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真是低估了方啓程,作爲一個資深的私人偵探兼職頂尖黑客,他想黑一個系統很容易。
不到半個小時,他就發來一張圖片,是醫院近期手術安排表格。
那麼多的手術室,那麼多起手術,可還是有空閒,安排一個手術進去,綽綽有餘。
可醫院不安排。
林漾盯着手機中的照片出神。
她該是一個多麼寬容的人,纔會容忍這一切一切的發生,如今父親手術,竟然還被這樣阻止。
所以就像陸依芸詛咒的那樣麼。
林漾緊緊捏住手機,過會兒,倏然鬆開扔到副駕駛,開車離去。
馮啓堯還沒回家,但她不用問也知道他去哪裡了,他們幾個人有幾個經常聚會的地點,不巧許拾今天發了朋友圈。
她直奔孤靈酒吧,這家雲飛街最別具一格的酒吧,是他們經常聚會的地點之一。
這裡沒有喧囂的舞池,也沒有耍酒瘋的客人,有的是數不盡的文人雅客,他們談工作,談理想,談遠方。
林漾一進去,就聽到裡面傳來的民謠歌聲,可惜了,要在這種美好的地方,做破壞氣氛的事情。
服務生過來詢問,林漾語氣沉沉:“樑淳樑先生在哪個包廂,我是他朋友。”
就這樣,很順利的到了包廂門口,林漾也不開門,拿出手機給馮啓堯打電話。
電話很快就被接起了。
“喂。”
“馮啓堯,你玩的很開心嗎?”
馮啓堯冷漠:“什麼事。”
“我想過了,你要是看着我心煩,那我去死好了。”
那頭輕笑了聲:“林漾,你開什麼玩笑,你死?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你也不會肯死的。”
“我現在就在護城河邊,給你打完這個電話我就跳下去,在我跳下去之前,馮啓堯,希望你可以不要再記恨我的父母,全部的苦難我一個人都會承擔,我希望我的死能夠讓我們彼此放過。”
林漾說完就把手機掛斷。
馮啓堯起先並不當真,林漾明明親口說過,除非他死了,否則她是不會讓自己有半點閃失。
雖然這種承諾十分的變態,但是他是信的。
可誠然,林漾她什麼都做得出來。
馮啓堯倏地站起來,許拾見狀哎了一聲:“幹嘛呀,說好了今天要喝到半夜,不可以先走。”
“今天算了。”馮啓堯扯了扯衣領,往外。
許拾擰了下眉頭:“真沒意思,動不動就放人家鴿子,下次不帶你玩了。”
樑淳噗嗤一聲笑出來,看到許拾哀怨的眼神,又虔誠的朝他低下頭:“淡定淡定,如果不是遇到麻煩事,啓堯什麼時候走過。”
“那遇到什麼麻煩事了,你說出來,我們幫幫你。”
馮啓堯頭也沒回,留給他們的只剩下關門聲。
可關門之後,林漾赫然站在身前,他急切的一切全都暴露無遺,林漾也以爲自己看錯了。
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出來的挺快呀。”
“林漾,你搞什麼鬼!”馮啓堯抓住她的手腕:“你不是要死嗎!”
他應該是生氣了,語氣實在太不友好,林漾卻笑着:“想看我死呀,你放心好啦,我死的時候一定帶上你。”
馮啓堯眸光冷冽,幾乎咬牙切齒:“你到底幹什麼!”
“我幹什麼,我當然是來問你,全市所有醫院都安排不了我爸的手術是爲什麼了!你馮啓堯權勢滔天,我不找你,找誰啊!”
