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樂頗有些‘摸’不着頭腦:我不是傳說中民意調查裡最受歡迎的老師麼?爲‘毛’這廝這麼拽?竟然不買我的帳!
他無辜地望着糖糖,猜測這位新同學應該只是乍然到了新環境裡適應不良,於是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彰顯一下自己作爲成年人的涵養。遊樂安撫地笑了笑,道:“這位男生叫什麼名字呀?”
糖糖:“……唐哥。”
“唐歌?”遊樂頓了頓,“那你來說說你的看法吧,寶釵和黛‘玉’你更喜歡哪一個?”
糖糖默默在嘴上佔了便宜,於是便也就大肚地不去計較了:“我喜歡黛‘玉’。”
“哦?”遊樂來了興趣,根據現在網絡上專‘門’針對男‘性’的民意調查,據說十個男生裡至少有八個都是喜歡寶釵的,遊樂正是那個堅定喜歡黛‘玉’的少數派,沒想到今兒個還遇上了另一個同好中人。
遊樂興趣盎然:“你喜歡黛‘玉’?真的嗎?現代男‘性’喜歡黛‘玉’的着實不多。隨便掰扯掰扯,黛‘玉’的‘毛’病實在是太多:愛使小‘性’子、體弱多病、孤高自許,難伺候的很。這是個對待愛情‘精’於算計的年代,大家夥兒在心裡啪啪啪撥着小算盤,覺得娶黛‘玉’付出多於回報呀,不幹!然後轉頭看到了寶姐姐,覺得她爲人周全圓滑,還善於持家理財,是個人際關係達人,說不定連千古難題——婆媳關係都不用‘操’心了呢。”
“呵呵,持家?理財?”唐哥痞痞的笑了。
朱有爲躍躍‘欲’試,立馬抓住機會反駁道:“寶姐姐模樣好‘性’子也好,還協助探‘春’理過家,又幫湘雲辦過一場漂亮的螃蟹宴,她怎麼就不會持家理財了,就賈府那式微樣兒,如果沒抄家正需要寶釵這種能幹的做當家主母。”
“螃蟹宴?”糖糖嗤笑,“你聽聽劉姥姥怎麼分析的,這樣子的螃蟹今年就值五分一斤,十斤就是五錢銀子,五五二兩五,三五一十五,再加上額外的酒錢,一共至少得‘花’上二十多兩銀子,這一頓螃蟹宴的錢就夠普通老百姓過上一整年了。”
聽到這裡程梨容忍不住‘插’話道:“不同的人家有不同的過法,螃蟹宴的確是辦得過於豪奢了,但卻也沒必要拿普通人家的生活去對比。”
哇!‘女’神幫自己說話耶~朱有爲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了,感覺好幸福呢!他此時已經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淪爲了一隻胖胖的應聲蟲:“就是就是。”
糖糖看見朱有爲的狗‘腿’模樣,理都不想理他,看着程梨容認真回答道:“的確,不同人家有不同的過法,這句話我也很贊同。但是,賈府頹勢已顯,按照這樣子的過法明顯就是入不敷出的狀態。其實從本質上來講,寶釵當家未必會比鳳姐強到哪裡去,她倆都是屬於講排場、要面子的舊式思維的主母,按照她們一貫的想法,哪怕把自己的嫁妝往窟窿裡填也一定要撐住場子。就說這場漂亮又氣派的螃蟹宴,一辦下來就贏得了各種賢惠名聲吧,我就不信她沒往裡面貼錢。典型的要面子不要裡子。”
程梨容若有所思,但還是問道:“那黛‘玉’呢,她似乎連協助理家都不曾有過吧?紅樓夢中的‘女’兒,如果提起賢良能幹,大家肯定首推寶釵呀。”
“那是王夫人沒那個讓黛‘玉’在賈府庶務上‘插’一腳的意思,她當然也就沒了發揮餘地。更何況也沒人費盡心機爲她造勢,都只看見了她孤高冷傲不食人間煙火了。要我說,她雖然真心稱不上“圓融”,但“聰慧”、“仁善”絕對比寶釵強。”糖糖回答道。
遊樂挑了挑眉:“那唐歌同學覺得寶‘玉’娶了黛‘玉’對賈府有什麼好處呢?”
