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賄賂都送到丞相兒子手裡了?”榮真一臉看熱鬧的樣子瞧着楊槿。
楊槿嘆了口氣,“他們這也太放肆了,你看,這上面就寫了個大人親啓,他連是哪個大人都不清楚,就敢送!”
“這很正常的事,你以前在刑部,刑部尚書是你爹的門生,自然不會讓你接觸到這些,”榮真倚着椅子,“但你到了戶部嘛……”
“可你不是朝中最反對平南王府的人嗎,怎麼在你眼皮底子下他們都這麼猖狂?”
“正是因爲我反對他,他更要策反我手底下的人了,“榮真面不改色,”不只是你,就我知道的,朝廷半數以上的官員或多或少地都被平南王爺塞過錢了。“
“什麼?”楊槿的表情更加爲難,“那我又該怎麼辦,難道給我爹嗎?”
榮真吃了一驚,“你怎麼會想到給你爹,就你爹的脾氣,這事不鬧到滿城風雨逼着平南王府起兵可不算完。”
“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楊槿想了想,忽然皺起鼻子,“你該不會想要我把這錢獨吞了吧?”
榮真聳聳肩膀,“我可什麼都還沒說呢,再說了,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辦這事的是誰,以後根本也查不到。”
“可是……”
榮真看楊槿還猶豫,便把信封拿到手裡,從裡面抽了兩張銀票,塞在自己的袖口裡,“這樣行了吧,現在咱們倆是共犯,真出了事我陪你一起擔着。”
楊槿笑了下,挑起眼眉,“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夠兄弟啊?”
“我早就想從平南王爺那拿點回扣了,你猜猜他每年送到京裡的錢有多少?”
楊槿看榮真伸出五指,眯着眼睛問,“五百萬?”
榮真哈哈大笑,“還要加個零纔是,我真不知道他到底從哪裡籌來這麼多錢。”
“不過我覺得,”楊槿咬了下嘴脣,“你還是不要總和他對着幹了,如果真出了事,兩邊你可能都不好做。”
“你真的是楊賢的親兒子麼,”榮真笑着湊近楊槿,“你這是勸我受賄呢?”
楊槿盯着榮真近在咫尺的鼻尖,用額頭頂了他的下巴一下,“我這是擔心你!”
“好好,”榮真捂着下巴,不在挑釁楊槿,“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自有分寸。”
“你自有分寸,但你又不是孤家寡人,你要真有個三長兩短,你叫木樨怎麼辦。”楊槿蔑了他一眼,卻沒想到這話讓榮真沉默了下來。
楊槿正着急如何打破這詭異的氣氛的時候,房外有人輕敲了兩下門。
“進來。”榮真擡起頭,喚道。
木樨端着個托盤,上面放了兩盤點心,都是榮真喜歡吃的。他兩隻手捧着托盤,後腳一勾,把門帶上,走了過來。
楊槿眼疾手快,連忙把桌上的銀票收進了懷裡,笑着指桌面,“放這吧。”
木樨點頭,依次把兩盤糕點放在榮真面前,忽又想起來件事,便把托盤也放下,向榮真比劃,“是不是還要給你們準備茶水?”
“不用!”楊槿替榮真答了,“你不用管我們了,忙自己的事吧。”
“現在府裡的人很多,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做什麼了。”木樨一邊比劃一邊嘆息。
楊槿看他委屈的樣子,忍不住笑,“那不然這樣,你看我和榮真寫字好嗎?”
木樨眼睛都亮了,立刻走到硯臺邊,磨起墨來,還順手遞給了楊槿支筆。
“你倒挺會幫他尋樂子的。”榮真這話說得微帶醋意,木樨聽不出來,楊槿可明白得很,搖搖頭,“你不會哄人開心,還不許我哄啦。”
木樨偏着頭好奇地看着榮真,惹得榮真有些不好意思,清了下嗓子,道,“你忙你的。”
楊槿默默地笑了一下,提起筆來。
榮真看着他,自己也拿起筆,他擡眼看着楊槿,兩個人極默契的同時落筆。
木樨抻着脖子看他倆在紙上奮筆疾書,一臉興奮。
楊槿是當朝狀元,文章自然不次,用詞謹慎,文筆通暢,幾百字的祭文一氣呵成,停下筆來還自己笑了下,朝木樨拋了個媚眼。
他一這樣調戲木樨,榮真的臉就沉下來,把筆放下,道了聲,“我也寫好了。”
楊槿把自己的文章遞給榮真,又伸手抽走了榮真的,兩個人互相讀着對方的作品,都露出一種既欣賞又很不服氣的神情。
木樨記得他倆小時候就這樣,總喜歡比一比,那時候李桓還在,總是瞟他倆一眼,道,“都不如本殿下寫得好。”
他一般說完這話就立即會被榮真和楊槿一起撲在地上,木樨就蹲在一邊看他們鬧,捂着肚子大笑。
等他們倆把紙都放下,木樨伸出手在他們倆之間揮了一揮,看他倆把視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了,就比劃,“晚膳想吃什麼?”
楊槿咂咂嘴,想了一下,忽然摸了下胸口,想起他那筆不義之財,突然樂道,“我們出去吃吧,今天遊街上不是有表演麼,咱們順便湊湊熱鬧好不好?”
木樨睜大眼,嘴咧的老大,伸手比劃,“真的嗎!?”
榮真倒是知道這事,稍早時候楚溪就跟他說了,他沒放心裡,他讀的懂楚溪眼裡那種期待,所以更不願意應承下來。
但既然……
木樨兩眼放光地看着榮真,恨不得把“帶我去吧”這四個字都寫在臉上。
“去吧,但是今天晚上人肯定很多,你千萬不要離開我的視線之外,知道嗎?”榮真又叮囑道。
此時楊槿已經站起來了,哼了一聲,“你當木樨還是小孩嗎?”
木樨此時十分贊同楊槿,非常用力地點了下頭,還用着自以爲很兇狠的目光瞪着榮真。
榮真無奈的笑笑,伸出手,用食指指節敲了下木樨的額頭,“別玩得太瘋了。”
木樨捂着額頭,想裝一下生氣,但剛扭過身子就破了功,連蹦帶跳地就跑出了榮真的書房。
“你還說他不是小孩嗎?”榮真搖搖頭,對着楊槿說。
楊槿愣了下,而後也跟着笑道,“還不是你寵出來的。”
他說完話就背過了身,讓榮真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自然感覺不到他笑容裡的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