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散去之後,溫斯身不由己地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他一面喘息,一面掃視着四周尋找迪亞的蹤跡。突然,面前一個熟悉的物品吸引了他的目光:迪亞的長劍正斜插在地面上,雖然燃燒的黑色火焰已經熄滅,可是古樸的花紋和邪異的裝飾還是讓他一眼就認了出來。長劍的不遠處迪亞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只有雙眼還不甘地圓睜着。
墨非和巴爾本來打得興起,見到這邊的情況之後,馬上飛身脫離戰鬥趕到迪亞身邊。
巴爾看向墨非,狠狠地一咬牙:“走吧!”
墨非重重地點了點頭,大聲吼道:“撤退!”於是本來佔盡優勢的惡魔戰士們,海浪一般寧靜地退去了,還帶走了人類中的一部分戰士,其中包括了安東尼•布魯提。
科爾見他們退去,不由得長長出了一口氣。身經百戰的大惡魔的確是強悍得讓人害怕,他們詭異的戰鬥方式和豐富的戰鬥經驗不只一次地將科爾逼入了絕境,幸好有同樣經驗豐富的德克斯特利在旁邊幫忙,否則他可能已經死在這裡了,而且死一次似乎遠遠不夠。
獸人的戰士們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那些裹着斗篷的高大身影簡直就像是一場噩夢。每個惡魔戰士都至少帶走了兩位獸人戰士的靈魂,但是反過來他們也留下了幾十具屍體;溫斯•雪斑重傷了迪亞,對獸人們有些低落的士氣有着最直接的鼓舞:畢竟這些惡魔也不是不可戰勝的。
黑木城堡的迅速陷落使得人類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一時間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反抗。獸人的大軍迅速地越過荊棘山谷中間廣闊的平原低地,兵分兩路同時進逼山谷西側的佩爾港和東北的魯爾礦山。
魯爾礦山是整個羅得然大陸上最大的礦石產地。這裡不僅有豐富的銅和錫,還有容易冶煉的優質鐵礦石,在鐵礦石中還會偶爾夾雜着極其貴重的“黑金”。獸人戰士用這裡產的粗糙鐵器抵禦人類的侵略,反過來人類也曾經用這裡出產的精製裝備對抗獸人戰士的反撲。知道這段血淋淋的歷史的每一個人,在踏上魯爾礦山的時候都有着自己獨特的感慨。
魯爾礦山地區唯一可守的要塞是枯葉鎮。魯爾地區除了遍佈山區的礦洞之外,唯一的官方路徑是沿着礦區裡的“灰巖谷地”修建的。枯葉鎮就位於灰巖谷地和荊棘谷“東部平原”的交界處,地勢還算險要。守將馬厄斯•朱利,被視爲朱利家最有前途的年輕人,英勇好戰,人稱“瘋子馬厄斯”。自從弗拉維斯從黑木調回索裡姆之後,馬厄斯就受命兼程趕往枯葉鎮組織防守,作爲人類對抗獸人的第二道防線。與他一道上任的,是斯基碧家海軍將軍塞裡,塞裡的目的地是佩爾港。
獸人們一路行軍的同時,也佔領了荊棘谷平原上的幾個村莊。他們並沒有爲難這些村莊的居民,只是在每個村莊都留下一小隊獸人士兵,表示對村莊的佔領。
他們顯然也對荊棘谷的每一寸土地都充滿了感情。一些老兵甚至在夜裡都難以入睡,望着熟悉的土地和天空感慨萬千。這也恰好解釋了他們目前對佩爾港和魯爾礦山都只是圍而不攻的情況。
被圍困在枯葉鎮的馬厄斯手中只有臨時調集的三萬輕步兵,兩萬長槍兵,一萬重裝步兵和一萬輕騎。他的對面是科爾率領的一萬獸人戰士,一萬豹人精英鬥士,一萬狼騎,五千蛇人射手和十數臺投石車。馬厄斯雖然是瘋子,可他不傻。他十分清楚自己手中的兵力捉襟見肘,因此苦苦忍耐着投石車每天的挑撥等待援軍的到來。
而科爾表面上每天都擺開陣勢在鎮前的空地上罵戰,命令投石車幾乎不休止地轟擊城牆,私下裡卻找了不少的老兵秘密談話,不知談了些什麼。
終於,在圍城的第七天,苦候不至的援軍有了消息。
科爾剛剛命令投石車的工兵輪換,準備進行新一輪的城牆壓制,突然一股不祥的預感壓上了他的心頭。自從他的格鬥突破了武鬥家的境界之後,他第一次感到如此強烈的壓迫感。雖然不敢確定自己的預感是什麼,但是直覺告訴他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他立刻喊來傳令兵:
“通知所有部隊準備戰鬥!”
