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天琛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垂眸的瞬間,眼底的光芒卻寒涼得讓人膽顫心驚!
我頓時意識到,我的擔憂恐怕要成真了!
裴天琛是決計不肯這樣輕輕鬆鬆地饒過他的殺母仇人的!
果然,下一秒裴天琛已經微彎了脣角綻出一抹狠厲而冷漠的弧度,一字一頓的說道,
“你覺得我該拿她怎麼辦纔好?”
裴天琛明明在笑,可是我卻由他的眉眼間看到了他毫不掩飾的戾氣與殺意。
“裴天琛......”我越過桌子,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的說道,“凡事要三思而後行!裴天琛,秋蘭芝那種人,不值得你爲她搭上自己!”
裴天琛微微垂眸,目光落在我握着他的手上。一時間跌宕起伏、變換莫測。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啞着嗓子說道,
“顧歡顏,你這是在擔心我嗎?”
我腦海裡瞬間有兩個小人兒在打架,一個小人兒是我的驕傲,一個小人兒是對裴天琛的愛。
最終我對裴天琛的愛戰勝了我與生俱來固有的驕傲,我心甘情願地點了點頭,擲地有聲的說道,“對,我在擔心你。裴天琛,如果不想讓我擔心,就不要做那些會讓我擔心的事情好不好?”
裴天琛伸手擷住我的下頜,如墨般深沉的眼眸裡一時間翻滾洶涌,如蠢蠢欲動的岩漿,似隨時隨地都會噴薄而出!
“顧歡顏......”裴天琛似乎拼命地壓抑着什麼,嗓子破碎黯啞得有些嚇人。又帶着一種莫名的誘惑,輕輕地撩撥着我心底某個柔軟的角落。
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我被裴天琛這種灼熱、直白、充滿了欲*望的眼神給注視得有些心慌意亂起來。
我想要逃離,可又捨不得此刻裴天琛指尖暖暖的溫度。
於是我垂下眼睫,用柔軟得不可思議的語調說道,“裴天琛,答應我好不好?不管你心裡再恨她,但是別做傻事!你的一生還很長,沒必要爲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折在這裡!”
“可是她不是不相干的女人,她是我的殺母仇人!”裴天琛用力的閉了閉眼,“她是這二十年來讓我日日夜夜輾轉不能成眠的噩夢!”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沒有想讓你饒恕她。只是裴天琛,咱們換一種方式,可好?”
眼見着裴天琛的情緒即將失控,我連忙安撫順毛道,
“裴天琛,相信我,死亡並不是對一個人最好的報復!這世上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生不如死!不管你怎麼報復她都好,至少,別要了她的命。好麼?”
裴天琛沉默着不肯給我承諾!他就像一尊雕像一樣紋絲不動地站在那裡,黯淡的燈火在他臉上打下濃重的陰影。將他本就英挺的五官襯托得更加料峭而冷冽!
我從未看過如此陰鬱如此冷漠的裴天琛!
他濃密的黑毛微微垂下,掩住了眸底所有的情緒。將我徹底隔絕在他的世界之外。
裴天琛向來是個重承諾的男人,此刻他的沉默,已經足以說明他的態度!
心裡的恐慌越來越濃,我下意識地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然後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裴天琛的身邊,攔腰抱住了他。
“裴天琛,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認識你這麼久我只求過你一次,對吧?”
將腦袋在裴天琛的懷中蹭了蹭,我放柔了聲音用哀求的語調說道,
“裴天琛,如果我再求你一次。你會不會答應我?”
“顧歡顏,你在替秋蘭芝求情?”擷住我下頜的手用力地緊了緊,裴天琛眼底有戾氣洶涌而出。
“我憑什麼要因爲你的求情就饒她一命?對秋蘭芝這種貪婪的女人來說,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憑什麼要給她苟延殘喘的機會?她當初既然害了我母親一命,那就讓她拿她的命來抵好了!”
“我不是爲她求情,她又不是我的誰,她的生死與我何干?”
見裴天琛眼中泛着淡淡的血絲,眸底更有瘋狂之色若隱若現。我知道他現在已經進入了暴怒的邊緣,如果再刺激下去,只怕我面前這個向來理智穩重的男人真的會發狂!
於是我迫不及待的解釋道,“裴天琛,別人怎麼樣我不管。但是你不能有事知道嗎?我不想看你下半生.......”
我的話尚未說完,裴天琛忽然狠烈地將我拖入他的懷中,低頭就結結實實地吻了下來。
像是爲了發泄一般,他的動作粗暴到失去了任何的技巧。剩下的,只有最原始最本能的反應!
