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人頓時啞口無言,他們可以指責方運別的,但唯獨文名文采卻挑不出半點毛病。
施德鴻隨後怒道:“就是他敢要奪我恩師的詩君之位?域空,你一定要盡全力助慶國!若是這次龍舟文會輸了,以後景國必然會羞辱我慶國,你我將會成爲慶國的罪人。”
顏域空面無表情道:“我來此只准備了一首詩,本以爲足夠,哪知碰到方運。恩師教導我,不要在乎一國一城的得失,要站在全人族之上考慮問題。一次龍舟文會而已,若景國贏,是弱國變強之徵兆,實乃人族大幸。”
施德鴻立刻道:“那萬一從此以後人人都說他方運比你顏域空更有才能,說你不如方運,你也會如此不在乎?”
顏域空的目光出現細微的變化,他兩手合攏,放於小腹前,身體漸漸挺直。
“我喜登高峰,不喜居人下,更何況區區秀才。他今日若輸掉就罷了,他若是贏,我將改變京試的時間。他幾時趕赴景國京試,我便幾時參與慶國京試,我要與他分位國首、學海爭渡!龍舟文會不過是學海之形,若要分高下,還要去學海之上爭渡一場方算數。”
“你如此想甚好!我還準備了一首詩,雖不如先前,但我六人合力,必然超過他們!他們幾人不過是一鼓作氣而已,一輪之後,已經衰竭。慶國必勝!”
“諸位無需慌張,我方纔寫的並非是我最好的那首詞,等到開船的時候,我至少會有八寸的才氣!”
“我也是,可笑景國那羣跳樑小醜不自知!”
“慶國必勝!”另外四個慶國人被激發了心中鬥志,如同之前被方運激勵的景國五人一樣。
方運一看暗道不妙,那四個慶國人一旦拿出最好的詩詞,其他龍舟根本無法抗衡。
方運仔細一看己方的五個人,顯然沒多少信心,方纔他們已經竭盡全力。
“之前定了詩詞,不準寫詠懷、古人等內容,也不準出現兵器船隻等字樣,而且必須以端午爲題,那就是斷了鎮國詩詞的路,沒有那些,不可能鎮國。要想贏他們,就必須寫跟行船有關的戰詩詞加速龍舟,只要不寫舟船等字樣,就可獲得更多的元氣,最終壓倒對方!”
方運努力思索,但天空突然出現一聲轟鳴,周圍的元氣輕輕一蕩,五艘龍舟自動向前方駛去。
方運所在的二號龍舟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一號龍舟落後兩丈,而其他三條龍舟都在十丈開外,根本無可能追上。
河道兩岸的人羣又爆發出強烈了的歡呼聲,不斷爲二號龍舟加油。
“嚶嚶!嚶嚶!”奴奴大聲舉着爪子叫着爲方運助威。
楊玉環緊張地揪着手帕。
趙竹真也瞪大眼睛,靜等事態發展。
青色的光芒包裹着五條龍舟,讓龍舟以超過普通龍舟數倍的速度在河面上飛馳,其後留下長長的水線,驚得河魚亂跳。
五艘龍舟上的鼓手都在拼命敲鼓,和兩岸人羣的叫聲呼應。
船速飛快,而坐在上面的人絲毫不受影響,所有人都在快速書寫第二首詩詞,爭奪最後的天地元氣。
隨着施德鴻停筆,他面前的紙上冒出一尺二寸的才氣,雖然遠不如之前的一尺九寸,但也足以讓許多人爲之敬佩,暗贊不愧是詩君弟子。
一號龍舟的才氣立刻暴漲到六尺九,比二號龍舟高出整整一尺。
就聽一號龍舟帶着巨大的分水聲突然加速,幾乎在眨眼間超過二號龍舟!
二號龍舟的人加緊書寫,錢舉人很快寫完,但這次他的詩詞僅僅只有三寸,他輕嘆一聲,目光暗淡,要是再多給一些時間,他有信心寫出更好的詩詞,可現在根本寫不出來。
接着,顏域空寫完一首出縣詞,一號龍舟的總才氣高度暴漲一尺八,達到八尺七寸的高度。
兩岸爲二號龍舟加油叫喊着減弱,這第二輪慶國僅僅兩個人就讓才氣達到這麼高,其他四人要是完成詩詞,後果不堪設想。
景國曆年的賽龍舟,還沒有哪條龍舟的才氣超過十尺。
一號龍舟的另外四人的詩詞隨後作好,而且全都發揮正常。
慶國人的龍舟上,樹立着十一尺七寸才氣光柱!
一號龍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直奔龍頭橋,把方運所在二號龍舟遠遠甩在後面。
玉帶河兩岸明明有數以萬計的人,但此時卻無一人呼喊。
龍舟上的鼓聲彷彿成爲這天地間唯一的聲音,那聲音空洞得讓人發冷。
許多景國人流露出絕望之色,兩國文人差距太大了,幾個年輕的蒙童甚至紅了眼圈,隨時可能哭出來。
“嚶嚶!嚶嚶!”
