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俯着身子,從菊花花蕊中取出一個小紗包,裡面包着的是茶葉。
茶葉是他昨晚就放在裡面的,悶了一個晚上,帶了香氣,用清晨的露水泡着這茶,是榮真最喜歡的。
“怎麼醒的這麼早?”榮真身上披了件長袍,靠着石桌,盯着木樨在花叢中來來回回的身影,問,“茶好了?”
木樨回過頭,看到他,連連點頭,他小跑幾步,把紗包湊到榮真的鼻尖,讓他嗅嗅。
“很香。”榮真抖了下長袍,“回頭把楊……”他說道這話時忽然頓了下,“回頭咱們一同品品。”
木樨把茶包放到茶盒裡,騰出手來,問榮真,“今天要上朝嗎?”
“嗯,”榮真應了一聲,“中午就不回來了,直接去戶部了。”
木樨點頭。
榮真看着木樨單薄的小身板叮囑道,“天轉涼了,別光穿一件單衣。”
榮真想到這又道,“是不是該給府裡的人定衣服了?”
“公爺,那事我都安排妥當了。”陳展走過來,笑着看木樨,“木樨這又弄茶呢?”
木樨又把茶盒裡的茶葉包向陳展炫耀了一番。
榮真道,“另外,大祭還有那麼幾天,府裡的人都識得禮儀嗎?”
“識得的,”陳展答。
“下人我倒不擔心,擔心的是那主子,”榮真擡擡下巴,示意江玉簪的院子。
“我給夫人講解了許久了,不會出錯的。”
榮真嘆了口氣,“你對她倒是耐心。”
“夫人她,”陳展垂下頭,他被長髮遮掩住的傷疤露了半截出來,“也是個可憐人。”
“別想那些了。”榮真清了下嗓子,“木樨,你來幫我更衣。”
木樨扣上茶盒,連忙跟在榮真的後面。
另一邊,韓宇也醒了個大早,他輕功了得,走路毫無聲息。
趁着清晨朦朧的天色,他便隱進了京城那時刻都在忙碌的大街之中。
……
榮真一下朝就被太后的小轎接進後宮去了,也是難得,太后隔了兩日才找他。
“本宮聽說你途中遇了險?”太后抿了口清茶,問榮真。
“是,”榮真知道自己和韓宇逼退禁軍的事肯定是被太后知曉了,也不敢隱瞞,“當時臣爲保命,只能行下策。”
“那些人是去追拿兩錢教的教主的你知不知道?”
“知道。”
“和你同行的就有他?”
“是。”榮真拱起手,“兩錢教教主雖然武功高強,但從未管過教務,兩錢教所作所爲大都與他無關。”
“你都這麼說了,是想要保他了?”
榮真垂下頭,“是。”
“我要個賊頭子也沒用,但這兩錢教必須給我除了,今殺個陳大人,明殺個李大人,朝堂上不得空了?”
“臣明白,臣對兩錢教也恨之入骨。”
“很好,難得我們母子在這事上意見一致,到時候皇上也會賞你,”太后的語氣不鹹不淡,“兩邊都討好着。”
榮真低着頭,“太后莫要開臣的玩笑了。”
太后笑笑,“我知道你對我一片忠心,不用表了,對了,你知不知道禁軍最近大換血了一波?”
“臣不在京城,並不清楚。”
“呵,你逃得倒是時候,”太后又道,“皇上這回是真打算跟本宮槓上了,你瞧着吧,再不過幾年他就要廢了我了。”
“太后……”
“甭勸我了,你的意思我知道,”太后朝榮真招招手,“我還有另一件事要你辦,中秋大宴就在一個月之後,我打算把李嘯請過來。”
榮真愣了一下,“您當真?”
“自然,你給我的密信中說他的軍隊隱而不發,我就看看他能忍到什麼時候。”
榮真點頭,“臣明白了。”
“我還聽說你從南境帶回來了個□□?”
太后倒大事小情都清楚。
“是。”
“你也到成親的年紀了不是……”
“皇上到!”太監尖利的聲音打斷了太后接下去的話,也算救了榮真一命。
李韞走進來,看榮真跪在地上也不驚奇,攙起他道,“榮國公可真是大忙人啊。”
“我特意讓他來我宮裡取些糕點給玉簪帶回去。”
榮真點點頭。
“來人啊,帶榮國公去拿糕點。”太后招手,一個小丫頭從她珠簾後走出來,領着榮真出門。
榮真心裡嘆了口氣,他還想看看這場好戲呢。
小丫頭拿了幾樣點心,放在食盒裡,交給了榮真。
榮真接過,又乘着轎離開了皇宮。
他把剛剛小丫頭塞在自己手裡的紙條打開一看,果然是太后給的密信,“尋程督雲,殺。”
就這麼五個字,一個忠君愛國的大才子就要把命折下了。
他不得不佩服起太后來,想她處在深宮之中,情報竟然如此詳細又確實,小皇上可不好跟她鬥啊。
榮真縮了縮脖子,還好他誰也不想幫,這程督雲的事他打算緩着辦,要是現在就把小皇帝的臂膀斬了,哪還有戲可看。
他又想到中秋大宴的事情,心想着回去要寫封信給李嘯,讓他切勿心急,最好能帶着楊槿一同來,這樣木樨預備的茶葉纔有了好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