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言情獨家發佈,請勿盜文】
顧一兮臥牀好幾天之後,終於可以下來走動,她自己換好了衣服,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嚴涼的家中很安靜,自從上一回他跟她生氣之後,已經好幾天沒有出現過。
顧一兮開門的聲音驚動了樓下打掃的張阿姨,她一探頭髮現顧一兮正在自己扶着欄杆下樓梯,忙道:“顧小姐怎麼自己下來了?我上去扶你!”
顧一兮擺擺手,道:“不用。”她許久沒有走過路,腳下有些虛軟,想自己慢慢適應。
張阿姨不放心,還是上來跟在她一邊,問道:“我給嚴先生打電話吧?他這麼關心你,知道你能下牀走動了,一定高興。”
顧一兮腳步停滯了一下,“他……這幾天,有回來?”
張阿姨道:“就是回來得晚些,每天都去你房裡看的,顧小姐你睡得這麼早,竟然不知道?”
顧一兮這幾日確實早睡早起,還以爲嚴涼生着氣、不理她,原來是同處一屋,她卻不知道。不過轉念一想,嚴涼確實還是想避開醒時的她。
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幾乎要顛覆她近些年的生活。彷彿原本是關在一個完全密閉的盒子裡,現在,這個盒子破了口,她看到從外面照射進來的陽光,暖得幾乎睜不開眼。
她信了他的話,覺得此人即便蠻橫,也不至於殘忍或者欺騙。她在等他回來,告訴她,當年究竟是怎麼回事。
正想着,顧嬰打電話過來,她剛接起,小傢伙上來就是一句:“媽媽,我今天陪紀叔叔過生日,不去你那邊了。”
顧一兮微微有些醋意,顧嬰最近一直和紀唯在一起,對他比對任何人都親熱,但她還是很好脾氣地答應了,並叮囑顧嬰,不能再讓紀唯給他買任何玩具。
顧嬰含含糊糊帶過了,隨即告訴顧一兮:“紀叔叔讓我叫他爸爸。”
顧一兮的手機險些就沒拿穩,這下她可生氣了,覺得小孩子越大越不聽話,這樣的話都敢跟她說。
正要教育幾句,那邊紀唯已經把手機拿走,對顧一兮道:“一兮,你別聽嬰兒亂說,我只是想認他做乾兒子。”
顧一兮心中煩亂,語言卻跟不上,“紀唯,嬰兒他……你不要……”
顧一兮心中反對,但紀唯不等她把語言組織好,已經說道:“你千萬別誤會,我真是隻是把你當作普通的朋友。是我和嬰兒有緣,特別喜歡這孩子,他既然也樂意,我看就這麼着吧,多一個人照顧,對他也好。”
話已至此,顧一兮覺得再推脫也找不到理由,而紀唯確實是個好心人,又照顧了嬰兒那麼久,她思忖片刻,回道:“那……麻煩你了。”
紀唯顯得很高興,道:“你好好養身體,嬰兒就先交給我吧!”
掛了電話,顧一兮有些悶悶的,好像原本完完整整的一個顧嬰,這下子被人分去了一部分。但她很快又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逗笑了,顧嬰又不是西瓜,哪有分不分的道理?
嚴涼這幾日確實很忙,從何薇薇那邊得到的確切消息是,劉梓心的確已經回國,而且和李松鶴那邊有過聯繫。
他們又想聯手對付他,這一次,勢頭更猛。劉梓心甚至將矛頭指向了嚴涼的母親許敏之,對董事會聲稱,許敏之和外人有染,嚴涼並非嚴敬的兒子。
嚴敬於當日清晨在醫院昏迷,陷入病危狀態。對於嚴氏未來的歸屬,底下一片議論紛紛。
嚴涼在上午的會議上擺明了立場:他接手嚴氏數年,眼下父親病危、母親精神不濟,他不會允許一個小三在這時候擾亂集團秩序。
言下之意,如有跟風騷動者,即刻掃地出門。
一出會議室,嚴涼就接到張阿姨的電話,說顧一兮剛纔自己下樓轉了一圈,這會兒又回了樓上,在他書房的陽臺上曬太陽。
嚴涼想象了一個那個場景,之前的陰霾蕩然一空,對張阿姨道:“你好好照看着,我晚點回來。”
張阿姨道:“我跟顧小姐說一聲,讓她等您回來。”
嚴涼道:“不用。”
電話剛掛上,就又響了起來,這回是嚴離,對嚴涼十分鄭重地說道:“哥,我不會跟你搶的。”
“傻小子,”嚴涼低低道,“跟你沒關係,你管好自己就行。”
“哥,不管怎麼,你別讓我媽太難堪……我知道,她不是你的對手。”
嚴涼道:“六年前,我可是差點就死在他們手上。”
嚴離沉默了,嚴涼等了幾秒鐘,掛了電話。
難堪?嚴涼心道:現在是劉梓心讓他和許敏之難堪了。
下午,嚴涼去了坐落於市中心的嚴家老房子。
他很久沒有回來,管家見到他的車,嚇了一跳,急匆匆就往屋裡走去。
嚴涼停了車,冷聲喝道:“站住!”