只有奴奴信心十足爲方運加油。
趙竹真輕聲一嘆,不是方運不行,而是別人太差了,龍舟文會終究不是兩個人的較量,而是兩隻隊伍之間的較量。
“好!”站在龍頭橋下南岸的童黎忍不住大喊一聲,他太高興了,這樣他就可不用賠上聖頁再下跪,只要方運離開玉海城,他就一定能成爲茂才。
突然,一隻巨大的拳頭揮來。
“打死你這個慶國人!”那大漢說着就打,周圍的人原本就生氣,立刻照着童黎拳打腳踢。
“我看錯了!我看錯船了,我不是慶國人!我是童生!我爺爺是童侍郎!”童黎大聲叫着,其他幾個童生也不敢打人,只能幫他擋着然後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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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一聽童黎這些人是玉海城口音便知不假,立刻一鬨而散。
童黎鼻青臉腫地站起來,鼻血不斷往下流,一旁的好友立刻撕下衣服堵住他的鼻血。
童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周圍,低聲罵道:“方運,你死定了!你只要出了玉海城,必死無疑!我被打這筆帳,都會算到你頭上!”
說完,童黎看着落後的二號龍舟。
二號龍舟的其他五人已經竭盡全力,可最終也只能讓才氣增加到七尺三,比一號龍舟少了足足四尺四。
樓上的景國官員們輕聲嘆息着,這就是龍舟文會,一個人的力量永遠不可能擰轉戰局,再加上種種限制,就算四大才子來這裡都可能輸掉。
錢舉人望着前方那如同狂風一樣疾馳的一號龍舟,眼眶溼潤了,沒想到努力了那麼久,還是輸了,景國,還是會背上十八連敗的污名。
“不,我們還有方運!還有方雙甲!”錢舉人突然扭頭看向方運,在鼓聲中大聲喊道,“方運,靠你了!靠你了!”
方運看了錢舉人一眼,重重點了一下頭,心神激盪。
詩詞中不得帶兵器和船隻等字樣,不代表不能寫船隻!
方運深吸一口氣,以柳體正楷,一筆一劃地寫字。
減字木蘭花,競渡。
府院君馮子墨已經不抱希望,用低沉的聲音念着方運的新詞。
“紅旗高舉,飛出深深楊柳渚。咦?這飛字用的好,但也僅僅是用得好而已。他這是寫賽龍舟,難道不會出現舟或船等字?”
馮子墨不由自主點評起來。
馮子墨正要念方運的第二句詞,就聽一陣巨大而急促的雷聲自方運的紙頁上發出。
一號龍舟的六個人正在談笑風生,這雷聲一出,全都愣了一下,唯獨那顏域空猛地回頭,死死盯着方運。
那雷聲甚至壓下五艘龍舟的鼓聲,兩岸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許多人茫然地看着方運,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但也有一些人立刻反應過來。
“筆落有聲?”
“不是,還沒有完全,只能算是‘筆落初啼’,勉強跨進書法第一境。”
“這竟然是戰詞?”一個人激動地喊起來。
“景國必勝!”
也不知誰喊了一句,原本寂靜的兩岸立刻發出海嘯般的助威聲。
“景國必勝!”
馮子墨的臉色突然變得紅暈起來,他以才氣爲引,把自己的聲音送入天地元氣中,保證十幾裡內每一個人都能聽到他的聲音。
“紅旗高舉,飛出深深楊柳渚。鼓擊春雷,直破煙波遠遠回。”
這句一出,數不清的文人爲之叫絕,把龍舟在水面衝破一切的凌厲和速度展現的淋漓盡致,和前面的“飛”字遙相呼應,已經有了戰詩之意。
“歡聲震地,驚退萬人爭戰氣。金碧樓西,銜得錦標第一歸!好!明明是寫龍舟競渡,可通篇無一‘舟’字,無一‘船’字,卻偏偏把龍舟的爭渡之意寫的完美無缺!必然反敗爲勝!”
隨着馮子墨說完,方運身前的紙頁燃燒,形成遠比普通詩詞更強大的力量,化爲一片光芒籠罩方運的龍舟。
整個賽龍舟河段的天地元氣突然重重一震,河水被無形的力量壓下一尺深,其他四艘龍舟的速度全部減慢,四艘龍舟表面的青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而二號龍舟表面的青光在迅速增加。
“是戰詞不假了,只有戰詩詞才能在龍舟文會上掠奪其他龍舟的天地元氣。”
“是疾行詞,準確地說是鼓風詞,助戰船加快,可惜不是傳世。”
“他怎麼可能作出傳世詩詞?你想多了。”
剛纔還興高采烈的童黎面如土色。
“完了,完了。”童黎說完就要逃跑。
一個身穿便服的童生大漢擋住他,右手抽出腰間寶刀,道:“我們家公子讓我盯着你。”
童黎知道對方是皇宮御前侍衛,呆在原地不敢動,喃喃自語道:“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