勁的努力擠眉弄眼,想讓花瓣自己飄下來。
楊槿看着好笑,伸出手,把花瓣撥弄到一邊,掐了一下榮玉的臉。
榮玉倒沒哭,就是仰着頭看楊槿。
楊槿也低着眼看他,嚯,這小傢伙隨了榮家的那雙桃花眼,以後可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