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嘟嘟了兩聲就被掛了。
我愣了一下,隨即又撥過去,依舊被掛斷。
我放下,不是不小心掛的,是沈世林壓根就沒打算接我的電話。
是在會議中不方便接聽嗎?還是……
我垂下頭,那天他的威脅言猶在耳,冰冷至極。
“你不是一個人,你的爸媽。你的弟弟,還有你那個好朋友,青絲,只要我想,有一百種方法能叫你心甘心願的送上你的雙眼。”
青城我從小看到大,他是那麼乖巧的一個男孩子啊,怎麼可能會去吸毒。
所以,這就是沈世林那一百種方法的開始嗎?
可我明明沒有選擇的餘地啊。從他用我的親人威脅我開始,對我這雙眼,我已經沒有說不的權利了。他又何必再拿着青城親自試驗一番。
我想起昨天晚上在ktv,我頂撞他的那些話。是我一時任性,把青城捲了進來嗎?
如果這只是沈世林的警告,那青城應該是沒有大問題的,也許只是個誤會。
想到這,我稍稍鬆了口氣。可不親眼看着青城沒事,我怎麼能放心的下呢。
樓下的記者仍在守着,我以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蒙上頭巾。口罩,墨鏡。
然後遲疑了一秒,從桌子最下面一層拿起那把車鑰匙。從第一天搬進這裡沈世林就給我的車鑰匙,一直被我放在那裡從沒動過。
從公寓出來,乘電梯一路到了地下停車場,那輛銀白色的瑪莎拉蒂靜靜的停放在角落裡,已經落了淺淺一層灰。
豪車上手就是不一樣。我發動油門緩緩的駛出去,停車場門口也有幾個人影,我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把油門狠狠的踩到底。
身後一陣叫嚷,還有鎂光燈和摁快門的咔嚓聲,被遠遠的甩在身後。
在學校角落那間放雜物的小黑屋裡見到青城的時候,我知道我還是太天真了。
瘦高的男孩坐在一把滿是塵埃的椅子上,幾天不見,青城消瘦了很多,眼窩深深的陷下去聽到動靜擡起頭看了我一眼。隨即就低下去。
我的心裡狠狠一顫,一股不好的感覺從心底瀰漫出來。
轉身對着輔導員笑了笑,我說,“麻煩您了,我想單獨跟他聊一聊。”
輔導員是個方頭大臉的男人,給我打電話的人。
他說,“你最好好好勸勸他。學校裡出了這種事,上邊的領導很生氣,又怕會有別的同學會牽扯進來,何青城不配合學校的工作,不肯交代毒品的來源和購買渠道。再這樣下去,我們唯有報警處理了。”
我說。“老師,我也是咱們學校法律系的高材生,門門成績全優,代表學校去國外做交換生三個月,不是傻子,”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出了這種事不報警,那是犯法的,學校總不會知法犯法,還跟我這個外人說。”
輔導員狼狽的後退一步,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你……”
我搖搖頭微笑。“我沒別的意思。只是不想被你隨隨便便的嚇唬。”
輔導員抿了抿嘴,沒說什麼,帶上門出去了。
我轉頭看着青城,青城深深的低着頭。
我說,“青城,姐不想逼你,可你這次惹上的事太大了,一不小心就是開除學籍你知道嗎?”
青城低着頭沒說話,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
心裡那股不安越來越強烈,我深吸一口氣,接着說,“學校那邊肯定已經報警了,警察之所以還沒把你關起來,肯定是怕你進去之後壓力太大更不合作,你剛剛聽到你的輔導員說了什麼嗎?他讓我問你的毒品來源的交易渠道——”
我看着他,男孩小小的身板動了一下,我又說,“可姐不問你。姐知道,我的青城是不會吸毒的。全世界的孩子都變壞了,我的青城也不會的。姐站在這裡,只想問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是誰給你下的套?你不說的話,姐沒辦法讓你置身事外啊。”
青城緩緩的擡起頭來,我這才發現他的臉上全是淚。
他靜靜的看着我,眼淚不住的往下掉,眼裡全是絕望。他說,“姐。人家說,你爲了錢,做了一個變態的情人。”
那一瞬間,我差點站立不住。心裡翻起驚濤駭浪,靜了好一會兒,我才艱難的扯出一個笑容。
我說,“你聽誰說的,姐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
聲音就像是從嗓子裡擠出來一樣。
青城看着我,沉默了一下,竟然笑了。
他說,“姐。聽說你賣了四十萬。那個男人打你罵你不把你當人,姐錢真的就那麼重要嗎?”
他說,“姐,你怎麼會這麼下賤。”
我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這些事,青城不可能會知道,是誰告訴他的?
如果不是篤定,他不會用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我肯定瞞不住,也騙不過去的。可我還是殘存着最後一絲希望,就像是絕路上的旅者,卑微,絕望,用全部的尊嚴的驕傲來祈禱那一絲希望。
我說,“青城,你在說什麼,姐聽不懂。別說這些事了。你先告訴姐,究竟是誰給你下套,污衊你吸毒的?”
語氣竟然出奇的平靜,裝的就像真的一樣。差點連我自己都信了。
青城歪着頭笑了笑,他說,“姐,不是污衊,是真的,我染上了毒癮。”
他緩緩的衝我伸出右手,鬆開緊緊握着的拳頭,我這纔看到,他手裡拿着一個。
“沈世林,我恨你。”
“是嗎?我倒要看看,這麼恨我的你,一會兒要怎麼在我身下婉轉承歡,不能自已!”
“不是要當貞潔烈女嗎?怎麼,這就堅持不下去了?”
“沈世林,你無恥!”
“求我,我滿足你。”
“…求求你。”
“求我什麼?”
“…求你滿足我。”
“告訴我,你爽不爽?啊?爽不爽?”
“沈世林,你不是人,你就是一個畜生!一條狗!”
“婊子配狗,天長地久!”
上還在播放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面,我一把把它揮到地上,電池摔出來,那讓我無地自容的聲音終於消失。
我說,“你這是從哪來的?”
其實不問也能猜的到。昨天晚上沈世林給我聽過錄音,只是那時候我不知道,他竟然卑鄙的把整個過程都拍了下來。
而且還送給青城看。
原來昨天那個時候,他已經想好了要怎麼讓我屈服,想好了怎麼讓我像條狗一樣,去求着他,讓他拿走我的眼睛。
這是怎樣的一種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