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珏,你知不知道,我一直不相信你。我不相信,你會愛……喜歡上我,我總覺得你只是出於習慣,或者……別的什麼纔會……”眼前的視線逐漸被淚水混淆得模糊,田宓將下巴抵在自己的膝蓋上,她想說利用,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我也不相信,”蕭珏輕輕握了握田宓冰涼白皙的手,語調低沉而微涼,“有些事情,我還沒有跟你講過。當時餘震來的太突然了,我們都沒預料到,危機關頭,我帶着村民緊急疏散,但在疏散的途中,大家被困在一個山洞裡。那天晚上,山上的泥石流特別嚴重,那些泥土、石子把洞口封的死死的,洞裡沒有一絲光,只有幾個人隨身帶了食物,可是根本就不夠吃。好在洞裡還有點水,就是這點水,讓我們支撐到現在。”
“那短信呢?你既然能給我發短信,爲什麼不給搜救隊的人發?”想到那條短信,田宓擡眸,目光中閃爍起詫異。
“山洞裡一直沒有信號,爲了節省電,我們幾個人輪流開機,在固定的時間點像外界打電話,但是都打不通。最後過了兩天,我的手機提示沒電了,那時候我心裡特別難受,我想了很多很多,總覺得自己還有好多事情沒來得及做,好多話也沒來得及說。也不知道爲什麼,我特別想見你,我想,反正也發不出去,也許以後都沒機會了,所以……”
說到這裡,蕭珏頓了一下,他深深凝視着田宓,在他那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有什麼她讀不懂的東西正在閃動着:“其實,剛發完那條短信,我的手機就自動關機了,我還以爲你會收不到。”
“蕭珏。”
田宓注視着他眸子裡的浮光碎影,冷汗涔涔,從胸前滾落,劫後餘生的驚懼又在她的胸腔裡迴盪。
他爲什麼要對自己說這些?
他是在挽留自己嗎?
“你爲什麼不說‘別再離開我了’,而是一個勁兒地跟我說離婚。”田宓微微側過頭,不去看他,語氣是嗔怪的,心裡卻突然很忐忑。
“我不會說‘別再離開我了’,”蕭珏捧起田宓的臉,凝視着她眼裡緊繃的淚水,“我只想說,田宓,我離不開你,真的離不開你。”
“蕭珏……”田宓怔怔地望着他,眉心不由得一跳,不是不動心,是她根本無法相信愛情真的會到來。
畢竟,他們的過去,有太多的污點。
蕭珏卻好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他握緊她的手,緩緩站起來:“田宓,我們做個約定吧。以前的事情,所有的不愉快和芥蒂,我們都把它忘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你不再怪恨田家人影響你們蕭家的榮耀了?不再怪我拆散了你和甄淑妮的姻緣,讓你一輩子痛苦了?你不再……不再說你父親的死和我們田家有關了嗎?”田宓的心中“怦”的一聲響,她也跟着站起來,一瞬不瞬地盯視着他,“這一切的一切,你真的可以都不在乎了?”
蕭珏輕輕摟住她的腰,眉宇間泛起輕微的褶皺,聲音似是無奈似是柔情:“讓我們都忘了吧,忘記過去,重新開始。”
恍然間,過往所有的恨和委屈都成了最愚昧的笑話。除了眼前這個男人,田宓再也看不到其他的光景,她用力咬了咬脣,咬得脣皮都破掉溢出血來,才重重地撲到他懷裡:“我以爲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以爲你再也不想見到我了。”蕭珏俯下頭,輕輕咳嗽了兩聲,似是在笑,眉尖卻聳在一處,隱隱透出苦澀。
“我恨你!”
一滴淚控制不住般地,從眼眶溢出,緩緩滑過自己冰涼的脣齒,田宓忽然摟上蕭珏的頸項,以一種從未有過的熱情將脣啃噬了過去。
蕭珏的呼吸像被生生阻斷了般,他愣了一下,不由地張開嘴,脣齒相依時,隱隱的帶上了刺痛的血腥。
他哼笑着向後退了一步,指尖卻撫摸起她柔亮的髮絲:“你就這麼恨我?恨到咬我?”
“對,我恨你,”田宓抿了抿脣上的血跡,將秀首埋進他的肩窩,泣不成聲,“我好恨你,好恨我居然愛上了你。可我到底
該不該愛你,能不能愛你,我統統都不知道,我真怕,我怕過去、現在、未來,所有的努力都終將是一個錯誤。”
“不會再錯了,我們已經錯過一次了,”蕭珏心疼地吻住她蝶翼般顫抖的睫毛,嗓音沙啞而輕軟,“也實在不能再錯了。”
田宓忍住眼眶裡不停打轉的溼潤,靜靜地看着他的黑瞳,似要看到他的心裡去:“答應我,別騙我,千萬別騙我,永遠也不要騙我。”
“我答應你。”蕭珏低低喃語,將下巴抵在她柔軟馥郁的額發上,雙手則下意識地摟緊了她,似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
一個月後,蕭珏被民衆推舉爲議會議長,也就成爲了建國數十年來,最年輕的議會議長,國內外自然萬衆矚目。而值得一提的是,鑑於多年來對國家福利建設做出的突出貢獻,田振業的兒子田野,竟也被帝都商會送選議員,成爲史上第一位來自平民家庭的議會議員。
一時間,田蕭兩家,風頭無兩。
已經是下班時間了,蕭珏正想離開議會大樓,甄淑妮卻敲開了他辦公室的門。
自從蕭珏出事以來,甄淑妮日夜擔心,現在蕭珏回來了,她本有一肚子的話,現在真正見到蕭珏,反而又覺得無從說起。
蕭珏對她始終抱着深深地愧疚,尤其是和田宓和好之後,再見到她,愈發覺得難堪,所以平常兩人辦公時見面,總是互相避開的。
所以這還是兩人自蕭珏回來以後,第一次這樣面對面的談話,時光沉澱在黃昏漸漸暗沉的光線裡,更顯得寂靜。
漫長的沉默後,還是甄淑妮首先開了口:“歷來在一個國家當權的人,都想做出一番功業,可惜,最後能被歷史記住的,卻寥寥無幾。首相大人不求像唐宗宋祖那樣光耀史書,但求像清朝皇帝雍正那樣,盡職盡責,做一個被百姓稱頌、被歷史記住的領袖。”
“首相大人是什麼意思?”蕭珏當然明白,她這樣冠冕堂皇的一番話,其實是向他表明了自己爲公不爲私的來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