就在獸人士兵們剛剛準備好武器,正在整理衣甲的時候,遠方的大地傳來了轟鳴聲。隱隱如雷霆一般的聲音悶悶地敲打在每個獸人戰士的心上。一些經驗豐富的老兵馬上有了自己的判斷:“是騎兵!”科爾很清楚獸人先鋒的一萬五千狼騎兵有一多半在自己手裡。於是他果斷地命令道:“分散開,單兵作戰,準備迎敵!射手、投石車拋射準備!”
等到地平線上能夠看見對方旗幟的時候,科爾的心就沉了下去。火紅的旗幟上繡着獅子,正是朱利家的火焰獅子騎士團,來的是清一色的重裝騎兵。如果精英鬥士還在身邊的話就好了……科爾暗自嘆息了一聲以後,心裡焦躁起來:他們還沒趕到嗎?
雖然科爾自己對這樣的情況也不是沒有準備,但是人類援軍當真到來的時候,他心裡難免忐忑不安。更何況此時的一萬豹人精英鬥士正在山脈中穿行,試圖繞過去兩面夾擊枯葉鎮。
而枯葉鎮的守軍對此茫然不覺,在馬厄斯的帶領下,他們也從鎮門出發前後夾擊科爾的營地。
“爲了朱利家的正義!”火焰獅子發出了震撼人心的怒吼聲,向着科爾的獸人戰士和蛇人射手兇猛地撲了過去。與此同時,馬厄斯的部隊從他們的另外一面也發起了衝擊。就在馬厄斯的部隊開始衝鋒的時候,他身邊的副官克雷斯波驚恐地指着枯葉鎮的城牆叫道:“哦,神啊!”
城牆上的士兵轉過身去和什麼人進行着搏鬥;隨着他們節節敗退他們的對手從城牆上露出了腦袋;那毫無疑問就是消失在山脈中數天的豹人精英鬥士。在解決了城內所有的士兵之後,留下了一點人守城,豹人萬夫長德揚•斯坦科維奇就率領着其餘的豹人鬥士向着馬厄斯的身後衝了過去,試圖打破科爾所處的不利局面。
阿薩亞諺語曾經說過:“狹路相逢勇者勝。”此時的科爾和馬厄斯同時都陷入了這個“狹路”當中。
科爾發現了自己的窘境之後並沒有表露出過分的慌張,相反地,他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種如釋重負的表情。於是他向着身邊的一個士兵緩緩而堅定地點了點頭,那個士兵高舉起手中的號角,用力吹了起來。
爲了戰神的榮耀!
號角聲響起的同時,從四面八方的小山坡上、從灌叢裡跑出來的正是獸人的狼騎兵!原來科爾身邊就只有一萬普通的獸人戰士和蛇人射手,其他的部隊都不在包圍圈內。現在他還剩下唯一的問題就是,他能不能堅持到敵人崩潰之後。
狼騎兵很快分爲了三部分,一部分直接向着馬厄斯的長槍兵背後發起了衝鋒,另外兩隊則不約而同地向着火焰獅子的背後包抄過去。而這樣的安排在事後被證明是最正確的。狼騎兵的重型砍刀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帶走了半數長槍兵的性命,而隨着長槍兵的崩潰,輕步兵也出現了混亂。更加火上澆油的是:精英鬥士們在重裝步兵的面前如魚得水,殺得異常痛快。對於他們精湛的格鬥技術來說,這些行動遲緩的傢伙根本就無法對他們造成傷害。而陷入獸人數面夾擊的一萬輕騎,單純論防禦能力他們還不如重裝步兵,所以下場很明顯。只剩下輕步兵還算完整的馬厄斯果斷地帶着殘餘的輕騎向着科爾的方向殺了過去,試圖力挽狂瀾。
科爾的狀況並不比馬厄斯好很多。在幾乎所有主力都和馬厄斯的部隊糾纏在一起的情況下,獸人的一萬多戰士要面對兩萬不止的重裝騎兵,還是在對方早有準備而且已經發起衝鋒的時候。儘管他及時地將士兵分散開,但是不能對對方進行有效的殺傷。重騎兵的指揮官在看到他的散兵陣形之後果斷地放棄了楔形陣形以造成更大的傷亡。兩隊將近七千的狼騎兵根本無法撼動堡壘一般、數量也足有他們三倍的人類重騎兵,但是他們不得不爲了包圍圈中的同胞戰鬥;而人類的重騎兵也很清楚地知道,要麼是他們殺死敵人,要麼是敵人將他們打落並殺死。因此他們的衝鋒,都充滿了一往無前的氣勢。
馬厄斯向科爾衝過去的時候,科爾身邊只剩下三千餘人。四千狼騎兵在包圍圈外無奈地看着人類的重騎兵向着他們的領袖衝了過去。
這時科爾的聲音清晰地在包圍圈中響起,他的手中高舉着一個閃耀着土黃色光芒的粗大圖騰柱:
“大地之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