脣齒相交的瞬間,夾雜着淡淡紅酒香的氣息竄了進來。而更爲濃郁的,卻是裴天琛熟悉到骨子裡的男性荷爾蒙氣息。
我感覺到裴天琛正粗魯地啃咬着我的脣瓣,力氣大到我甚而感覺到了口腔裡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可是我卻不管不顧,忍住疼痛拼命地熱烈地迴應他。
裴天琛的吻很熱烈,像是傾盡所有一般,狠狠地,瘋狂的,迫得我無處可逃。只能本能地攀住他的雙肩,隨着他的激吻而顛簸沉浮......
一個讓人天旋地轉的長吻結束之後,我已經順利地癱倒在了裴天琛的懷中。
裴天琛卻像不滿足似的,一把打橫抱起我擡腿就走。
他甚至等不及去臥室,就直接將我甩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裴天琛翻身壓上來的瞬間,我看到他眼中的星星之後已成燎原之勢。
沒有半刻猶豫的,我攀住他的頸脖狠狠地吻了上去......
夜色漸濃,燈火璀璨。
這一夜,我和裴天琛抵死纏綿。他帶着,攀上了一次又一次的極致高峰。就彷彿,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般......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到牀上的,我只記得這一夜的裴天琛瘋狂到了極致。
直到我累極了,不斷地向他求饒,他都依然不肯放開我。
再後來,我就在裴天琛的身下昏厥了過去。迷迷糊糊中,感覺裴天琛抱我去洗了澡,小心翼翼地替我擦拭乾淨,再將我抱到了牀上。
我在裴天琛的懷中做了一個香甜的美夢!
夢裡姥姥的病好了,我和裴天琛結婚了,還生了兩個孩子。
孩子是龍鳳胎,長得粉妝玉琢,像瓷娃娃一般雪白可愛!
可是這兩個有着天使般面孔的孩子,卻有着魔鬼一樣的性格。我經常被他們惡劣地捉弄,偏偏裴天琛卻如珠似寶地寵着他們,導致我經常因此而爭風吃醋。
每每當我情緒快要崩潰的時候,裴天琛又將我抱入懷中,說盡了這世間的一切甜言蜜語來哄我!
我在這個甜到冒泡的美夢中甦醒過來,可是一睜開眼,等待我的卻不是溫暖的懷抱,而是早已冰涼的牀鋪。
裴天琛已經走了麼?
大概是那個夢太過美好太過真實,竟導致我醒來後看不到裴天琛突然覺得莫名的失落。
我翻身下牀,穿好衣服在屋子裡找了一圈。果然沒有發現裴天琛的身影!
廚房裡沒有預留的早餐,裴天琛甚至連隻言片語都沒有留給我。就彷彿昨夜的溫存和纏綿都只是我的一場夢而已。
這種翻臉無情的做法,讓我心裡莫名的堵得慌!
我飛快地洗漱完畢,拿起手提包正準備離去。開門的瞬間,我卻看到裴天琛正靠在門口的牆壁上,低頭沉思着什麼。
他手裡拿了一支菸,已經燃燒到了一半。菸頭有猩紅的亮點一明一滅。地上有薄薄地一層菸灰灑落。
裴天琛向來潔身自好,自律甚嚴。若不是心裡煩躁到了極點,他是絕對不會抽菸的!
我能夠想象出裴天琛此刻的矛盾和糾結,可是看他這樣,我心底某個柔軟的角落依然忍不住疼痛了一下。
聽見聲音,裴天琛回眸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的手提包上飛快地一掠而過。他並沒有說話,卻將煙放到了脣邊,狠狠地吸了一口!
我頓時有些來氣,走上前去一把從他手上搶過剩下的半截香菸丟到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腳。然後惡狠狠的說道,“裴天琛,你想要糟蹋自己可以。但是請不要在我的面前好麼?”
裴天琛冷冷地晲了我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道,“怎麼,讓你厭煩了嗎?”
“不是厭煩,是眼不見心不煩!”我壓抑着怒氣抿脣說道,“我不想看你作死,更討厭你這樣糟糕自己的身體。但是我又管不了你,所以......”
我還未說完,裴天琛已經用他柔軟的脣瓣將我剩餘的話堵回了喉中。
濃烈的菸草氣息撲面而來,讓我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可是這一次,裴天琛的吻卻溫柔得不可思議!
就彷彿我是什麼易碎的珍寶一般,他的吻溫柔得近乎小心翼翼,纏綿得讓人心醉。
我聽到自己的心臟不爭氣地狂跳起來,爲這個男人,更爲他眼前那讓人心碎的脆弱!
我下意識地握住了他的手,與他十指交纏,卻發現他的手冰涼透骨,驚得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將他的手放到脣邊,我一邊輕輕地呵氣試圖給他一點溫暖,一邊皺眉問道,“裴天琛,一大早的你跑哪裡去了?”
裴天琛用溫柔而沉默的目光望着我,半響才垂眸說道,“我去拿親子鑑定了。顧歡顏,你要陪我去見老頭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