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時期,晉文公薨落,還未下葬,晉襄公爲抓住戰機必須出兵,但兼顧戰場與禮法,身穿喪服,又把白色喪服塗黑,最後擊敗秦國,之後,晉襄公便身穿染黑的喪服下葬晉文公。
絰是喪服的腰帶,借指喪服。
在歷代各中,每當有重大事件,將士即便有父母亡故也無法返回,是爲墨絰從戎。
墨絰從戎本來演變成稱讚爲國爲民盡忠的精神,但柳山現在用出,讓所有人倍感噁心。
方運一行人在京城百里外便收到的傳書,現在一邊向京城飛行,一邊閱讀傳書。
一同回返的陳佑道皺眉問:“方虛聖,柳老賊詭計多端,這恐怕就是他放出的口風,試探我等。一旦他強行要墨絰從戎,那我等恐怕還要跟他在朝堂之上週旋。”
許多人輕輕點頭,一個執道者的身份便能壓下半個景國,根本沒人敢冒着與宗聖翻臉的風險逼走柳山。
方運道:“既然是墨絰從戎,那就請柳相前往朔方,持筆從戎!”
許多人面帶微笑,方運這招釜底抽薪,乾脆以半聖經典《左傳》的原意解釋墨絰從戎,柳山一旦選擇墨絰從戎,只能遠離京城。
只要離開京城,左相黨必然樹倒猢猻散,再難影響景國。
“他不會用什麼手段逼迫皇室奪情吧?”陳佑道問。
“他敢!”
衆人紛紛指責柳山。
自古忠孝不能兩全,若國家實在離不開一些官員,即便官員要回家爲父母守孝,國君也可以奪其孝親之情,不讓官員離開,官任原職,不過不再穿文位服或官服,只能穿素服,不能參與任何文會、祭祀、宴會等一系列活動,除此之外,一切與先前等同。
對於柳山來說,景君奪情是最好的手段,但有方運在,皇室力量空前強大,景君絕不可能行奪情之事,只要柳山開口丁憂,國君太后必然會答應他離開。
“怕就怕,他死賴着不走……”
衆人一聽,頓覺頭疼,柳山只要死咬着忠孝難兩全一心爲家國,臉都不要,衆人除了彈劾指責他,拿堂堂執道者束手無策。
衆人繼續飛行,臨近京城大門,方運道:“太后因柳母之死而召開朝會,文武百官已經齊聚金鑾殿,我等可踏平步青雲直達皇宮外。”
方運說着,面前浮現一隻金光燦燦的鴻雁,隨後化爲金色的字跡。
衆人看清是國君玉璽所發傳書,這纔敢不下落,直直飛向皇宮。
不過,幾個新晉大學士在靠近城牆時頗爲小心,因爲歷史上就有一位大學士因爲意外腳踏平步青雲從天空闖入京城城牆,隨後被無聲無息誅殺,最後連一點骨灰都沒留下來。
衆人順利通過城牆上空,很快飛到皇宮正門前,緩緩落下。
皇宮側門開着,幾個宦官一路小跑過來,見到方運就半跪。
“見過濟王大人!”
“入宮吧。”方運道。
景國的大儒與大學士跟着方運進入皇宮,他國之人或留在原地等待,或陸續離開回國。
景國皇宮,紅牆綠瓦,寬闊宏大,一國國運匯聚之地,氣勢毫不遜於城中聖廟。
方運敏銳地感覺到,此地的天地元氣波動有些異常,猜到與之前自己的戰詩引發國運有關。
方運抵達金鑾殿後,邁步便入。
牛山則站在金鑾殿門口,如同忠誠的守衛。
金鑾殿中所有人都望向方運,少年景君更是雙眼放光,如同遇到救星一樣。
在文武羣臣夾道之中,方運昂首闊步自金鑾殿前行,行如龍虎,勢若山嶽,目如日月,所有人都感受到一種源自曠古的氣息迎面而來。
彷彿有無上的意志降臨於此,宣稱此地新主。
血芒之主、十寒之主、長江之主以及人族虛聖,四位一體,威壓殿中人。
無論是景君還是絞盡腦汁攻擊方運的左相黨人,此刻都生不起任何雜念,腦中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方運走到爲他準備的紅木太師椅前。
方運甚至沒有作揖,僅僅是向少年景君以及垂簾後的太后輕輕一點頭,道:“見過國君與太后,朔方事務繁忙,今日遲來,還望海涵。”
少年景君微笑道:“恩師路途勞頓,還請落座休息,其餘之事稍後再談。”
“謝國君體諒。”方運說完,坐在太師椅上,環視所有人。
一些官員心中暗暗豔羨,都說柳山曾權傾天下,獨斷乾綱,可和今日的方運比,卻又遠遠不如。
方運此刻做派,換成別人便是亂臣賊子,但他做來,便是理所當然。
此刻的方運,力量已經正式超脫景國外、不在百官中。
若不是禮法還在,景君太后與文武百官要出皇宮去迎接方運。
方運最後目光落在柳山身上。
此刻的柳山鬚髮皆白,臉上出現細密的皺紋,面相比同年齡的大學士看上去老了十多歲。
但是,柳山的雙目依舊炯炯有神,如明燈懸空,照耀寰宇。
“柳相節哀,不知你何時回鄉守孝?”方運直言發問。
一衆官員輕輕鬆了口氣,方運未到前,根本沒人直接詢問柳山守孝之事,都是旁敲側擊與左相黨人爭論,現在方運單刀直入,解決了許多問題。
一些老官員眯着眼睛望着方運,滿面的欣慰。
經過多年蟄伏,方運終於有能力在這朝堂之上,直問柳山!
柳山看着方運,眼前微微恍惚,本能地想起與方運在金鑾殿上初見的時候,那時候的方運,剛剛通過進士試的貢試,還未參與殿試,羽翼未豐。
那時候的方運,在金鑾殿內略有拘謹,畢恭畢敬,排位也在所有翰林之後。
柳山不由自主想起當年自己對方運的判斷,認爲方運在二十年後,必然成爲人族中流砥柱,但在方運羽翼豐滿之前,景國便已經成爲慶國的囊中之物,自己也會成爲慶國重臣,步入大儒,尋找封聖機會。
可是,現在柳山的心中,只剩一個字。
悔!
悔!
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