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揉揉眼,覺得臉上有些瘙癢,撓了兩下,碰着些絲綢料子,他側着臉蹭了蹭,還挺舒服。
他又眯上眼,想接着睡會,跪了一夜的腿卻傳來陣陣的酥麻感覺,讓他不禁聳了聳肩膀。
“覺着難受了?”榮真的聲音從上面傳出來,他冷冷地看着木樨,腿卻任木樨抱着,站得筆直。
木樨抿着嘴擡頭看榮真,賭氣似的把手一鬆,但他整個人立刻就支撐不住,向地上倒下去。
榮真連忙矮下身子,想扶一把木樨。
木樨一個勁躲,眼睛還不看榮真,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得,你贏了,”榮真嘆了口氣,看眼一直沉默着的江玉簪,心裡納悶到底這個女人用了什麼招數,讓木樨甘願陪她受這苦。
榮真說罷整個人蹲下,兩手把木樨的身子撐起來,放在身後,背了起來,“以後不許這樣。”
木樨趴在榮真的後背,兩隻手緊張地扣着榮真的衣服,也知道自己做得過分,但他看着江玉簪這樣一個弱女子苦苦地等在那心裡實在過不去。
榮真每天上朝並不知道,江玉簪白日裡待在府裡沒有什麼旁的事,就拉着他到處問,“榮乾來過這嗎,他吃過紅豆餡的餅嗎,愛聽櫻雪樓裡的那首曲啊……”
他以前也不是跟着榮乾的,只能敷衍,但看着這麼個如花年紀的姑娘對着一個不可能的人蹉跎時光,鐵石的心都得融了。
可惜榮真就長了這麼顆鐵石心,木樨想到這就嘆了口氣、
榮真擡眼瞟了一下他,他自然知道木樨怎麼想的,這傻小子一定是在心裡埋怨自己呢。
他揹着木樨走到屋裡,把木樨放到牀上,蹲下身幫他脫鞋,“跪一晚上舒服了?”
木樨搖搖頭,噘着嘴看榮真,手擡起來,“你會帶夫人去找大公子嗎?”
“會。”
“大公子真的活着?”
“嗯。”
木樨等榮真給自己脫下襪子,五個小腳趾頭輪着轉了一圈,“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還什麼都告訴你?”榮真摸了一把木樨的小腿,“你自己心有多軟自己不清楚嗎?”
木樨嘟起嘴,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腳丫出神。
榮真又嘆氣,“木樨大少爺,還要我伺候你更衣不成?”
木樨擡起眼皮,看着榮真,點點頭。
榮真失笑,伸出手開始解木樨外衣的扣子。
木樨向牀後挪了挪,讓榮真脫起來更方便,他心裡還委屈呢,裝着大爺樣子,用手肘撐着身子。
榮真愣了一下,他知道木樨沒別的意思,但現在他倆的姿勢實在不能讓他不多想。
他嘶了口氣,動作不自覺地放了緩,眼也不再看木樨。
興許是有所察覺,木樨擡起頭看榮真,他這個角度只能看着榮真紮在頭髮上的髻,插在髻上的玉簪有些歪,果然不是自己弄得就不放心。
他伸出手,輕輕擺弄着榮真的玉簪,他一隻手撐着,這姿勢弄得他有些不穩,這一撥弄,不僅讓已經鬆動了的玉簪滑了下來,還讓木樨整個人都倒了下去。
木樨自己想笑,手抱在小腹上,咯咯地樂。
榮真一頭烏髮落了下來,蹭到木樨的指尖,癢癢的,他捻起一撮,湊到鼻尖上聞了聞。
“木樨,”榮真忽然起身,他有些受不了了,“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他轉身走出去。
走到門口又忽然折了回來,從木樨的手裡抽走了自己的玉簪。
木樨呆呆地看着榮真的背影,心裡有種淡淡的失落,但他自己也無法解釋清楚這樣的感覺。
他平躺在牀上,腳上仍有發麻的感覺。
榮真握着一把頭髮,老遠看見了個小丫頭正晃盪在院子裡,他伸手一招,“你來。”
小丫頭連忙趕了過來,幫着榮真重新梳了遍頭,“公爺,”這丫頭是伺候江玉簪的那個彤兒,“夫人剛回屋了,讓我來……”
“我知道,你跟她說,這個月十五,我帶她去。”
“誒。”彤兒很高興,低下身子給榮真行了個禮,“那我先退下了。”
“等一會,”榮真看了一眼彤兒,“你叫什麼名字來着?”
“彤兒。”
“你和木樨關係不錯?”
彤兒緊張,但還是點了下頭,“是。”
“他有沒有和你提過我?”榮真認真道。
“嗯……”彤兒可沒想到榮真會問這個,猶豫了下,“提過,說您喜歡吃清淡的。”
榮真無語,揮揮手,“你下去吧。”
他眨了眨眼,自己怎麼做起這樣無聊的事了,他搖搖頭,站起身來,走到書房裡,把自己重新埋進文書堆裡。
“公爺,您今天還去戶部嗎?”陳展走過來,手裡還有兩封信。
“不了,熊羣他現在在戶部弄得風生水起的,我就不去搶他風頭了。”
“熊大人還派了禮來,說歡迎您回京城。”
“他心意是足的,但我也該讓賢了。”榮真把手裡的奏章遞給陳展,“你幫我看看,這陳情表寫得怎麼樣?”
“公爺,您當真要退了啊?”
“可不是,”榮真縮了下脖子,“他們母子倆之間打得越來越激烈了,我是能少沾點是一點。”
您先前不還想着……”陳展有些好奇,但他沒有接着問下去,“您帶來的那個女子,楚溪已經安排進了櫻雪樓了。”
“嗯,楚溪知道就行,別限制她的活動,有用處。”
“是。”
“那兩封信是什麼?”
“不知道,”陳展也是一頭霧水,“剛一出門,就有個小乞丐送來的。”
“我看看,”榮真伸手,從陳展手裡接過信,果然是李桓寫的。
李桓真是用各種方法給自己送信啊,信裡仍是催他在極北設下細作,並且交代了些朝堂裡的事,他們第一個目標,便是那位常看榮真不順眼的刑部尚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