糖糖想了想道:“在沒抄家的前提下,至少還能多撐幾代的小富即安吧,運氣好點說不定還能中興呢。
“哦?怎麼說。”遊樂聽得興致勃勃,追問道。
“黛‘玉’其實也不是真的不食人間煙火了,她其實是很聰明的,書裡不止一次提到過黛‘玉’對賈府財政狀況的擔憂,也寫黛‘玉’暗暗計算過賈府的財政,並且‘精’準地得到了入不敷出的結論,她甚至還有開源節流的想法,只是壓根兒沒機會實施罷了。其實賈府的問題是在是再清楚不過了,連續兩代男人裡沒出過頂樑柱一般的人物了,大多都是靠祖蔭的。賈府既然已經入不敷出了,並且又沒那個能力開源,那就節流唄。林妹妹是個拉的下臉節流的人,把大‘門’一關,打秋風的親戚也不大手大腳給錢了,府裡冗雜的下人‘精’簡‘精’簡,安安靜靜過小日子,好好教育下一代。說不定運氣好,生個兒子像外祖父林如海一樣會讀書,也中個探‘花’郎回來,這樣賈府可不就中興有望了。”糖糖解釋說。
鄭盈問道:“爲什麼非要等下一代,寶‘玉’也是聰明毓秀的,寶釵就會督促他上進,而不是像黛‘玉’一樣和他一起叛逆這個社會大環境。”
這次不用糖糖回答了,另一個男生餘輝搶答道:“這你們‘女’生就不懂了吧,其實願意奮鬥想上進的男人,就是指那種骨子裡就是官‘迷’財‘迷’,喜歡鑽營的人,根本不用別人督促,對他們來說在官場上商場上和別人鬥智鬥勇簡直就是趣味無窮,升官發財就是實現人生價值。反之,對於安貧樂道追求‘精’神層面的男人,你哪怕在他耳邊唸叨一千遍一萬遍也是無濟於事,說不定更叛逆更中二了呢。”
鄭盈程梨容等人都若有所思,就連燕燃也忍不住和章彧討論道:“咦?怎麼看起來這些男生都被糖糖策反了呢?可是黛‘玉’這麼體弱多病,需要各自珍貴‘藥’品補品養着,一般人家可供不起。”
章彧此時正坐在燕燃慣常喜愛的位子上非常應景地閒閒翻着脂硯齋評本《紅樓夢》,聞言他懶懶地把書翻到《紅樓夢》第七回,回道:“寶釵其實也患有一種病,據說是從孃胎裡帶來的一股熱毒,犯病的時候會出現喘嗽等症狀。一個和尚給寶釵說了個“海上仙方兒”,這種‘藥’就叫“冷香丸”。自打寶釵服用後,倒也靈驗。書中記載冷香丸是將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花’蕊各十二兩研末,並用同年雨水節令的雨、白‘露’節令的‘露’、霜降節令的霜、小雪節令的雪各十二錢加蜂蜜、白糖等調和,製作成龍眼大丸‘藥’,放入器皿中埋於‘花’樹根下。發病時,用黃柏十二分煎湯送服一丸即可。”
說到這裡,章彧頓了頓,接着道:“其實黛‘玉’也吃人蔘養榮丸這類的‘藥’品,平時補身子吃些燕窩粥。寶釵的冷香丸,步驟講究‘精’細也不見省事。從這一點看,她們其實都差不多。”
燕燃想了想,卻覺得冷香丸更折騰人一些,畢竟這種神奇的‘藥’方咱現代社會的人還真沒辦法。
卻說那邊,‘激’烈的爭論還在繼續,燕燃細細一聽,這都掰扯到品‘性’問題了。
的確,說到滴翠亭撲蝶這件事,妥妥屬於寶姐姐不願提及的黑歷史。話說寶釵在撲蝶時來到滴翠亭,隔窗聽見了小紅和墜兒正在說賈芸的事情,寶釵聽到心中吃驚,因想到:“今兒我聽了他的短兒,一時人急造反,狗急跳牆,不但生事,而且我沒趣。”由於她已經到了亭外,躲不了了。所以使了個“金蟬脫殼”的法子,故意喊“顰兒,我看你往那裡藏”,還問紅‘玉’墜兒:“你們把林姑娘藏哪裡了?”
不得不說在這件事情上寶釵的確做的不夠妥當,但如果光憑此就斷定寶釵就是一個心機深沉、故意害人的‘奸’詐小人,就有些過於誇張了。畢竟這完全不符合寶釵一貫的思想‘性’格。其實寶釵是一個自我保護意識很強的人,按王熙鳳的話說就是:“不干己事不開口,一問搖頭三不知。”她是一個很有主意、很有城府的人,因此她的“金蟬脫殼”保護自己實在是情理之中。
但是寶釵又的確是在無意之中讓黛‘玉’爲她背上了偷聽的黑鍋,雖說這實屬無奈之舉,但人面對突發狀況的時候,道德感的確都是會突然變薄弱的,保護自己也無可厚非。
燕燃輕輕嘆了一口氣,覺得寶釵‘女’士在這節語文課上大概等同於被掛牆頭了吧。果然,在快要下課的時候,唐哥在遊樂讚許的目光下代表突然“醒悟”了的廣大男同胞作了總結:
“寶釵‘女’士在選秀期間壓根兒就沒提什麼金‘玉’良緣,只一心一意等着上青雲呢!可見她是把寶二‘奶’‘奶’當競爭上崗了,咱有脾氣的爺們兒可不當備胎!再說說現實問題,萬一最後不是和平分手的,黛‘玉’妹妹只是自個兒抹眼淚,自怨自艾啥的隨她去吧。寶釵‘女’士可就說不準兒了,也許就默默把咱黑了呢,多危險啊!咱選黛‘玉’!咱可是有脾氣的渣男預備役!”
衆男生默默膜拜:好渣,但是好有道理,腫麼辦!
下課後遊樂屁顛屁顛跑到角落找他的新知己、同渣中人好兄弟:“好小子,觀點很新穎嘛,和我簡直不謀而合了,咱如果不能保證自己始終如一,那就得找個沒啥報復心的傻姑娘。你小子將來情途無量啊!下次一起打球!”
糖糖斜睨了他一眼,心想,一個人民教師咋能這麼猥瑣呢!聽不出老夫最後的渣男理論是在反諷嗎?還“好小子”?還“情途無量”?睜大狗眼看看老夫是雌是雄?啊呸!是男是‘女’!
這樣想着唐哥突然豪放地拉開了寬鬆校服的拉練,‘露’出了裡面包裹在緊身t恤下初具規模的小小‘乳’鴿。
臥槽!!!
遊樂,已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