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槿躺在牀上翻來覆去,他把被子蒙在腦袋上,閉着眼睛背最枯燥的經文,都沒半點的睏意。
他都想好了,要是待會榮真問自己,大半夜到人家門口坐着是爲了什麼,他就說什麼都不記得了。
糟了,那會不會讓榮真以爲自己得了哪種癔症了呢。
楊槿呼了口氣,把被子往一邊一扔,又坐了起來。
他的手握緊着胸前的衣服,心跳的聲音震得他渾身都在響。
他希望榮真千萬別察覺自己心裡的那點意思,又有點期待榮真發現了又會作何反應。
楊槿越想越覺得煩躁,胡亂地抓起頭髮來。
木樨端着熱水此時進了門,就正對着像個小瘋子似的,頭髮膨得像是要炸開了的楊槿,他不知道楊槿這是在玩什麼,但他笑了下,把熱水擱在洗臉的架子上,用手比劃讓楊槿開始洗漱。
楊槿撅着嘴看木樨,木樨一身清清爽爽,身上不帶任何的煙火氣,安靜地站在那裡,露出淺淺的笑容。
榮真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人啊。
楊槿嘆了口氣,站起身子,伸了個懶腰,“木樨,你不用伺候我了,去管榮真吧,他四體不勤,怕是不會自己洗臉。”
木樨抿着嘴笑,“是他讓我來的,說如果我去照顧他會被發現不對勁。”
“這樣啊,”楊槿心想自己真是多事了,便走到洗臉架前,把袖子折起來,把溫水輕輕地拍在臉上。
溫熱的水舒緩着他被寒夜折磨了一晚的皮膚,他終於覺得有些鬆懈下來了。
這一鬆懈,睏倦的感覺就趁機涌了上來。
楊槿擦臉的時候打了個哈欠,“我們一會兒是不是還要和那個平南王爺吃早飯啊?”
木樨點頭。
“啊,”楊槿一想起這個就覺得更加累了,“這世間上怎麼就沒什麼清閒的事啊。”
木樨笑笑,又去給楊槿準備待會要穿的衣服。
楊槿坐在牀上,笑着看木樨忙前忙後,自己便一頭倒下了。
“咣!”一聲震耳的敲門聲,徹底摧毀了楊槿的小憩的機會,他煩躁道,“誰啊?”
韓宇推開門就進,“你不是說給我派差事嗎,就讓我在那屋裡吃吃喝喝啊?”
楊槿擡眼,並不想搭理他,以頭爲中心整個身子都轉了過去,用後背對着韓宇。
“誒?”韓宇實在生氣他對自己這態度,正要往前走呢,就被身後的雲蒼控制住了雙臂。
雲蒼朝楊槿點了下頭,“公爺,我這就把他帶走。”
“你怎麼一醒就得抓着我呢?”
“因爲你在惹事。”雲蒼瞪了他一眼,心裡不斷埋怨榮真把這個大麻煩交給了自己,“你不是想要差事嗎,我幫你安排。”
雲蒼很快就把韓宇拖走了,要不是門還敞着,楊槿怕是以爲這是場夢吧。
木樨捧着衣服走到楊槿牀邊,推了推他,看他把視線移到自己身上,便手語道,“衣服準備好了。”
楊槿迷迷糊糊坐起來,“你說榮真是怎麼跟他相處的,他明明比我吵好幾倍,他竟然還願意一直帶着他。”
木樨哪聽得出這話裡的醋味,還一本正經地道,“你不吵的啊。”
“當然啊,”楊槿看一眼木樨,自己也笑了,總算有點精神氣,拿起衣服,“我換衣服。”
平南王府的下人也都機靈,算準了楊槿什麼時候穿好衣服似的,掐着點走進來,“公爺,王爺請您一同用早膳。”
楊槿看了木樨一眼,又回道,“知道了。”
他端正了下身子,把一副邋遢樣甩在身後,當回他最擅長的世家公子。
昨天晚上的事早超越了被李嘯發現,成爲他心頭上最尷尬的事情,所以他現在可什麼都不怕了。
木樨走在楊槿的身後,他一直是被這樣保護着的。
楊槿原本信心滿滿,但是在飯廳看見榮真的第一眼就泄了氣,他朝榮真尷尬一笑,“來得真早啊。”
“我現在可是官位最低的那個,當然要提前來了。”榮真站起身,等楊槿坐下自己才入座。
飯廳裡的空氣像是凝固了一樣,楊槿只盯着自己眼前的粥碗,一句話也不說,榮真更是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哎呀,你看我這個主人反倒是起得最晚的那個!”李嘯笑着走過來,身邊只跟着暮煙一個。
榮真和楊槿同時站起來,楊槿笑道,“也沒有等很久。”
“坐坐坐,”李嘯招手,一席人又重新坐下來。
楊槿看了一眼榮真,主動和李嘯攀談起來,他原本就見識得多,涉獵得廣,除了政事以外談起別的都滔滔不絕。
李嘯很認真地聽着,不時點點頭,在被楊槿詢問的時候,談些戰場上的趣事,整個飯桌的氣氛和諧得過分。
榮真看他倆聊得挺歡,樂得自在,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眼前的粥。
“公爺,這次可要好好在南境玩樂一番啊。”李嘯笑着看楊槿。
楊槿點頭,“那是必然,都說南境人傑地靈,我怎麼也要見識一下。”
“好,本王就捨命陪君子,公爺在南境的日子我都隨在身邊。”
楊槿聽了這話,裝作不經意地把眼神飄到了榮真身上,他當然知道榮真這次來南境可不是玩的。
榮真也正等着楊槿找自己,朝楊槿點了下頭。
於是楊槿笑道,“那再好不過了。”
李嘯得到楊槿的同意,心情大好。
暮煙倚在李嘯的肩膀邊,“那王爺可不可以也帶着暮煙去見見世面啊?”
“你是女眷,很多場合不能出席,就老老實實地待在府裡吧。”
暮煙的臉色一下子就垮了下來,她可清楚李嘯的脾氣,要是他不想答應的事情,再強求下去,出事的可是自己,但心裡還是有些酸意,“公爺和王爺還真是一見如故呢。”
“我們可不是第一次見面。”李嘯笑。
楊槿愣了一下,他忽然想起來李嘯當時和自己說的那句“別來無恙”。
難道還真在哪見過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