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熙到臥室裡,裴堇年已經起牀了,浴室裡有嘩嘩的水聲,童熙叩了幾下玻璃門,說道:“三哥,我做了晚飯,你洗完了下來吃。”
“乖。”他的聲音蒙了一層霧氣,隔着一道門,聽起來有些性感。
“遊單鎧來了,說是有事要找你。”
“我知道了,你們先吃,不用等我。”
童熙應了一聲,在外面罩了一件長外套,趿拉着拖鞋下樓去,遊單鎧舀了三碗米飯,袖口往上捲起一些,彎身站在餐桌前,拿手捻了一根肉絲就往嘴裡放。
“喂!”童熙當頭一聲暴喝。
嚇得遊單鎧一咕嚕吞了下去,連味都沒嚐出來,吞嚥那一下子,感覺刀子似的刮過喉嚨,他扶着脖頸,紅着臉道:“你個死丫頭,你是想噎死我。”
“誰讓你先偷吃的。”
嘴上責怪着,但童熙還算有些人味,遞了一杯水給他。 WWW▪Tтkд n▪C ○
遊單鎧一口氣喝乾,順了順喉嚨,突然有股醋味嗆人得很,他詫異的看了看那盤醬汁顏色的炒肉絲,“你做的這是什麼?”
“魚香肉絲啊,怎麼了?”童熙正在布筷,問得理所當然。
怎麼了?呵呵。
遊單鎧夾了一小筷放進嘴裡,感覺肉絲都像是從醋缸裡泡過才撈起來的,木耳更是黏膩得只剩鹽巴味了,從顏色上看去,和魚香肉絲倒是有那麼一丁點相像,可這味道就......
他乾笑了兩聲:“丫頭,有時太保持純真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童熙瞪了他一眼,又往他肩膀上推了一把,“去,鍋裡還有道清蒸魚,你去端出來。”
遊單鎧不情不願的,“也是你做的?”
“我就吵了一道肉絲和西紅柿炒雞蛋,魚是吳媽做的,剛纔端過來的。”
遊單鎧的臉色,一下子好看起來,搓着雙手進廚房裡去,一邊走,嘴裡還唸唸有詞:“我覺得魚的味道肯定不錯,下飯。”
不一會兒,裴堇年從樓上下來,他身上穿着一件黑白色格紋的浴袍,裡面搭了一條睡褲,上身罩在寬邊浴袍裡,緊實的胸肌若隱若現,被暖光燈鋪蓋着,性感得致命。
他走進餐廳裡,同時拉開兩張椅子,勾過童熙的腰,挨着他身旁坐下。
“我做了菜。”童熙把碗筷推到他面前,清澈的瞳仁中,映着裴堇年輪廓分明的剛毅五官,剛沐浴完,伸手有着一股沐浴露的香味。
裴堇年擡手摸她的頭頂,眸子裡溫情無限,夾帶了煙霧繚繞之後微醺般的性感,眼窩深邃的讓人心悸,“童童,肚子餓了,你應該叫我一聲,我來做,三哥最近腸胃不太好,吃不了太刺激的東西。”
童熙腦子裡一時沒轉過彎來,等她反應過來自己被取笑了,登時聽見對面某個反射弧同樣慢的人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三哥,這道魚不刺激,你嚐嚐。”
童熙:“......”
用力瞪了兩眼,又覺得沒有意義,乾脆埋頭吃飯。
在飯桌上言語一來一往的,相較這幾天來,算是輕鬆的,沒有玩笑的成分,但說着話,反而覺得彼此的精神都鬆懈且舒服了下來。
只不過,遊單鎧一句都沒提到正事上,童熙和他們混在一起久了,多少能猜出一些,大抵是他們要說的內容,不適合聽進她的耳朵裡去。
晚餐結束後,童熙就上了樓,收拾待會兒要去醫院能用到的東西。
一樓書房,房門虛掩着,澄澈的光線從門縫裡泄出來,黑白色格調的房間乾淨而透徹,燈光下,裴堇年靠坐在沙發上的纖長身軀,被拉長了一道陰影,一路延伸至門口。
“所謂的路人電話,是閆庭深打的?”他再次確認,從脣口將雪茄取下來,從他口鼻溢出的薄霧繚繞在棱角分明的臉廓前,朦朧了一雙黢黑暗沉的眸子。
遊單鎧就坐在他對面的單人沙發裡,摸出煙盒點燃了一根,斜叼着煙眯眼的模樣,有幾分雅痞的味道,“那小子膽子大得很,就站在監控範圍內,當時你那個表妹也在旁邊。”
裴堇年眉峰間驟然一緊,凌厲的腮邊線條瞬的緊繃。
“三哥,我得提醒你一句,他沒打算藏着掖着,就不怕我們會查到他的頭上去,我覺得要麼就是衝你來的,要麼就是衝熙丫頭來的,他這號人物可不好惹,他父親在政壇的地位跟老參謀不相上下,兩位老人表面上也是客客氣氣的,但到底老參謀已經退下來了,比不得人家還在位的,我看你們是惹了個麻煩上身了。”
“在我這裡,沒什麼人物是惹不起的。”
裴堇年擡手,虛頓在菸灰缸上方,抖落續了好長一截的菸灰,繼而送到脣口深吸了一口,成熟男人強大而分明的氣場,神情皆是淡漠。
“敢動我的人,等有了時間了,好好把這筆賬算一算。”
他這個決定,遊單鎧倒是不吃驚的,他兩臂撐開,搭在靠背上,斜挑着的桃花眼,“知道你沒空,明天我就查一查這小子的身家,據說他從來不靠家裡,除了表面上小提琴家的身份以外,應該還有隱形財產。”
裴堇年冷笑一聲:“不必,他還不夠格做我的女婿。”
遊單鎧吸了一口煙,脣口張着,吐得緩慢,口腔內一團白霧,他仰頭思忖了一會兒,忽然坐正了身子,“我在想,閆庭深這麼緊追着不放,追你小表妹也追得那麼起勁,是不是裴家裡有什麼吸引他的東西?”
裴堇年眉峰蹙攏,心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快速的沉了下去,骨骼雅緻的長指搭扣在煙身上,黢黑眸色驟然翻涌着迅疾的浪濤,隨即快速恢復平靜。
腦中的某根弦忽然跳動了一下。
他思緒迅速的清明。
壓了壓鼻樑當中的晴明穴,冷聲說道:“他的目標是童童。”
遊單鎧神色一變,指甲掐進了煙身,仍在燃着的煙在指尖斷成了兩截,“媽.的,混球!”
童熙剛好站在門外,聽見了這一句,燈光從身後打過來,腳下前傾了一道陰影,她心裡狠狠的一抽,慌亂的踩着自己的影子退了兩步,手裡端着的果盤在微微顫抖着,險些就要脫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