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當晚失眠了,腦海裡循環着宋矜語踮起腳尖親他的模樣,那樣的夜晚,夜風微涼,輕輕地撩起了她的碎髮,而那軟絨絨的碎髮輕輕貼在了他的臉頰,女孩獨特的氣息,朝着他襲來。
下一秒柔軟的脣就貼上了他的脣,他睜圓了眼睛,可內心很明顯有了一種情不自禁的怦然。
他摘下了眼罩,輾轉反側了半天還是睡不着,趿着拖鞋到了次臥,而林襲睡得昏昏沉沉,他立在了牀邊喊了句:“林襲。”
林襲翻了個身,驟然睜開眼看着邊城,有些震驚:“邊城,你大半夜的,在這裡……幹嘛?”
“我有點睡不着。”邊城穿着薄薄的睡衣,立在黑暗中,憔悴地看着林襲。
林襲嚇了一跳:“爲什麼睡不着?”
“可能是認牀吧。”
林襲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又道:“邊城,你現在失眠只能一個理由。”
“什麼?”邊城枯坐在林襲的牀畔問道。
“宋老師啊,你就是爲了宋老師失眠的唄,邊城,你也該敞開心扉了。躲來躲去算是什麼辦法?”
“你也不能孤獨終老啊……”
林襲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變成有規律的呼吸聲,邊城最後自己趿着拖鞋去了陽臺,夜色下,只有山那邊的城市霓虹在閃爍,而不遠處的湖水一片漆黑,不起波瀾。
他深吸了口氣,感受到了凜冽的湖風襲面而來,這讓他倏然清醒。
和宋矜語在一起,讓他多麼愉悅,滿足和懷有期待。可是他又多麼地害怕失去這種暫時的美好。
他忽然想起他對許汐的承諾,他會孤獨終老。
邊城一夜未眠,早上六點就驅車去了律所,他昨晚確實回律師加了會兒班,這會兒又是第一個在律所的人,幾個實習生,紛紛議論,由衷地佩服邊律師的敬業。誰能想到邊城一大早在辦公室補眠。他剛在沙發上入睡了會兒,安娜就打來內線電話,告訴他藍姨來找她。
他隨便收拾了一番,剛坐定,藍姨就敲門而入。她提着保溫桶,笑盈盈地對着邊城道:“邊城,趕緊喝了湯,阿姨好久沒來看你,你啊就是工作太忙,都瘦成什麼模樣了。”
邊城看了看保溫桶內,藍姨燉的雞湯裡還飄着幾片參片,他笑着又把保溫桶旋緊了:“藍姨,我剛吃早餐。叄湯等會兒喝。
藍姨忽然有些傷感,輕輕嘆了口氣道:“邊城啊,這麼多年,你媽媽的身體不好,你都是我帶大的。其實我總覺得很對不住你,很多事都不夠貼心。”
“阿姨,我很感謝你。我和我媽媽都是多虧你的照顧。”邊城聲音輕軟低沉。
藍姨點點頭,又道:“但是阿姨覺得昨天很對不起你。”
邊城微微一僵,心想難道林襲同藍姨說了些什麼。
“昨天我就光顧着給林襲牽紅搭線,完全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藍姨皺了皺眉,感到很自責。
邊城咳咳了聲道:“藍姨,你怎麼忽然這麼說?是不是林襲說了什麼。”
“他沒跟我說什麼啊。”
藍姨糊塗地看着邊城道:“他能跟我說什麼事?”
