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忽然附身靠近他, 何越能清楚地數清他長密的睫毛,還能感到他溫熱的呼吸,甚至不由地跟他的呼吸同了步, 那人端詳着他的臉, 手指蹭上他的臉頰, 用指腹在他細嫩的下巴肉上摩擦幾下, 眯起眼睛低聲道:“我有一個讓你迅速成爲明星的辦法。”
“嗯?”何越茫然地直視他的眼睛, 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只是本能地覺得危險,他往後倒去, 那人緊隨而上。
他們原本躲在一個小角落裡,背後是冰冷的牆壁, 現在何越被他堵的無路可走, 澄澈的雙眸中有畏怯也有好奇。
他只有十六歲。
季凌想。
是鮮花將要盛開之前最值得期待的一個時期。
只要稍加培育, 就能把他變成自己最想要的樣子。
他湊近何越,誘哄道:“只要你跟了我, 保你衣食無憂。”
何越把自己縮成一團,緊緊抱住膝蓋,怯生生地問:“真……真的?”
季凌笑了。
他摸上何越嬌嫩的皮膚,如嬰兒般柔軟細膩,明明是個十六歲的孩子, 明明是從孤兒院出身, 卻保養的像個富家公子, 除了舉止不雅, 其他的……
季凌一眯眼, 分明是按照富人喜歡的標準培養出來的。
思想邪惡的季凌哪會知道,何越長成這樣, 不過是龔翔保護的好。
季凌一想到他會在別人身下纏綿吟哦,身體和靈魂裡會留下別人的烙印,心頭無端冒出一股火氣,這火氣經過灼灼的眼睛,嚇得何越身體一抖,他不明白他爲什麼要用這般具有明顯侵略和佔有慾的眼神看着他。
既然……既然最終都要給別人,不如現在先讓他享用這份美食。
季凌單手魔怔般像何越的脖子上探去,瞄準了他扣到最上面的扣子,只要他動作夠快力氣夠大,何越的一排扣子就能被他瞬間扯開。
他會在他身下尖叫。
哭泣。
白嫩的臉會變得緋紅。
清澈的眼睛會蒙上水霧。
季凌的呼吸聲越來越粗重。
何越不知道該如何迴避他的目光,只能捂住眼睛不去看他,自欺欺人的動作引得季凌暴虐心更重,如果不是老太太的電話打來,何越早就被季凌吃得乾乾淨淨,哪需要等到十年後……
老太太的電話打破了曖昧又尷尬的氣氛,季凌臉被憋得醬紅,接電話時聲音有些粗喘:“母親……”
“是……我明白了。”
季凌掛掉電話,低頭看到何越透過手指的縫隙盯着他,見他忽然低下頭,又把五指合攏。
季凌忽然笑了,在何越的頭髮上一摸,說:“我走了。”
何越放下擋住臉的手,季凌身上令人恐懼的氣息消失了,何越也不害怕了,他也不知道他爲什麼要扯住季凌的衣袖,可能是單純認爲他長得好看要跟他多說點話,也有可能是不經意間看到他方纔掛掉電話時眼底的落寞和痛苦。
要是何越知道季凌不過是因爲吃不到他纔有這樣的情緒,他絕對不會拉住他,對他說:“你別走……我……我帶你去玩吧。”
“……”
“我知道這裡有很多好玩的!我們偷偷從大門口溜出去!”何越站起來,拍啥屁股上的灰塵,說,“我記得旁邊有一條小溪,溪水很淺,只到我的膝蓋,裡面有很多小魚……我們去抓魚去!”
“對不起……”季凌真的不想拒絕他,但是……
“對不起。”
他又說了一遍。
於是,他親眼看着何越眼中的星光,一點一點地暗淡下去。
何越說:“哦……沒關係,畢竟你也……你也是要工作的……你去吧……”
他又蹲下來,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說:“我不打擾你了。”
季凌很想跟他一起去玩,也很想抱住他,可最終,只是說:“抱歉。”
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現實,何越聽了震驚地說:“你就是當時想扒我衣服的變態?”
季凌:“……”
沈奶奶:“……”
何越抹了把眼角莫須有的淚水,說:“我那天回去後就跟龔翔講了這事,他把什麼都交給我了。”
何越按住領口,說:“都怪我當時太單純,沒有一拳打斷你的鼻樑骨,後面才扯出這麼多事來。”
季凌連忙否認,說:“我可沒有那個時候就喜歡上你,你別自作多情。”
何越:“……”
“我真正喜歡上你,是兩年後……”
這事說來簡單,不過是在富家公子被綁架後,找到空隙逃出生天,身上空無一文,恰好遇到了在外做流浪歌手的何越跟龔翔。
何越早把他忘了。
但他也是第一個發現他幫助他的人,給他吃的,給他用的,明明也是窮困潦倒的人,卻還是願意把食物分享給他。
會給他講故事。
會給他唱歌。
會拉着他的手偷偷爬上房頂一起看月亮。
於是,非常狗血的,何越像塊打在他心上的烙印,記住了,愛上了。
後來,季凌回到家,出櫃,單幹,獨立,纔有保護何越的自信。
可顯然,何越又不記得他了。
得知真相的何越:“……”
他只是做個好事也會被人看上嗎?果然是因爲他顏值太高了……
他問:“所以你胸口的那道傷疤,是爲我劃傷的?”
季凌嘟囔着說:“知道還問?”
何越喜上眉梢,笑得一整天都沒合過嘴。
沈奶奶見他高興,心裡自然也很歡喜,取下手上的玉鐲子放在何越掌心,說:“我沒什麼東西可以給你,倒是這玉鐲子,已經陪伴我十幾年了,如今我給了你,越越啊,你可要好好珍惜。”
“嗯!”
龔翔在孤兒院裡沒有目的地亂走,無意中瞥見醫生正坐在花園的鞦韆上曬太陽,他摘下口罩,閉着眼睛,五官在陽光下顯得特別立體,他無意打擾他休息,正想走過去,沒想到醫生忽然睜眼,與他對視了。
醫生見到是他,眼中的警覺立馬消散得無影無蹤,他連忙站起來,卻因剛睡醒腿軟,直接滑坐在地上。
“噗……”龔翔走過去扶起他,輕輕地放在鞦韆上,自己也坐在旁邊的鞦韆上,說“”“你幹嘛每次見到我都這麼緊張?”
醫生羞得沒臉見他,低着頭看向腳尖,說:“我……我沒有……”
“那你敢看我嗎?”
醫生想都沒想就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龔翔笑了,板寸頭讓他看起來與十幾歲的少年無異,他爽朗地說:“我跟經紀公司解約了,現在的我跟普通人沒有區別,你別這麼怕我。”
醫生坐的鞦韆在一前一後地搖晃,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在微微蕭瑟的秋意中,倒讓人心中平靜不少。
龔翔等了許久,也沒聽見醫生回他,興致缺缺地說:“我先……”
“不……我沒緊張……”醫生不知從哪生出的勇氣,拽住龔翔鞦韆的鐵鏈,說,“我只是覺得你很好看……是我……是我喜歡的樣子。”