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慶君的話,景國的官員並沒有不高興,畢竟方運把慶君折騰得夠嗆,慶君貶低景國也很正常。
“既然慶君稱讚,那老夫就放心了,諸位請。”姜河川笑呵呵道。
衆多慶國官員與象州慶官一愣,姜河川這話不對啊,按理說,姜河川先承認不足,慶君綿裡藏針回敬一句,姜河川再道個歉,之後慶君再表示諒解,這纔是正常的對話,可姜河川倒好,好像只聽到“已經做得很不錯”這一句話,前面的統統裝聽不着。
換言之,姜河川根本不像是在道歉,更像是說:看到慶君你不高興,那我就放心了。
不過姜河川終究是那個寬厚的大儒,對妖蠻毫不留情,對人族無論怎樣,都點到即止,慶國衆人也不好說什麼。
慶君聽出姜河川話裡的意思,冷冷一哼,就要帶領身後衆官登城牆。
但是,一個進士將軍伸出手,攔住慶君與谷君道:“兩位陛下請留步,這岳陽樓上地方狹小,只允許少數人入座,兩位只能各帶侍女、宦官、侍衛與隨從各一人。其餘大儒每人只能帶一人登樓。”
慶君擡頭看了一眼岳陽樓,輕輕搖頭,道:“在我們慶國,可沒有如此小的城樓。罷了。”
於是,慶君的隊伍中只有少數人繼續前行,其餘人留在岳陽樓下。
這時候,一直在人羣裡的宗甘雨等慶國衆多大儒便十分顯眼。
方運在樓梯上行走,不便見禮,姜河川代替方運向那些世家家主或普通大儒拱手,表示歡迎,大多數人都拱手回禮,只有宗家家主宗甘雨只是傲然一點頭,並不回禮。
宗甘雨的傲慢讓樓上的許多人皺眉頭,但卻也無法說他什麼,論真正的地位,他還在慶君之上,他不僅是一位天命文宗,不僅是宗家家主,不僅是東聖閣閣老,更重要的他是宗聖最出色的兒子。
姜河川看了一眼宗甘雨,暗中給方運傳音。
“宗甘雨這老傢伙無事不登三寶殿,表面上看他只是想來參加盛大的文會,所以始終沒有出手。老夫比宗甘雨有所不如,但畢竟有望文宗,感覺他對你的威脅,還在慶君之上。莫非你所查到的那個大人物,與宗甘雨有關?”
方運一邊上樓一邊暗中傳音:“咬人的狗不叫,相同的道理。上次宗甘雨在衆議殿一敗塗地,未能奪我血芒界,再次出手必然成雷霆之勢,絕不給我反擊的機會。”
“你多加小心。那慶君,老夫懷疑是誘餌,用來吸引你的注意,不然不至於戴三旒平天冠。”
“這個可能性很大,我會注意。”
方運回想起有關“張龍象”的傳書,至今爲止,宗甘雨都不與張龍象傳書來往,顯然是有些提防,至今只有雷廷真與祝奉穹等幾人聯繫自己。方運曾經以張龍象的身份與雷廷真交談,探查大人物的消息,但雷廷真明顯知道,最後搪塞過去,並不願意如實相告。
方運登上岳陽樓的城牆,掃視此地,這裡和普通的文會會場差別不大,都有桌子與食物,因爲是中秋節,會場處處擺着菊花,秋風一吹,菊花搖擺,香氣陣陣。
這裡和普通文會唯一的區別,就是參與者的身份高得嚇人,不是大儒就是大學士,不是國君就是一國重臣,不是世家家老就是豪門家主,尋常人根本上不來。
方運笑着與衆人寒暄,與不熟的人只是打個照面,與熟悉或者交好的人則要聊兩句。
等方運與衆人寒暄完,慶君等人也踏上城牆。
慶君身體較差,呼吸急促,過了好一會兒才平復,在他身邊是谷國國君,身後則是衆多慶國的大儒,宗甘雨與那些大儒站在一起,一直面帶微笑,乍一看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宗甘雨越是這等做派,方運心中越是警惕。
慶君與其他人寒暄,方運向外望去,西南面是寬闊的洞庭湖,正如張龍象的詩句那般,湖水漲滿,與岸邊齊平,湖面倒映着天空,廣闊無邊,如同一處大海。
正對面則是洞庭湖通往長江的河道,也算長江的一部分,而這處江段佈滿大量的海眼,已經過了一上午,裡面依舊源源不斷冒出各地的人族,只不過越來越少,在文會開始後,這些臨時海眼都會關閉。
方運掃視位於西北方的營帳,那裡昨日還沒有營帳,是今天他命令添加的,數十萬的異國百姓暫時入住那裡。
方運輕輕一嘆,那些百姓大都是逃難來的,聖元大陸氣候宜人,物產豐富,各地官員能調控天氣,農家力量非凡,只要身體無病無災,都不會餓死。人族素來安土重遷,這些人不遠萬里來這裡,九成多的人是被逼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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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最後那一成,方運並不想接納,但目前無法驅趕,那些人不少是作奸犯科或在當地過不下去,還有一些人是被《文報》和民間的宣揚當真,以爲景國已經被改造成人間淨土,更加富饒安樂。
方運掃視其他地方,那些都是各國各地的讀書人,文會結束後,自然會回返。
一些人發現方運,用力喊叫歡呼。
方運向衆人一拱手見禮,那些人更加興奮。
城牆上的其餘人都有些羨慕,在場所有人加一起露面,也營造不出如此的氣勢。
而方運,一個尋常的動作,便能收納天下人心。
姜河川望着方運,欣然一笑,此刻的方運,已經是人族領袖之一。
這便是大勢。
這便是姜河川毫不在乎方運此次文會輸贏的原因。
勝敗可分高下,但已經不能衡量這個層次的英雄。
在場大儒與國君望向方運,每個人雙目都彷彿有白雲掠過天空,看到方運所在,微光潔白,如神如聖。
慶君咬着牙,臉上閃過掩飾不住的恨意與妒意,此刻的方運,已經獲得人族衆聖纔能有的可怕力量,只要方運在聖元大陸,這種力量就會庇護方運,連國君都無法掌握。雖然這種力量跟衆聖的比極其稀薄,但已經抵得上半件半聖文寶。
這種力量很普通,很常見,那就是民心。
但是,那些國君,那些權臣,那些名士,那些巨賈,永遠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