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已經不確定我們的位置。不但是方向沒辦法確定,我們身處的這片林子也超出了我最初的預計。我原本認爲這片林子是一座山丘的被淹部分,是緣於我在這個谷地見到的巨大植物,都生長在山丘上,而在沼澤地裡則只有茂密的蒿草。可是我這一路如老猿般在巨樹間奔逃,卻始終沒有看到山丘、陸地,這些高大的植物似乎就生長在水中。我在疑心我們跑到哪裡了?
老撾人還在前面起勁的跑,這時樹林的密度已經連成一片,我從高處看過去樹蔭如蓋,甚至不用繩子就可以從一棵樹跳到另一棵樹上。我這個在樹枝上跑酷的初哥,爲了跟上兩個老撾人的速度是吃盡了苦頭。
最初他倆還在兩棵樹之間接應一下我,後來林子太密,以致都不能很清晰的分辨出樹與樹之間的界線,枝幹交錯縱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這種情況下,用繩子建立起兩棵樹之間的聯繫就多餘了,同時,兩個老撾人似乎認爲這種情況下接應我也是一件多餘的事。
布阿鬆在協助我跳過一根樹枝後,把繩子塞揹包裡,對我做了個手勢,意思是下面不需要繩子了。然後他就靈活的攀着樹枝追前面的老撾人去了。我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後,心裡突然有了一種恐懼感,覺着他倆有甩掉我的意思。我拼命地在後面追,我可沒有獨自從一棵樹上跳到另一棵樹上的把握,可是我還是眼睜睜看着他倆跳到另一棵樹上,並且沒有停下,繼續在枝葉間穿行前進時,竟然有了被拋棄的感覺,也許是人的從衆心理吧。
這下子可苦了我,我來到他倆跳過去的地方一看,雖然兩棵樹之間的距離很近,樹枝伸手可觸及。可讓我從一棵樹上跳到另一棵樹上還是很有難度的。樹與樹之間接近的只是樹枝末梢,老撾人身子輕巧,看來又是常做這個活計,藉着樹枝的彈性就能跳過去。我本來還打算學老撾人扔繩子到對面樹上套住,然後蕩過去,實際操作了一下才知道,這活也不是一天兩天練出來的,只好把準備了半天的繩子又塞回揹包。狠了狠心,跳一次吧。
我的體重比老撾人重,踩在樹梢上把樹梢壓的很低,我都擔心用力顫幾下樹枝會斷掉。我小心地讓樹枝慢慢晃起來,有點像跳水的跳板,不過沒有跳板那麼有彈性。樹枝很軟,回彈的幅度不小,但是很緩慢,像慢動作。
在這種彈性下想要跳到對面的樹枝上,難度太大,我狠了狠心,用力踩了兩下腳下的樹梢。樹枝幅度更大的上下彈動起來,某一刻,我用力往前跳了出去。
我感覺到了恐懼,卻沒有感受到橫空飛躍的快感,就一下子撲到對面的樹枝上了。比我想象的要簡單,樹枝間的距離太近,樹枝也比我想象的強韌。我兩手慌亂的抓住一切可以抓到的東西,身下的這根樹枝雖然在劇烈的顫動,可是承受我的體重似乎沒有問題。
恐懼並沒有伴隨我太久,我更擔心被兩個老撾人甩掉,在這種環境下他們比我更有生存能力,並且他倆似乎有了某個明確的逃生方向。這對我來說就尤爲關鍵,沒有指北針,沒有參照物,對我來說就沒有方向性。
我馬上離開這個樹枝,盯着遠處的熒光向兩個老撾人追去。
有了第一次獨自跳躍的經驗,後面就放鬆了,我逐漸掌握了一些在林間跳躍的技巧。只是這裡的樹,種類太多,很少有相同的樹種,這樣一來每棵樹樹枝的的彈性,枝葉的分佈、茂密程度不同,還是讓我吃了不少苦頭。這些還是小問題,最讓我着急的是老撾人的影子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遠。
就在我擔心要跟丟老撾人時,前面的熒光棒靜止不動了。我氣喘吁吁的來到熒光棒下,看見兩個老撾人正在一根樹杈上嘀咕着什麼。我喘着粗氣對他倆做了個詢問手勢:發生了什麼事?
布阿鬆用手電照着樹下面的水,比劃着向我解釋了一通。
我大致明白他的意思。就像我當初預料的一樣,他倆行進的方向就是水流的方向。這恐怕是老撾人根據經驗做出的選擇。他們的這個選擇應該沒錯,如果我失去了方向感,我也會這麼做。因爲水流最終會彙集到大江裡,我們跟着水流走,也最終會走出這個谷地。
我們一路無論是順水漂下來還是在樹上跳躍式前進,對水流的方向都有觀察。水流在經過山丘或高地時會有不同幅度的偏轉,但是大方向不會變化。可是眼下出現了狀況,水流在這裡遇到了阻礙,就好像前面有一道堤壩,水流在這裡形成亂流,捲起巨大的漩渦,然後幾乎呈直角向左邊奔流而去。
如果前面是一座山丘,水流也會被阻,但是水流會從山丘兩邊分流而過,不會是這種急轉而去的水勢。兩個老撾人被眼前這一幕搞暈了,他倆可以憑經驗做很多事,可這件事一旦超出常識他倆立刻沒轍了。
終於得到片刻喘息時間,我先趴在一根很粗的枝幹上,讓自己放鬆了一下。我自認體力,特備是耐力超羣,可折騰到現在也有些吃不消了。
我趴着休息的這根枝幹是橫向生長的,我的臉向着水面。我當然更願意躺在枝幹上,它的寬度也完全可以躺下來,可我背部的傷讓我只能採取臥姿休息。我很擔心得不到及時醫治,我下半生就要採取這個姿勢休息了,這會讓我少很多人生的樂趣,比如說某種牀上活動看起來很舒服的體位,就將與我永別。
這個姿勢讓轟鳴的水聲更加明顯,我打開獨眼獸,把光圈調大,可以看見水面上捲起的白色泡沫和雜物。水流在這個位置已經開始旋起巨大的漩渦,很多巨大的漩渦碰撞着向前涌去,泛起大片的泡沫。
更前面,水流的方向就改變了,亂流和漩渦更加明顯。但是那片巨浪洶涌的地方卻沒有路,當然,我說的是空中走廊,沒有讓我們攀援跳躍過去的巨大植物。
這片巨大的熱帶植物羣,似乎在此戛然而止。
PS:快二百章了。故事到這裡雖然仍撲朔迷離,可已經進入半程途中跑了,請喜歡這個故事的朋友繼續支持我。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