管家愣在原地,這才弓着腰笑道:“少爺回來了啊,我去告訴夫人!”
嚴涼徑自往裡走去,一邊對管家道:“你就站住這裡,哪兒也別去。”
管家果真站在原地不敢動了,眼瞅着嚴涼在門口的時候頓了一頓、又往裡走了進去,面露擔憂。
客廳裡,放着上世紀的老碟,有女聲傳來:“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淚灑相思帶。今宵離別後,何日君再來……”
一個穿着旗袍的女人背對着嚴涼,一邊跟着碟唱歌、一邊跳着舞。
嚴涼將音樂關了,那女人又哼了兩句,聽到腳步聲,才緩緩轉過身。她看着嚴涼,一臉悽然道:“我唱得嗓子都啞了,你可算回來了。”
她臉上的妝粉極爲厚重,整張臉白的地方慘白、紅的地方鮮紅,即使是這樣,也沒有遮蓋住眼角的皺紋。
嚴涼直直望着她,道:“你看清楚了,我是嚴涼。”
許敏之又故作悽惶地看了幾眼,突然,眼神變得犀利起來,“你怎麼還沒死?”
“媽。”嚴涼淡淡地叫了一聲,“我在你肚子裡的時候都沒有死,現在,更死不了了。”
許敏之聞言,尖叫起來:“你去死!就是因爲你,他才恨了我一輩子,你去死!去死!”
管家聽到聲音,急匆匆趕過來,卻是站在門口,不敢進去,一個勁提醒道:“少爺,夫人病得厲害,您就別刺激她了!”
嚴涼看着許敏之,道:“劉梓心是不是來找過你?”
許敏之聽到這個名字,有了反應,大罵:“這個賤人!她騙我,她騙我!說你落海死了,我纔不信!”
嚴涼問道:“你告訴了她,我不是嚴敬的兒子?”
許敏之瞪大了眼睛,忽然又大叫起來:“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滾,你們都滾得遠遠的!滾!”
她一把把嚴涼推出去,“滾!我要唱歌,我的歌在哪裡!”
管家看不過去,走上去把唱碟打開了。歌曲又回到開頭:“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
許敏之像是得了奶瓶後停止哭泣的孩子一般,突然安靜了下來,她聽着音樂,重新開始輕輕哼着,跳起了舞。
管家見嚴涼微紅的眼睛,不敢看他,只低着頭道:“夫人是一陣一陣的,或許一會兒就好些了,少爺要不要留下一起吃晚飯?”
許久,嚴涼沒有說話,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許敏之。管家以爲他不準備留下,剛要走,聽到嚴涼輕輕說了句:“好,做她愛吃的,糖醋排骨。”
嚴涼是把許敏之哄睡着之後才走的,回去路上,想着家中那人,不由得把油門踩到最低。
這幾日他忙於應對那些繁雜的事情,每次回來,顧一兮都已經沉沉睡去。
好在,這一日,她還醒着。
嚴涼放輕了腳步走上去,見他書房的門敞開着,她仍舊坐在那個小陽臺上。
屋裡開着盞小燈,顧一兮背對着他,穿着居家服,雙手在牆上做影子玩耍,一會兒是小狗、一會兒大燕,安安靜靜的。
嚴涼脫了拖鞋,赤腳踏在厚厚的毯子上,沒有任何聲音。他走近顧一兮,在她背後伸出手。
牆上,突然多了一個影子。
兩隻燕子,一大一小。
小燕子拍打翅膀玩得歡快,大燕子也跟着一起玩,小燕子突然不動了,大燕子的動作也緩了下來。
好像是原本寂寞的一個人,遇到另一個人後愉悅了一陣子,但過後,卻是兩個人一起寂寞了。
顧一兮回過頭,看到站在她身後的嚴涼,赤着腳,張着手,笑得溫和又窘迫,“手這樣做,不對嗎?”
微弱的燈光下,他的輪廓有些不清晰,似是有些疲憊,但眼睛還是亮亮的。
顧一兮站起身,朝他走過去。
嚴涼放下雙手,站在原地,等着她一點點走近。
他想着,等她再走進一點點,他就該說對不起,上次他不該發脾氣,他不該忘了,顧一兮這人,脾氣軸、認死理、臉皮薄……
顧一兮走至他跟前,踮起了腳。
嚴涼心中還在想着,臉皮薄……
她微微擡起頭,因爲身高差距,那個淺淺的吻,落在他的下巴。
他腦子裡轟然一聲響。
說好的,臉皮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