低吼出來,壓抑的怒意如同火山爆發。
甩開馮啓堯的手,她幾乎就要指着馮啓堯的鼻子破口大罵,深深提了口氣:“馮……”
“找我也沒用,我早就說過,你乖一點,你的家人才會好過一點,你一直不聽話,怎麼能怪我呢。”
馮啓堯越過她往外走,林漾憤然跟上:“我爸受的苦還不夠麼,有什麼折磨你衝着我來,總折磨一個病人算什麼能耐。”
馮啓堯沒有停下腳步,推開門,走向自己的車,林漾見他不說話,拽住他的衣袖,將他扯到自己對面:“你是不是真希望我死啊,我死了你就能放過我爸麼,馮啓堯,算我求你,撤回你的命令。”
所有的氣勢,在強大的馮啓堯面前一下子變得那樣無力。
她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哀求。
馮啓堯居高臨下的睨着她,像看一個小丑:“你死了沒什麼意思,留着折磨纔對,可是,我還是不會撤銷命令。”
“你到底要什麼。”林漾情不自禁的湊近他:“你告訴我,你要什麼。”
“我要你去馮家給我媽道歉,求她的原諒。”
馮啓堯瞬間掙脫她的手,捏住她的下巴:“馮家的兒媳婦打婆婆,說出去叫人笑話!如果你不去道歉,你爸的事兒沒得商量,就讓醫生在小作坊給你爸做手術吧,也許還能逢凶化吉!”
惡毒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讓林漾的心再一次受到了刺激。
“馮啓堯!”她低聲喝出他的名字,馮啓堯手下用力捏着她的下巴:“叫什麼都沒用!”
林漾內心酸澀,握住他冰冷的手,一字一句的吶喊:“卑鄙!爲了一個道歉,你連我爸的性命都不顧,你還是人嗎!”
“我是不是人你最清楚。”馮啓堯揮開她的手,勾住她的脖頸,薄脣來到她的脣邊遊蕩。
一張一合:“做不做由你。”
話落,他無情的推開林漾。
林漾踉蹌的後退,撞到柱子上,深深的喘息,巨大的痛苦在心頭圍繞成一團火焰,衝着馮啓堯的背影怒吼着:“馮啓堯你不得好死!”
馮啓堯置若罔聞,上車,倒車,離開,林漾就這樣絕望的看着,身體緩緩下滑,最終坐在地上。
她雙手捂住自己的臉,按住自己溼潤的眼睛,不應該哭的。
她擡起頭,手一下打在自己的臉上,冬日裡被凍的紅紅的臉上,早就失去了知覺。
但這是她對自己的懲罰。
如果她當時可以冷靜一點,也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可老天爺到底要讓她怎麼做纔好呢?
那些笑臉相迎,那些小心翼翼,她都做過,不是也沒用嗎?
林漾茫然失措的看着天空繁星,在這寒風凜冽的夜晚,找不到一個可以看得見的未來。
停在街角的賓利車上下來個男人,他步行到林漾附近,關注着她的一切舉動,平靜的臉上終於還是出現裂痕。
低頭看了眼手裡拎着的衣服。
最終卻沒有上前。
林漾沒有回家,林鴻遠安穩的熟睡,她睡在一旁的牀上,聞着醫院消毒水的味道,久久不能入睡。
長夜漫漫,熬到天亮,林漾從牀上坐起來,認認真真的給林鴻遠擦拭身體,做完這些,她踏着清晨的薄霧離開醫院。
站在路邊吃了油條豆漿,她等到商場開門,再出來時已經提了大大小小几樣禮品。
沒了馮瀚之的馮家少了一些歡聲笑語,但依舊讓她心情沉重,發誓再也不來的地方,她還是低了頭。
馮溪樂抱着一盆花出來,看到她,哼笑了一聲:“稀客呀。”
林漾沒吱聲。
到門口,卻被馮溪樂擋住:“啞巴呀,跟你說話沒聽見。”
“我來見媽媽。”
“你好意思叫哦,提着幾樣破東西來賠禮道歉啊,裝什麼裝。”
林漾冷冷瞥她一眼,她又哼了一聲,也不出去了,轉身進屋,揚聲道:“媽媽,林漾來了。”
很快的,樓上傳來陸依芸的聲音。
“她還敢來,讓她進來!”
陸依芸從樓上下來,林漾在她開口前,真誠的鞠躬:“對不起媽媽,我來給您賠不是了。”
陸依芸揚了揚眉:“你給我賠不是?”
林漾直起腰身,將禮物遞過來:“昨天是我不對,我太沖動了,您要是不解氣,也打我一下好了。”
陸依芸當時就揚起了手,林漾閉上眼睛準備承接,誰知道刺痛感沒有襲來,睜開眼反而看到阮尋站在自己的身前,護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