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漾沒有誤會他們之間的關係,她太清楚馮啓堯這個人了,如果真的喜歡上一個人,八頭牛都拉不回來。
他的眼裡還藏着自己。
又怎麼會容得下別人。
這樣的解釋,對林漾來說很沒用,但她也算給面子了,沒有當衆諷刺什麼,只是越過馮啓堯出了店門。
可馮啓堯現在屬於患得患失的狀態,很怕林漾誤會什麼,跟了上去。
“林漾,你等一下,去哪裡,我送你回去。”
他走到林漾前面,林漾停住腳步,覺得可笑:“你有事就辦你的事,別冷落了穆小姐,剛剛她還救了我,你也要替我好好謝謝她。”
“我們只是談工作的事情。”
林漾笑了:“我說什麼了,你談什麼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馮啓堯,別給你臉上貼金了。”
說完話,卻發現馮啓堯的目光越過了她看向她的身後。
她腦袋嗡的一下,連忙回頭,徐曼已經跟老同學告別,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這裡,還目睹了這一幕。
聽到了他們說的話。
也恰恰是這一句,徐曼走了過來。
林漾太瞭解馮啓堯,看到徐曼,應該就會想到自己已經去世的父親,她不願意這種場面出現。
今天真是一個意外。
“媽,我……”
徐曼擡手,站到林漾邊上,她個子並不高,但人淡如菊,氣質非凡,哪怕上了年紀,哪怕在監獄裡待着幾年,她看起來還跟當年一樣。
她欠了誰的?
她誰的都不欠。
啪的一聲,清脆的響聲從馮啓堯的臉上傳來,林漾心底一沉,欲上前保護徐曼,畢竟徐曼這一巴掌下去,可是結結實實的打在馮啓堯的臉上。
這不是某一個私密的空間,這是商場。
來往都是行人。
“很好啓堯,你沒有跟你爸爸一樣,動不動就耍脾氣。”徐曼坦然的看着他:“這巴掌是你該受的,我女兒受的苦難,我就不一一跟你贅述了。”
她握住林漾的手腕,臉色突然變冷,林漾被帶着離開。
馮啓堯站在原地,眼前似乎隔着一座山,那座山很重,走一步,就會狠狠壓倒他。
可他從來都是愛着林漾的。
也爲了林漾可以接納徐曼,這個巴掌他受了,那麼是不是應該給他一個機會。
“徐阿姨。”
徐曼很快停下了,她無波無瀾的臉上露出一絲怒意,很淺很淺,轉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想讓我說的更難聽一點嗎?”
徐曼餘光掃向目睹這一切發生的穆瑩,淡淡的:“你自己的屁股沒擦乾淨,就別來打擾我們家林漾!”
馮啓堯劍眉豎起,黑眸壓抑着寒意,剛要上前一步,手臂被穆瑩抓住,對面,徐曼轉身拉着林漾走了。
留下背影給他。
他抽出自己的胳膊,穆瑩縮了縮五指,輕聲說:“值得嗎,也許你的離開,會讓她更加幸福。”
馮啓堯深邃的眼眸徒然一冷,堅定無比的:“她的幸福,只有我能給。”
徐曼牽着林漾到一樓,攔了輛出租車,因爲內側開門,林漾會不方便,她便坐在副駕駛。
林漾坐在她的後面,手機放在腿面,一直在響,有一些信息進來,林漾沒看,將手機關了。
“見了馮啓堯,我忽然想起來還有幾件事沒做,漾漾,機票先不用訂了,等我辦完事再說。”
林漾狐疑:“您想辦什麼事,我可以幫您。”
徐曼提了提脣角:“你要是能辦得成,也不至於搞成這副樣子。”
徐曼是個很乾脆的人,說要辦幾件事,回到林家後,就着手辦了起來,林漾回房間休息,晚飯下樓,她才結束一個電話。
煮了林漾喜歡吃的海鮮麪,鍋裡還煨着湯。
林漾吃的不錯,滿滿一碗都吃的乾乾淨淨,徐曼又給她盛了碗湯。
“待會兒吃好了,把馮啓堯的電話給我。”
林漾詫異:“您要馮啓堯的電話幹什麼,我想你們還是不要聯繫,如果陸依芸知道的話,可能會來找您麻煩。”
“她不敢來找我。”
徐曼說的篤定,敲了敲她的碗沿:“喝你的湯。”
飯後,徐曼打給馮啓堯,林漾坐在她旁邊看書,其實耳朵早就豎起來認真聽着。
那邊響了好久才接聽。
徐曼從容着:“啓堯你好,我是你徐阿姨,我有事想請你幫忙。”