“他自己的私人生活都沒解決,怎麼還敢管我跟你介紹對象的事情。”藍姨振振有詞道。
邊城驚愕地看着藍姨,藍姨繼續道:“昨天我就自責了一個晚上,林襲雖然是我的親生兒子,可是你一樣是我的孩子,我怎麼只顧着林襲的婚姻問題,沒想到我的另一個孩子。”
藍姨說到情深處,不自覺地有些潸然,她又義正言辭道:“藍姨,不能偏心。”
邊城冷不防地咳咳了幾聲,扶了扶額頭。
“我知道你每天很忙,阿姨也不打擾你,特地爲你準備了一個筆記本。”
頓了頓,藍姨笑盈盈地遞過了一個筆記本,低聲道:“我特地交的會費,這裡的女孩都是千挑萬選的。不是海歸的高材生,就是司法界的精英,和你特別搭。”
邊城僵僵嘴角,好不容易扯了個笑容道:“好,我待會兒會看的。”
藍姨這才滿意地起身道:“你一定得記得。阿姨先走了。”
剛走幾步,她又回身道:“對了,這裡的筆記本里都有二維碼,你要是對哪個女孩有好感,記得掃一掃,加女孩的微信。”
邊城撩了撩眼皮,好不容易纔牽了個笑意。
待藍姨走後,他隨手把那本筆記本往矮几一放,敲門聲忽然響起。
安娜捧着一束鮮花走了進來道:“邊律師,上回名譽侵權官司勝訴的林小姐特地送的鮮花,我幫你插進花瓶?”
邊城低頭還在看文件,隨口應道:“好。”
“擺在哪裡好呢?”安娜又問道。
邊城隨口回道:“放在茶几上吧。”
茶几上還遺留着剛剛邊城和藍姨喝茶的茶具,安娜幫着把花插入了花瓶,又收拾了一下矮几上的茶具,剛起身時,發現放在茶几旁邊的筆記本已經溼了一大角。
她慌忙拉着幾張紙巾擦了擦筆記本,又聽到邊城忽然起身道:“我要出去一趟,門記得幫我鎖好。”
“哦……那個……”
安娜後面的話還沒說出,邊城已經重重地合上門。
安娜看着面前的筆記本,又攤開一看,裡面的好幾頁也沾溼了。她心虛不已,邊律師辦公室裡的東西都是些重要的文件,而面前的筆記本彷彿有點不同尋常。
她隨手翻了好幾頁,都是些女生的個人詳細介紹,有女生的年齡,身高,星座,工作和興趣愛好,並且附上了生活照片外加微信二維碼。
她愣了愣,難道邊律師是在相親?
她又擰了擰眉,那Macaron怎麼辦?
邊城從電視臺出來又直接去見了客戶,到了傍晚纔到了律師事務所。他的案臺上還堆着厚實的法律文件,看來今天不加班是不行了。
他正準備隨便點個外賣,又接到了藍姨的電話。
藍姨碎碎唸了好一會兒,才入了正題,“邊城,那個筆記本,你看了嗎?”
“筆記本?”
邊城手持着的簽字筆的手忽然一頓,藍姨繼續道:“我看你就是那本筆記本放哪都不記得了,是吧?”
邊城清清嗓子,又道,“我這……我這是忙了一整天還沒空仔細看嘛,阿姨你放心,我等等晚點一定看。”
“你可不能騙我,不瞞你說,我爲林襲也準備了一本,”頓了頓,藍姨接着道,“本來吧,我以爲宋老師……”
藍姨異常惋惜地嘆了口氣,忽然想到了什麼又道,“不過,林襲不是有喜歡的人了,那也不用那個筆記本了。倒是你,比林襲大一歲,阿姨……”
“藍姨,你再說下去,我今晚可能得通宵了。”邊城打斷了藍姨的話,提醒道。
“嗨,你瞧我,一說起話來就沒完沒了。你趕緊去忙吧,”藍姨又多囑咐了一句,“筆記本一定得記得看,阿姨可要檢查你噢”
“好,藍姨。”
好不容易安撫好藍姨,邊城掛了電話,寂靜無聲的辦公室只剩下鍵盤噼裡啪啦的聲音,邊城停下手中的動作,慢慢來到沙發旁,矮几上擺着一束鬱金香,可那本筆記本卻不見了蹤影。
他輕輕自嘲了一聲,難道小偷還看上了一本相親的小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