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李舒沁還沒緩過神來,外面就響起了門鎖的聲音。李媽媽手裡拎了好多菜從外面回來,往客廳裡看了看沒看到李舒沁,就徑直換了鞋往廚房去。李舒沁突然從房間出來,堵在她面前,把她嚇了一跳。

這熊孩子,神出鬼沒的。李媽媽壓了一下驚,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說:“嚇死我了,在家也不出個聲。”

李舒沁一愣,怎麼她老媽忘了她們在冷戰的事情了?她跟着李媽媽進廚房,然後跟在身後一直追着問:“老媽老媽,你不生氣了?老媽老媽,電腦哪裡來的?老媽老媽,怎麼買這麼多菜?”

李媽媽把手裡的菜都放到竈臺上,回過身來看着李舒沁,李舒沁立馬就把嘴巴閉上了。看她老媽這表情,還真摸不出現在是個什麼態勢。

半天,李媽媽沒忍住一下子笑出來,眉眼微彎道:“你小姨夫還了我三十萬,說剩下的二十萬等服裝店有盈利了慢慢還給我。”

李舒沁眼睛蹭一亮,抓着李媽媽的胳膊:“真的假的?”

“電腦都給你買了,電信公司明天來家裡裝網,這還有假的?”李媽媽笑看着李舒沁。

李舒沁幾乎是樂開了花,從心裡到臉蛋那都是美滋滋的。這麼看來,她和外公那不要臉不要皮的一鬧,還真鬧出個結果了。

“我要告訴外公去。”李舒沁興奮地說完這話,就鑽到了房間裡給自己小舅舅家打電話。李媽媽臉上是滿意溫慈的笑容,轉過身去收拾起買來的菜。

李舒沁在房間裡打了電話,激情澎湃地跟外公報了戰果,才又出來幫李媽媽一起做飯。

李舒沁一邊低着頭剝蒜,一邊開口問李媽媽:“媽,你和小姨媽就這麼鬧僵了……心裡難受嗎?”

李媽媽像是深思熟慮過這件事的,也沒有什麼其他表現,平平淡淡說:“我想通了,這樣的妹妹不要也罷。我之前就是怕鬧僵,怕撕破了臉讓外人看了笑話。可真撕破臉了,感覺也沒什麼。”

“那是,日子是要過得自己舒服,而不是過給別人看的。”李舒沁很順溜地接了這麼一句,把剝好的蒜放到砧板上。

李媽媽有意地看了李舒沁一眼,打心裡覺得自己這閨女可靠起來。自從李爸爸下落不明後,李媽媽突然沒了依靠,沒了頭頂的一片天,一度消沉了很久。就這一年多的時間,也沒怎麼適應過來。

現在突然在自己這個十二歲的閨女身上感受到了類似的可靠感,心裡又暖又酸的。暖在於李舒沁的懂事分擔了她身上不少的擔子,而酸,不過就是因爲李舒沁是沒了爸爸纔會變得這麼懂事的。如果她有爸爸,那該是被捧在手心裡的寶貝蛋呀,現在這麼小年紀就變得懂事精明辣辣的,唉……

李舒沁看着李媽媽表情不明的臉,眨巴了一下眼睛問:“老媽,幹嘛這麼看我?”

“大道理說到你媽心坎裡去了。”李媽媽笑,也是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認同自己十二歲閨女說的大道理。

李舒沁剝完蒜又去拿蔥,李媽媽突然盯着她問:“沁沁,那天是不是你告訴外公我和你小姨之間的事情的?”

李舒沁沒有停下剝蔥的動作,很是平常地應了一句“是啊”,又說:“那裡所有的親戚當中,只有外公是真心疼媽媽和我的。要不是外公那一鬧,小姨夫怕我們真告他,他肯定不會還錢。老媽,你就是性子太軟了,我都看不下去。還好,我長相隨你,性格不隨你。”

李媽媽拿手裡的茄子敲了一下李舒沁的頭,“你還瞧不起你媽的性格啊?”

李舒沁嘿嘿一笑,“不敢。”

到這裡,母女倆算是冰釋前嫌和好更甚於初了。李舒沁拉着李媽媽的衣袖子一直強調,有事請說出口,溝通很重要,咱們不能靠冷戰解決問題。就算是有血緣關係,冷戰也是很傷感情的。

李媽媽被她說得一臉臊,擺脫式地一直應:“我知道了,知道了,別再說了,我的親閨女!”

“說到要做到啊。”李舒沁還是跟着她。

李媽媽服她了,向天豎了三根手指,“說到做到!”

這頓晚餐,李媽媽做了鳳尾蝦、紅燒帶魚、糖醋排骨、油燜茄子和蒜泥青菜,以及一大碗紫菜蛋湯。李舒沁看着這一桌子菜,真的是感受到了李媽媽的心意。她在李媽媽臉上啵了一下,就吃得如狼似虎。

這頓飯吃得無比溫馨滿足,直到李舒沁躺到了牀上看着天花板的時候,還在不住地打嗝。李媽媽就因爲她說了一句在同學家上了網,就給她買了電腦連了網,爲了冰釋前嫌還做了兩個人根本就吃不完的菜,果然,媽是親媽,閨女是親閨女。

李舒沁第二天算是哼着小調去騎車去學校的,在小區門口遇到葛月潭,葛月潭一看她今日不同前幾日,就笑着問:“和阿姨和好了?”