馮啓堯也是非常詫異的,殺害父親的兇手,出獄後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打了他,現在又坦然自若的想讓他幫忙。
“什麼事。”
“我想你安排一下,我明天就要見沈家那位小姐。”
馮啓堯真真是想了一下,沈家的那位小姐,是哪位小姐,畢竟徐曼是不認識沈沐妍的,想必林漾也不會跟她講沈沐妍的事情。
但她說的還能有誰。
掛斷電話,林漾也扣上了書:“媽,沈沐妍已經被判刑了,您其實不需要去見她,我都不想見她。”
“你不想見,我替你去見。”徐曼冷着臉:“我去看看,把我老公害死,把我女兒欺負成這樣的女孩子是個什麼東西。”
徐曼想要替女兒討回點什麼,馮啓堯怎麼可能阻止呢,第二天就派了陳辭過來接她。
她沒讓林漾陪同,獨自前去。
提前安排過,沈沐妍並不知道來探視的人是誰,直到徐曼出現,她也是懵的,因爲她根本就不認識徐曼。
“我是林漾媽媽。”
徐曼端坐在椅子上,面露微笑。
沈沐妍愣了一下,她已經剪去了一頭長髮,略顯蒼白,知道她是徐曼,更是莫名的緊張。
“你來找我幹什麼。”
“小姑娘,聽說你父親病重,現在正四處求醫,你的好朋友許先生應該跟你說過,那個病要是做手術的話,風險很大,至今全國成功的案例只有三例。”
徐曼笑意更深:“我做過其中兩例,另外一例的主治醫生已經過勞猝死了。”
沈沐妍瞳孔放大,手不自覺的放在了臺子上,身體前傾:“你能做那個手術!”
可她能做。
她是林漾的母親,是林鴻遠的妻子,而她沈沐妍是殺害林鴻遠的兇手,還企圖要了林漾的命!
“你不會做那個手術,你跟我說幹什麼,你是故意來氣我的!”
徐曼呵呵笑出聲來,這笑聲在沈沐妍聽來,就是赤裸裸的折磨,她在報復,她在報復啊!
沈沐妍激動的站起來,一個勁兒的拍着防彈玻璃,這樣的舉動驚動了獄警,上前訓斥,徐曼斂去笑意站起身。
“沈沐妍,好好在監獄改造,我等着你出獄!”
出了監獄,徐曼輕呼了口氣,她其實已經在隱忍,否則更加惡毒的話也能從她的嘴裡說出來。
陳辭爲她打開後座的門,她彎身進去,發現馮啓堯坐在裡面,挑了下眉頭,坐下了。
“臉皮厚還是有用,打了一巴掌今天也看不出什麼了。”
馮啓堯沉默不語,徐曼卻不打算這樣放過他,當年的事情,就算不想翻案了,那壓在心裡的怨氣,還是沒有消散。
她靠坐着,揚聲道:“平章的墓地在哪,今天我閒得很,去看看他。”
“徐阿姨有必要再去看我父親嗎,您是忘記了自己當年做過什麼。”
馮啓堯的忍耐也是有限的,他可以接納徐曼,但絕不允許徐曼不尊重他的父親。
徐曼根本不在意他的話,繼續說:“啓堯,我想看你父親,想必你父親應該也很想念我。”
馮平章是惡性腫瘤,當時發現已經很晚了,徐曼是這方面的專家,又是他的朋友,自然成了他的主治醫生。
這個朋友是要加引號的,但這並不妨礙徐曼用心的治療。
只是手術當天出現了重大問題,以至於沒能從手術檯上救回馮平章,也許馮平章死前也有了預感。
進手術室之前,就告訴徐曼,我死後,你要常來看我,你念的那本書,我還想再聽一遍。
“啓堯。”
徐曼的態度很是壓迫,她和馮平章是一種人,所以纔會惺惺相惜,成爲了加引號的朋友。
到了墓地,馮啓堯沒有上去,陳辭引着徐曼上去,到了馮平章的墓地前,她用純正的倫敦口音念出那本書的對白。
有一段,馮平章很喜歡。
唸完了,她歪了歪頭:“平章,你該託夢給你兒子,告訴你兒子事情到底是怎麼樣的,這幾年,我熬過來了,但我女兒不能跟我一樣揹負那個名聲,她有了你兒子的孩子,我估計着是個挺可愛的寶寶,那麼可愛,不應該沒有完整的家庭。”
又說了一些其他的話,她下了山,陳辭送她回到林家,之後回到車上,馮啓堯閉目養神,他猶豫半晌,開口:“馮董,我覺得,覺得林小姐的母親,並不反對你和林小姐在一起。”
馮啓堯緩緩睜開雙眼:“哪裡見得。”
陳辭將徐曼在馮平章墓地前說的話說了一遍,馮啓堯面色果然緩和了一些,身體也坐直了,扯了扯領口,低聲道:“最近家裡什麼動靜。”
“您二叔私底下已經收購了兩個小股東的股份,至於馮總那邊,他最近經常去酒吧喝酒,喝的爛醉,項目上都是穆總監在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