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丘崇山後面,突然多出十萬官兵!
爲首的是一位大學士,之後是十多位翰林,再之後是大量的進士、舉人、秀才和童生,更有許許多多的普通士兵。
但是,這些人的面部是一片虛空,一片死寂的黑色。
一股悲涼之意瞬間遍佈文戰場。
上觀臺上,數不清的讀書人陸續起身。
“戰魂!真沒想到,丘崇山竟然獲得戰魂的力量!”
“明白了,徹底明白了。”
“怪不得他會拼了命殺妖蠻,雖然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雖然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麼死的,但十萬軍士的把最後的希望全都寄託在他的身上,給予他龐大的力量。他完成了使命,所以獲得了他們的戰魂。”
“在大限到來之前,用盡最後的力量殺妖蠻,然後與十萬戰魂一同逝去,便是他最大的心願了。”
“怪不得他不願意在外人面前展現最終的力量,原來,是同袍之魂啊。”
“聽說他被救出來之後,再也沒笑過,換成是任何人,揹負十萬戰魂,恐怕也無法顯露笑容。”
“慶君……可誅!”
張破嶽望着慶君,殺意驟現,在慶國許多讀書人看過來之前,迅速消散。
十國數不清的兵家將領望向慶君,一道道目光比脣槍舌劍更加鋒利。
片刻之後,上觀臺中一片嗡嗡聲,讀書人議論紛紛。
至此,所有人都已經看穿慶君的用意和佈局。
若方運能勝過七人,那麼方運的實力將超出所有人的預估,甚至有可能繼續勝利下去。而這第八人至關重要。
屈寒歌自然不能提前文戰,那麼丘崇山就是最佳之人。
若方運與丘崇山只使用脣槍舌劍的力量對戰,那丘崇山必然勝利,若方運不答應,逼得丘崇山用出戰魂,那事情將變得無比複雜!
這十萬戰魂,別說爲人族立下大功,就算沒有立下大功,那也是人族精銳!
十萬人族功臣把所有的希望與力量傾注到丘崇山身上,那丘崇山就有了非同一般的地位。攻擊他,就是攻擊那十萬犧牲的軍士,勝了他,就是讓所有人族將士寒心!
此刻,方運進退兩難。
若勝,則有辱十萬戰魂。
若敗,此行一切化爲泡影,成全慶君與宗家。
以戰魂亂方運之心!
慶君與宗家,已經卑劣到利用戰死士兵來獲取勝利!
慶君臉上的紅潤之色迅速消散。宗午源低語幾句,慶君才勉強恢復正常,只是身體無比僵硬,望着文戰場內一言不發。
在看到戰魂出現的時候。方運心中驚訝,意識到自己哪怕喚出君之星位,恐怕也是必輸無疑,但隨後。方運眼中閃過一絲怒色。
十萬戰魂之所以追隨丘崇山,不是讓他文戰的,而是讓他去殺妖蠻!
丘崇山終究只是一個進士。終究是一位軍人,不可能違抗慶君與半聖世家的命令。
在丘崇山入場之時,方運就感到他並不想進行這場文戰,但方運之前並不知道他擁有戰魂,否則的話絕不會逼他用出來。
方運扭頭望向側面,那裡是漫天大雪,陰雲密佈,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但,那裡也是慶君所在的方向。
方運毫不掩飾對慶君的憎惡。
隨後,方運轉回頭,看着前方。
兩把蛟牙古槍與兩把真龍古劍戰在一起,不分勝負。
槍劍交擊,形成一強大的力量,地面的白雪被吹飛,大地不斷下陷,不斷裂開,形成一個越來越大的巨坑。
哪怕是堅硬的凍土,也承受不住四把脣槍舌劍的餘波。
方運看着丘崇山,看着那十萬軍魂,用乾澀的聲音道:“若早知丘將軍身負戰魂,在下哪怕冒着文戰失敗的風險,也會答應之前的劍決文戰。”
“你沒錯,本將也沒錯,只是,有些對不住這些老夥計。他們,並不想攻擊一位虛聖。”丘崇山的聲音無比平穩,面無表情。
“丘將軍,那年之事,可否告之?”方運問。
兩把真龍古劍與兩杆蛟牙古槍依舊纏鬥不休,聲音鏗鏘。
丘崇山目光微微一動,身上的殺意消散,沉默數息,緩緩開口。
“那日,我們被妖蠻圍堵,大軍進入深山,又遇大霧,誤入一處山谷密地,楊榮大學士看破妖蠻秘密,導致我們遭到妖蠻全力攻擊。”
“我等且戰且退,後來實在無法抵擋,楊榮大學士把那個秘密寫下來,遞給吳瀧翰林,然後說,我斷後,便進入後方的霧中。”
“又過了三個時辰,妖蠻再度來襲,吳瀧翰林把密信交給黃澆壘翰林,說,我們斷後,便與五位翰林進入霧中。”
“第二日,妖蠻追來,黃澆壘翰林把密信給胡承恩進士,然後帶着剩餘的翰林,一句話也沒說,進入霧中。”
“那日午間,胡承恩進士把密信遞給朱磊進士,率領一軍衝入霧中。”
“一個時辰後,朱磊進士在臨死前,把密信給了孫克進士。”
“兩刻鐘後,孫克進士陣亡,他身邊的侍衛把密信遞給我,隨後倒下。”
“我接過信後,準備把信交給下一個人,環視四周卻發現,只有我站着。”
丘崇山的聲音變得沙啞,他右拳緊緊握着,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我問,誰還在?沒人回答,等了這麼多年,還是沒人回答。”
寒風掠過,吹不散方運心中的怒火。
方運再一次扭頭望着慶君所在的方向,雙眼通紅,咬牙切齒道:“終有一日,本聖駕臨慶國皇宮,算清兩人之恨!十萬人之仇!”
聲如鐘鼓。
十國俱靜。
慶國坐席鴉雀無聲,無論是慶君還是宗午源,無論是辛植還是慶國文相,無一人開口。
慶君面色慘白。
不多時,上觀臺上罵聲一片。
“慶君小兒,不當人子!”
“弄權無道,不仁不義!”
“昏君不過禍國,慶君簡直是在爲禍全人族!”
文戰場中,方運轉回頭,看着老進士丘崇山。
丘崇山眼中戰意重燃,道:“事到如今,戰魂甦醒,無法停手,我亦不能敗。若有冒犯,還望方虛聖見諒。”說完,丘崇山突然回頭大喊。
“諸位同袍,可願助我?”
丘崇山的進士袍在寒風之中紋絲不動,但話音剛落,狂風驟起,吹得他的衣袍獵獵作響。
無人應聲,但每個人的心中都好似聽到一個跨越時空的吼聲。
“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