李舒沁笑笑的,“對的,她還給我買了電腦,給我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可把我激動壞了。”

葛月潭看她這麼開心,自己也跟着開心,臉上笑意滿滿地說:“那就好,我還在想,你要是還沒跟阿姨和好,要怎麼安慰你呢。”

李舒沁看了他一眼,“我要是心情不好啊,別人是安慰不好的,除非我自己想通,哈哈……”

李舒沁笑着就突然想起來昨晚葛月潭說的爸媽離婚的事情,於是立馬止了笑,換了種情緒出聲:“對了,你的爸爸媽媽……”

葛月潭微低了一下頭,當然知道她在問什麼。他既然把這件事情拿出來說了,自然也就沒打算說一半留一半。能遇到一個自己想說心事的女孩子,也是挺難得。他偏頭看了李舒沁一眼,吸了口氣開口說:“我爸在我家的飯店裡和服務員亂搞,被我媽看到了。”

李舒沁臉上的表情慢慢僵住,又聽葛月潭繼續說:“我媽接受不了,堅持要離婚。鬧了大概一個月,最後飯店給我爸,房子給我媽,兩人把婚離了。我跟着我媽過,我爸一個人。”

李舒沁看了看葛月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種沉痛的事情,安慰屬於不痛不癢沒什麼用,表示同情則當事人心裡不好過。

半天,李舒沁突然說了句:“我爸消失一年了。”

葛月潭轉頭看着她,李舒沁強顏歡笑一下,聳肩一下,“沒辦法的事情。”

“也是的。”葛月潭也是笑,不自然。聊到這裡,他更堅定自己遇到了一個對自己而言很不一樣的女孩子。

而李舒沁說過這事就拋腦後去了,提到李爸爸她是會心酸酸的。但於她而言,李爸爸消失了十幾年而不是一年多。那種很痛很痛的感覺,已經很淡了,很難再體會。

到了學校,李舒沁到教室坐下,周小梅就一直盯着她看。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看向周小梅:“看什麼?我怎麼了?”

“誒?沁沁你今天是活着來學校的啊?”周小梅興高采烈地說。

周新一把拉過李舒沁,“來,讓我瞧瞧我們的李詞神。哎喲呵,還真是的,今天確實是活的。”

李舒沁一把拍掉周新的手,“去去去,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哪天不是活着來的?”

周小梅笑着上去拍了拍她的臉,“你要死不活有一陣子了,今天才在臉上掛了個小太陽。”

李舒沁“噗”地一笑,也上去拍了拍周小梅的臉,“我沒掛小太陽的這段日子,你們是不是都生活在黑暗裡呀?”

周小梅往她身上靠了靠,“可不是麼?都快冷死了,一點溫暖都沒有。”

李舒沁一擡手把周小梅攬進懷裡,“別怕,以後我會時常照耀你們的。”

“鈴……”早讀鈴聲響,讀書聲起!

李舒沁恢復正常之後,她這周圍也算活躍了起來。葛月潭不愛說話,卻也是時常笑的。要到中午的最後一個課間,周新傻兮兮地從桌肚裡拿出一袋康師傅紅燒牛肉麪,看着葛月潭賊兮兮地問:“二狗,吃不吃方便麪?”

葛月潭瞥了一眼他手裡的方便麪,搖了一下頭。坐在前面的李舒沁和周新聽到了,一起轉過身來盯着周新。周新擡高手亮了亮方便麪,“吃不吃?”

“幹吃?”周小梅皺了一下眉。

“嗯,我喜歡幹吃。”周新點頭,說着就撕開了包裝袋,把方便麪捏碎,又把調料粉包倒進去。

周小梅吞了一口口水,“我只愛吃煮的。”

“詞神你呢?”周新看着李舒沁。

李舒沁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這康師傅莫名覺得餓,說了倆字:“我吃。”

周新齜牙一笑,“我們倆吃。”然後把袋子送到李舒沁面前。

李舒沁接過來拿了一塊放到嘴裡嚼起來,周新也伸手拿了一塊,兩人吃得脆響陣陣。周小梅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去,就剩下李舒沁和周新兩個人在一起吃方便麪,一邊吃還一邊天南地北地吹牛。

兩人吃得正起勁的時候,上課鈴聲響了進來,不起立直接上課。李舒沁和周新各自含了一塊方便麪在嘴裡坐好,想着等有人說話的時候再嚼了嚥下去。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只聽說:“李舒沁,你起來把昨天上課學的三首詩背一下。”

李舒沁一愣,慢慢站起身子。次奧,這三首詩背完,嘴巴非得被方便麪扎出密密麻麻的洞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